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忙站起來,往門外一張,果見季潮站在院子里,身畔還立著個季三夫人。
也就是季蘿跟她不見外,直直沖了進來。
“呀!快請三叔三嬸進來坐。”
她趕忙打發了阿妙去請,自己也迎到門邊,遙遙對那夫婦二人笑:“按說該我這做晚輩的去瞧三叔三嬸才對,只是想著三叔才回來沒兩日,難得與三嬸和二姐姐、五弟弟團圓,這才沒敢去打擾。”
眼見得人進了門,又催著阿妙去沏茶端果子。
“你別忙了。”
季蘿將她的手一拉:“你這里又沒有小廚房,難道還有兩樣的點心?祖母這兩天滿心里只惦記我爹一個人,茶點源源不絕地送來,我怕他都吃膩歪了!”
“是,三丫頭別忙了。”
季潮一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們略坐坐而已,都是自家人,別講客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西邊兒待久了的緣故,他這一開口,竟隱約帶上了點別處的口音,若是往街里去,保不齊要被當成外地人。
季櫻一笑,沒急著答話,扯過季蘿耳語了兩句。
“真的?”
季蘿的眼睛立時就亮了:“那我要吃!”
說話的當兒,阿妙已是去將那日陸星垂給的柏葉糕裝了兩碟子,又用柏葉粉沏了茶,一并端上來。
這廂季櫻已是讓著三人坐了,抿唇道:“許家二叔去山里帶回來的,我吃著覺得新鮮,滋味也不錯,請三叔和三嬸嘗嘗。”
也在桌邊落了座,同他們一家三口敘了幾句閑話。
季三夫人便把隨身帶來的幾樣東西也拿了出來,語氣清清淡淡的:“都是你三叔從西邊帶回來的小玩意兒,蘿兒幫著挑揀了一番,說是這些你會喜歡。別推辭,也不是什么精貴東西,玩個新鮮吧。”
季櫻便接了,拿在手中細細看過,轉頭去撞撞季蘿的肩膀,笑嘻嘻道:“果然二姐姐最知我的喜好,每一樣我都喜歡。”
說著便起身行禮:“多謝三叔三嬸惦記著。”
“小事情小事情,一家人不講外道話。”
季潮看季三夫人一眼,這才伸手虛扶她一把:“聽說三丫頭你開了間女子澡堂子,我原想去瞧瞧,想著那里出入都是女子,我過去了有些不便,這才罷了,便琢磨著和你說說話——這一向生意如何?可有覺得困難之處?”
這便明擺著是個來提點她的意思了。
如今操持著季家澡堂子營生的那幾位,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半罐子,唯一經驗十足的季老太太年歲又大了,總不能見天兒去打擾。眼前的季三爺卻正經是個專業人士,季櫻自是不想放過這機會,忙將最近這一向,流光池的情況與他說了一回。
“真要說能賺錢,恐怕還遠得很,卻也能瞧出,一日比一日境況好。”
她沉吟著道:“若說特別的困難,現下倒也沒什么,只是之前從未有人做這營生,我這頭唯有摸著石頭過河,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季潮一邊聽一邊點頭:“你小小年紀能操持成這樣,已是十分不易了,想當初我與二哥剛接手家里的生意,那才叫兩眼一抹黑!說起來的確是獨一份,但其實萬變不離其宗,不過對應喜好來做調整而已。譬如你們姑娘家喜歡又香又好看的東西,臉上還愛涂那些個面脂什么的,就連茶點都更偏愛甜軟一類,這方面著眼些,總不會錯…”
“哎呀這個還要爹你說?”
季蘿揮揮手,撒嬌嗔她爹一眼:“那流光池三妹妹帶我去過一回,可好了,連池子都是花形的,漂亮得很,點心和茶水更是比外頭茶樓的滋味還要醇香。娘不許我常去,要不,我肯定天天往那兒跑!”
“不叫你去,你有意見?”
她話剛說完,便被季三夫人拍了一下:“你三妹妹的流光池是正經做買賣的地方,你見天兒跑去,她便得陪著你,豈不耽誤正事兒?一個月只可去一次,再不能多了。”
季櫻忙笑著道“不耽誤,我同三姐姐玩得很好”,又對季潮道:“流光池新近還搞了個套餐制,原本只是試試,沒成想,反響還不錯。前幾日我抽空去了一趟,聽鋪子上的掌柜說,有不少熟客都極有興趣…”
“這個我也曉得!”
話頭便又被季蘿搶了去:“定下這勞什子‘套餐制’的那日我也在,說來,還得謝謝馮秋嵐那個大傻子呢!”
嘰里咕嚕地把事情說了一遍:“爹你說,是不是挺好?”
季潮這下子倒真來興趣了:“這法子新鮮,不知你那鋪子幾時空閑,我想去瞧瞧。”
“你瞧什么瞧?”
季三夫人扭頭便是一眼睛瞪過去:“方才還說不合適,這才過了多久,就轉了口風了?”
“我就說說,你看你…”季三爺立馬改口,縮了縮脖子,嗬嗬地笑起來,“是不大合適,不去了,肯定不去了。”
一邊說還一邊擺手。
“三叔若真有興趣,等您休息好了,尋個日子,我再與您細說。”
季櫻看著他夫妻二人,唇角彎了彎:“您難得回來一趟,還是陪三嬸和二姐姐、五弟弟最重要,生意上的事,不急的。”
“是是是。”
季潮搓搓手,不知何故,又看了季三夫人一眼,話鋒便是一轉。
“三丫頭,還有個事兒…”
他神色仿佛有幾分為難似的,沖季櫻笑笑,說一句便停下,仿佛在斟酌如何用詞,好一會兒才又開了口:“我聽說…之前你與二小子生了些齟齬,這事兒…”
果然,人突然上門,必定有些緣故。甚么問問流光池的生意,不過是托詞,看他這情狀,很明顯,這才是正事。
提到這個,季櫻唇邊的笑容便淡了兩分,語氣卻如常:“是有這么個事,但三叔別擔心,已經過去好一陣兒了。”
“啊…”
季潮半張著嘴應,頓了頓:“這事兒吧,我不在家,也不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聽說就這兩天,二小子就得往莊子上去了,他媳婦說話就要生了,我心里就思忖,孩子剛一落地便沒爹在身邊,你看…”
話說得挺委婉,然那意思卻是再明白也沒有了。
季櫻同季蘿關系好,心中多少對三房也要親近些,卻沒想到這季潮甫一回家,便跑來當大房的說客,笑容更淺了些,低了低頭,沒說話。
其實也不必她說什么,那廂季三夫人已是擰著眉出了聲。
“這與你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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