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提及羊毛,陳子庚抓了抓肩膀上的小挎包。
陳子庚道:“阿姐拿去給孫阿爺看了,如果有問題我就拿去給宋將軍。”
陳老太太有些怔愣:“你阿姐什么時候去的?”
“剛剛,”陳子庚道,“您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
陳老太太傻了眼,她怎么都沒瞧見?她這外孫女和孫兒真是機靈得很,誰算計他們,才是不長眼睛。
陳子庚每天都要去見先生,再者阿姐說,外面那些人早就認定他們與宋將軍勾結,看到他去宋將軍那里也不會覺得奇怪,反而會心安。
一炷香的功夫,謝良辰將裝好羊毛的布包遞給陳子庚:“不一樣了。”
“這次的羊毛明顯毛長,絨多,大齊北疆附近的羊毛也會收到這樣的成色,但是數量不多,拒馬河以北才都是這樣的羊毛。”
陳詠勝得了消息也趕過來,看到謝良辰手里的羊毛,沒想到辰丫頭之前的擔憂成為了現實。
謝良辰看著陳子庚:“在王儉看來,我們陳家村將所有一切都壓在了熟藥所上,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將熟藥所做好,眼下最容易忙中出錯。”
陳詠勝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們沒有防備王儉,將王儉當成田家商隊那樣,這次定會被算計。
陳子庚將包好的羊毛裝進自己的小挎包中:“我現在就去城里。”
謝良辰看著阿弟的背影越走越遠,她不用太擔心,因為眼下這樣的時候,常悅會讓人保護阿弟。
謝良辰看向陳詠勝:“現在既然發現了他們的意圖,也就不用害怕了,這段時間二舅舅帶著村中人多巡視村子。”
陳詠勝點頭。
都交待好了,謝良辰重新回到熟藥所,看著熟藥所桌子上擺著的藥材,謝良辰一時失神。
“在想什么?”許汀真看向謝良辰。
熟藥所忙起來之后,許汀真干脆搬來了陳家村,之前許汀真只以為謝良辰懂得藥理和藥材,人也聰明,教起來必定也是一點就通,卻沒想到謝良辰比她想的更厲害。
炮制藥材和一些經驗方,謝良辰看一遍就能全都背下來,就連針灸取穴,謝良辰也很熟悉。
除了脈診學起來困難一些之外,其余的都是水到渠成。
許汀真有時候也覺得迷茫,謝大小姐是天生如此,還是另有機緣?她并不是懷疑謝良辰,而是謝良辰對從前的事記不清了,這才影響了她的判斷。
如果說謝良辰曾經學過藥材、藥理、脈方和針灸,那要讀過多少本書籍?許汀真不禁想起廣陽王夫人的藏書。
除非有那些書籍,否則很難養就這樣的孩子。
謝良辰的養父養母只是通曉醫術而已,不可能有如此的本事,現在看來謝良辰可能天生強記,異于常人。
許汀真收回思緒。
謝良辰也開口道:“先生,有人在算計我們。”
許汀真揚起眉毛:“何人?”
謝良辰搖頭:“可能跟遼人有關,不知他們是看中我們的熟藥所,還是另有圖謀。”
許汀真面容更加鄭重:“你準備如何?”
謝良辰道:“我們與宋將軍有過來往,我覺得遼人的事該稟告給宋將軍。”
謝良辰將王儉皮毛生意的事告訴了許汀真:“也許我是小人之心冤枉了王掌柜,但現在看來他選的時機和帶來的東西,絕不是巧合。”
許汀真平日里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算計,往常遇到這樣的事,她想到的都是東籬先生,那老東西最為擅長。
“讓庚哥兒將這里的事說給東籬先生聽,”許汀真道,“他能想的更周全。”
謝良辰點頭:“阿弟稟告了宋將軍,就會去找先生。”
許汀真安下心來,有東籬在就好:“走吧,我們繼續。五日后就要送藥材去官藥局選藥,我們要在那之前,盡量炮制出更多的藥材。”
陳子庚獨自一個人去了宋羨的院子。
在堂屋里喝了半杯茶,宋羨和程彥昭就進了門。
陳子庚立即跳下椅子,摘下自己背著的小挎兜,從里面拿出了王儉送去陳家村的羊毛。
宋羨的目光從陳子庚臉上轉了一圈,看到他被風吹紅的臉頰,還有身上單薄的衣衫,腳下也是半新不舊的布鞋,沒有穿羊毛襪。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至少他要從朝廷要些米糧,至少讓北疆的百姓能吃飽。前世時,宋羨多在軍中打仗,這會兒他已經去西北戍邊,沒機會與百姓走動的如此密切,現在機緣巧合與謝良辰重活一世,他接管了鎮州,看到鎮州百姓的情形…
心中有些東西有了潛移默化的改變,除了戰事之外,他也更在意常年被戰火摧殘的百姓。
陳子庚道:“阿姐說,羊毛不同了,更像是拒馬河以北的那些。”
宋羨看了看眼前的羊毛,遞給了旁邊的程彥昭,既然王儉動手了,河底的大魚也要浮上水面。
宋羨向陳子庚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時小心些。”
陳子庚點頭,又從小挎兜里掏出了一塊毛織的墊子遞給宋羨:“宋將軍,這是給您的,村子里剩下的羊毛做好的,這個可以放在馬背上,是村中人的一點心意,謝謝您之前送來村中的羊肉。”
上次宋羨離開陳家村后,讓人送來一只羊。
羊皮賣了,羊肉吃了,謝良辰又添了些羊毛做了這樣一塊墊子。
宋羨伸手接過墊子,一雙幽深的眼眸中閃過溫和的目光:“回去替我謝謝村中人,墊子我收下了。”
陳子庚心中十分歡快。
宋羨看向陳子庚背著的小挎包,來的時候鼓鼓囊囊,走的時候空空如也,他下意識地看向屋子里,他這里常年只備茶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沒有什么可給陳子庚的,宋羨就許諾:“等有機會我再去教你射箭。”
陳子庚感激地道:“多謝宋將軍。”
陳子庚走了之后,程彥昭才看著宋羨:“你今日更高興,為什么?”
宋羨走到書桌后坐下:“不用將人留在年后了。”王儉和王儉身后的那些人,在年前就能解決掉,自然值得高興。
宋羨提筆寫了一封信給程彥昭:“李佑才走不久,將這封信送到他手上,請李大人回到北疆,與我一起擒拿通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