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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話 大白

  季大夫人周身震了一下,那雙眼睛里愈發透出幾分怨毒,伸長了胳膊便來抓季櫻。

  然那雙手還未碰到季櫻的袖子,便被那兩個胖壯的婦人架住了,當場聲嘶力竭叫了起來:“是你讓人下的手!他的胳膊腿兒,便是你找人打傷的!小小年紀如此惡毒…”

  “惡毒不惡毒的,那得看跟誰比。”

  季櫻往后退一步,冷眼看她瘋了似的扯著喉嚨叫嚷,大抵是因為動作太過劇烈的緣故,頭上的發髻散了,幾綹頭發落到額前臉畔,被汗給黏住了,模樣兇狠又狼狽:“大伯娘這話倒提醒我了,也不知將司洪昌打了一頓的那人是誰,此事在祖母和大伯跟前,實實稱得上大功一件。不若我索性冒領了去?如此,在祖母心中,定是會更疼愛我,大伯娘說是不是?”

  季大夫人咬牙切齒,伸出一只手來想抓她,卻叫那兩個婦人揪得死緊,壓根兒沒法兒動彈,呼哧呼哧直喘:“你…”

  “大伯娘氣成這樣,我心里還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季櫻便又笑了:“假若這姓司的,與我大伯易地而處,大伯娘可又會這般氣憤擔憂?”

  “你究竟想做什么?”季大夫人氣兒都倒不上來了一般,一張臉青白得嚇人。

  “大伯娘這話又錯了,不是您鬧著要見我嗎?”

  季櫻搖搖頭,有些無奈的模樣:“我想走您又不許,我問您話您又不說,這會子您可改主意了?還是那個問題,為何您便如此肯定,我是個假的,死的那個才是真的?”

  這事兒她在心里琢磨了不是一日兩日了。真要計較起來,其實從她剛回家的那一刻起,這位季大夫人便從未有停止過對她的懷疑——不不不,說懷疑并不確切,事實上,從那日季大夫人同季三夫人兩個從山莊回到家,同季櫻打上照面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然認定,眼前的這個人,絕不是被送走離家兩年的季三小姐。

  什么能讓人篤定到如此地步,幾乎不考慮別的任何可能呢?

  原因似乎只有一個,那便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季三小姐死了。

  而什么樣的人,才會知道得這般清楚明白?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是司洪昌動的手吧?”

  季櫻定定看著季大夫人,唇邊帶著一抹笑,然而那笑卻只浮在表面上:“您一個成日忙于家事的夫人,又得在老太太跟前討好,又得呵護著自個兒那個不太成器的二兒子,還得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偏心表現得太明顯,更要維護自己‘女菩薩’的美名——每天事兒這么多,想來也沒有太多機會來給自個兒養打手,只好從現成的人選里挑最合適的那個。”

  她這話,多少有點詐人的意思:“孔方嘛,那是咱家的老人兒了,那張臉我看得再熟悉不過,若由他動手,萬一出了岔子,我沒死成,豈不成了甩不脫的把柄?那司洪昌,我沒見過他,即便是當中出了些紕漏,大不了他躲起來叫人找不見也就行了,我說得可對?”

  實際上不也正是這樣嗎?即便是季櫻已經回到了季家,這司洪昌,不也照樣有恃無恐地在榕州城里瞎轉悠?又是聽戲又是逛賭坊,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若非季大夫人對他太過縱容,他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這境況中?

  “可惜大伯娘,有一件事算錯了。”

  挑了挑眉,季櫻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季大夫人跟前,湊得近了些:“我就是真的,我沒死成,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季大夫人的眼睛霍然睜大,像是嗓子眼被掐住了似的,半晌做不得聲。好一會兒,她陡然失聲喊了起來:“不是他,不是他!”

  “就是他,就是他!”

  正房中,此時孔方跪在屋子當間兒,一手指向旁邊因為傷沒好而只能趴伏著的司洪昌。

  男人瞧著怎么都有四十歲掛零,無論矮墩墩的身材,還是那毫不出眾的相貌,都與季應之似到極點。

  看看他,再瞧瞧坐在桌邊面如死灰的季海,會格外讓人感受到造物的參差,同時,也就不免令人更加不解,季大夫人的眼睛,為何會瞎成這樣。

  “大夫人說,三姑娘成日在家中見著我,萬一不能一擊即中,那便是無窮的禍患,司洪昌是個生臉兒,就算沒能…沒能弄死她,大不了一跑了之,是他動的手啊!我、我也勸來著,再怎么說,那也是咱家的三姑娘,哪能下這樣的狠手?可…大夫人她聽不進去啊,她就是一門心思地非要、非要三姑娘的命…”

  這不是活見鬼嗎?

  彼時兩個丫頭被司洪昌從那山坡上推了下去,為保周全,他可是特特下去查驗過的,分明兩個都沒氣了,怎地又活了一個?

  兩個丫頭一個一身華服,一個周身粗布衣,怎可能認錯?他親眼瞧見的,三姑娘頭上碗底大的疤,血流了一地,怎地回家之后,額頭卻完好無損?

  大夫人說,必定是蔡家那丫頭沒死透,被蔡廣全送回來充數了,可…這許久了,她為何又唔半分破綻,眼瞧著真真正正就是那個季家的三姑娘?

  當真…怎么也想不明白。

  “呵呵。”

  季淵搖著扇子坐在季老太太身畔,聽得這話,譏誚笑起來:“我瞧著,平日里你鞍前馬后地替大夫人操持,委實稱得上盡心盡力,怎么這會子倒將自己摘得這么干凈了?即便不是你親自動的手,幫兇的身份卻沒得跑,想要命的,便趁早將事情交代得清楚些。”

  “是,是。”

  孔方眼下,是當真顧不上甚么鞍前馬后,甚么主仆情分了,沒啥比他那條命來得更重要,當即咣咣在地上磕了兩個:“大夫人…同這個姓司的,當真許多年了。兩年前,有一次他們私、私會,被三姑娘瞧見了…彼時大夫人便起了心思,要讓三姑娘作不得聲。她一面百般疼愛地對三姑娘,一面暗地里動作,那舒雪樓,也是她設計與三姑娘相識的…”

  “原本大夫人是打算,讓舒雪樓領著三姑娘私奔,遠遠兒離了這榕州城,她便可高枕無憂。孰料三姑娘卻叫家里抓住了,被送到去了蔡家。大夫人于是又想著,等兩年之后三姑娘回家,再慢慢誆著哄著,早早兒把她嫁出去也就罷了。誰成想…三姑娘受不得村中的清苦,三不五時便叫蔡廣全給大夫人帶信,讓大夫人趁早想法兒把她接回去,還揚言若不依她,等將來再見到祖母的那一日,便要將司洪昌的事嚷嚷得全家皆知。大夫人,這才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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