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四百七十九話舍不得 “沒什么好看的。”
陸星垂回頭溫和地看向季櫻:“戰場上乃是縱馬騎射,射出去的箭偶爾興許會有偏差,眼下卻是站定了射箭,且距離又近,中靶心不是什么難事。”
這種聽起來十分像炫耀的話,被他用此等無比平常誠懇的語氣說出來,聽著格外怪異,季櫻撇了撇嘴,心道你不看我自個兒去看,一咕嚕爬了起來,小跑著沖到靶前。
一抬眼,果見那箭靶之上,三個通紅的顏料印記相疊,乍眼一瞧仿佛只有一個紅印,得睜大了眼細細打量,才能從邊緣處,瞧出些許微小的偏差。
的的確確是三箭皆正中靶心。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轉過頭去,就見陸星垂不疾不徐地走了來,在她身畔站定。
“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軍中大半人都能做到,但若是上了馬,想要在移動的狀態下,射殺同樣在移動的敵人,難度登時大了數倍。”
他嗓音里含著笑,緩緩地道,見季櫻一雙眼晶晶亮,心下一動:“想學嗎?”
“…大可不必。”
季櫻想也沒想就拒絕:“你我二人,有一個箭術奇佳的也就夠了,你想啊,萬一我是個不世出的天才,一上手學,便立時練就一身了不得的本事,那你豈不是很沒面子?”
陸星垂被她這話逗得一下子笑了出來,有點無奈地搖頭,就聽見身后,季淵那懶洋洋的聲氣兒飄了過來:“我看你是生怕把手磨破了吧?嬌氣就說嬌氣,夸這樣的海口,你也好意思。”
季櫻立馬沒好氣地扭過頭,沖他翻了個白眼。
“這東西的確有些費手。”
陸星垂抬手,輕輕將她腦袋扳了回去:“不學也罷,反正你也并不需要靠它來自保。”
“可不是?就這個理兒!”
季櫻點頭點得理所當然,蹲下去撿了那幾支羽箭,翻來覆去地仔細瞧了瞧,又用手指去蹭了蹭箭尖裹著的棉花包,一個不當心,將一點子紅顏料蹭到了手上。
她手指一動,眼珠兒轉了轉,立時抬頭去看陸星垂。
“怎么了?”
陸某人垂下眼皮看她:“可是覺得這箭尖還有些硌手?若是如此,須得讓季兄…”
話沒說完,眼前一晃,鼻子里嗅到絲絲清淡的梨花香,緊跟著鼻尖就挨了一下。
下一刻,身前的小姑娘倏然“哈哈哈”地捂住肚子大笑起來。
今日一直很安靜的阿偃也撐不住,噗地笑出聲來,見他家公子一眼睛掃過來,趕忙站直了,伸手指指自個兒的鼻子:“您…”
陸星垂心下立刻了然,抬手蹭了蹭鼻尖,果見一點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向仍樂個不住的季櫻:“…你怎么這么皮?”
“皮一下才開心嘛!”
你可不曉得,一個一向一本正經,又在外頭頗有威名的少年英雄,忽然鼻頭紅紅一副滑稽樣,這反差是有多精彩!
季櫻說著揉揉笑痛的肚子,回頭下意識地找季淵,卻只瞧見個背影。
這人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么徑直走了?
“我四叔…”
她登時斂了笑,人也站直了,抬眼與陸星垂對視:“你不覺得嗎?他真是有些怪怪的。”
陸星垂也往季淵離開的方向張望了一眼,默了默,點點頭:“大概…他多少有點舍不得吧。”
“舍不…”
季櫻剛要開口問,忽地反應過來,隨即噤了聲,又望了一眼季淵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昨日陸星垂來家里,算是哄得季老太太松了口,也就是說,用不了多久,她就要長居在京城了。
所以說,她這成日里不著四六的四叔,是…舍不得她走?
“回頭與季兄好好兒聊聊。”
陸星垂清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他雖嘴上不怎么說,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整個季家,他最疼愛的就是你。你們叔侄一向感情好,別這么別別扭扭的。”
“知道了。”
季櫻點點頭,小聲嘀咕:“舍不得還不給個好臉兒,他就不怕我記他的仇?”
兩人將手里的箭矢順便扔回箭筒里,并肩往外走,陸星垂便道:“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聊開了也就罷了——眼下倒也有旁的事,你得跟我說說。”
離了演武場,他二人便尋了一處水榭坐了下來,季櫻叫伙計送些吃食來,一面就擰了擰眉:“你到底說什么呢?”
“你在京城時,干了些什么事,還不打算告訴我?”
陸星垂溫聲道,臉上帶了點子笑容:“再過幾日我便得回京城去,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不說,我如何去替你辦?”
季櫻登時反應過來,一扭頭,看向阿偃:“你全交代啦?”
怪不得今兒打從跟著陸星垂踏進季家的那一刻起,這人便安靜得很,敢情兒是心虛呀?
阿偃心中暗暗叫苦,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他有什么法子啊,他家公子都問了,季三姑娘在京城時可有遇上什么麻煩,那他能不說嗎?說了,自然是對季三姑娘不忠心,但說到底,他家公子才是他正經的主人不是?
現在的情況吧,是有點棘手的…畢竟眼前這位季三姑娘恐怕用不了多久,也會成為他正經的主人,她性子又促狹得很,這要是得罪了,往后只怕沒好果子吃…
“你看他做什么,是我百般追問,他見瞞不過,這才說了一些。”
陸星垂看著她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由得失笑:“如今連我都要瞞了?從前遇上煩心事,總想找我說一說,可見現下是信不過我了?我不是讓你事無巨細同我交代的意思,只是那溫恒云和范文啟,從阿偃的話里聽來,分明是另有所圖,你是個姑娘,同他們周旋多少有些不便,你既然有我,為什么不用?”
季櫻卻也并非是要瞞他,之所以現在還沒說,也不過是因為這些天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這會子聽了他的話,也就沒再藏著:“這事兒查起來當真沒甚么頭緒,我也不知他們究竟是何用意…”
她巴拉巴拉,把事情講了一遍,盡量不漏掉任何細節。
陸星垂靜靜地聽完,垂著眼思索了片刻:“那所大宅子,周邊的人全被遣散,必定是有意為之,要查起來自然不易。但…或許我可以回去問問我爹。”
“你當我沒想過嗎?”
季櫻肩膀一塌:“我也琢磨過,陸大將軍是京城人,又一直在朝中為官,德高望重,對于京中之事,自然十分清楚。可我爹既然讓我去京城,必然事先與你父母打過招呼,有些事不能讓我知道,他又怎會開口?”
陸星垂輕輕一笑:“不試試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