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將天書殘篇交給了秦素,并囑托秦素,不要急于修煉,可以讓秦清幫著甄別一二,莫要走了澹臺云的老路。
李玄都對于天書沒什么興趣,選擇了地師匯總的六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逍遙六虛劫”和六咒同出一源,都在六氣的范疇之內,的確能相輔相成,威力大增。對于即將要參加玉虛斗劍的李玄都來說,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說距離玉虛斗劍也就還有十天的時間,但是以長生境的修為而言,只要不是大成之法和部分如“坐忘禪功”一類的特殊上成之法,都可以在短時間內習得,原因也很簡單,境界低微的時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修為又低,所以學得艱難,到了長生境后,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再加上修為更高,容錯更高,也更容易駕馭,就好似小孩子騎馬,想要駕馭成年馬匹十分艱難,原因在于手短腳短力氣小,成年人就不同,手長腳長力氣大,便要輕松許多。
六咒雖然詭秘,但并不算十分特殊,尤其是李玄都已經有了六氣的基礎,修煉起來便十分快捷迅速。
正當李玄都翻閱六咒秘籍的時候,秦素來到遼東五宗的書架旁,隨手抽出一本忘情宗的秘籍,想要看下這里的秘籍與她所學的是否一致,然后她剛剛翻開第一頁,就覺得眼前幻象叢生,在幻象之中又生出似虛似實的陰火,直往她的泥丸宮燒來。
秦素嚇得驚呼一聲,急忙拋開手中的秘籍。秘籍飛在半空之中,便燃起了黑色火焰,轉眼間就要化為飛灰。
便在這時,一只手從旁伸了過來,抓住了這本正在自燃的秘籍,一瞬間,所有的陰火都消失不見,書冊得以幸存下來。
秦素站在原地,閉上雙眼努力地定了定神,才驅散了眼前的幻象。
待她睜開雙眼,卻見李玄都正隨意翻閱那本被她拋開的書冊,什么也沒有發生,秦素奇道:“你、你怎么沒事?難道剛才是我的幻覺?”
“法術本質就是弄假為真,你看不破,覺得那些是真的,它就會變成真的,你看破了,知道它是假的,它便不攻自破。”李玄都合上手中的秘籍,“這本書有古怪,應該是被地師動了手腳,只有到了長生境才不受影響,想來當年地師在此藏書時,長生境之人不過才四人,甚至要不算澹臺云,那就是三人,我師父和大天師自持身份,定然不會來此做竊書小賊,難怪這座藏書樓不曾專門設防。”
說著李玄都隨手一拋,這本書便飛回了原位。
秦素又看了眼四周的書架,說道:“恐怕不僅僅是這一本,其他也被動了手腳。”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沒關系,有我在。”
被看破偷懶心思的秦素輕哼一聲,“你要讀書給我聽嗎?”
李玄都笑道:“也讓你體驗一回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滋味,不好嗎?”
秦素用手指捻住李玄都的袖口,笑道:“紅袖?黑袖子還差不多,烏壓壓像黑云一樣,才不要你添香。”
李玄都順勢說道:“那好,你是紅袖,你給我添香,讓我享受下。”
秦素白眼道:“想得美。”
李玄都笑了笑,來到對應清微宗的書架前,取出老版“北斗三十六劍訣”的秘籍,隨意翻開,在這部尺余厚的秘籍最后,竟是還有許多空白書頁。
秦素發現自己目視這些空白書頁便什么事情也不會發生,似乎古怪并不在書籍本身。然后李玄都將這部秘籍攤放在書案上,伸出手指,指尖上生出點點陰火,然后他以指為筆,以指尖的陰火為墨,在書頁上寫下了“六滅一念劍”五個字。書頁也不知是何等材質,竟然遇火不燃。
秦素發現隨著李玄都寫下五個字后,眼前再度生出幻象,又有漫天陰火向自己洶涌燒來。她急忙閉上雙眼,不敢再看。
李玄都合上書冊,說道:“好了,睜開眼吧。”
秦素緩緩睜開雙眼,眼前再無幻象,恍然道:“這些秘籍竟然是地上以陰火親自謄寫的?”
“這些秘籍所用紙張是過去專門向上天拜表所用的紙張,十分特殊,也十分珍貴,地師在上面寫字,字跡本身就是禁制。”李玄都點了點頭,“不過下面的經史子集盡是些孤本、善本,自然不是地師親自謄寫,也就沒有這些禁制,你可以隨意翻閱、抄錄。”
秦素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廣陵散》,輕輕點頭。
李玄都環顧四周,說道:“我也沒想到地師竟然留下了如此多的東西,一座劍秀山比起一座太平山也不遑多讓了,我甚至覺得就算以此為根基開宗立派,也沒什么問題。”
秦素道:“開宗立派簡單,可你要拿什么做開宗立派的根本呢?總不能靠這些別人家的功法,而且你又要整合道門,消弭門戶之別,也不好再自立門戶。”
“說的是吶。”李玄都點了點頭,“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沒想到這許多時日不見,素素也知道從大局出發了,也不枉我對你的一番辛苦栽培。”
“我一直都知道,還有,什么叫你的辛苦栽培?”秦素抗議道,“要說栽培,那也是我爹,你就知道讓我學這秘籍學那秘籍的。”
李玄都故作失望道,“罷了罷了,到底是不認我這個師父了,此等逆徒,就該逐出門戶。”
秦素輕輕打了他一下,“誰是你徒弟。”
李玄都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學那紈绔惡少,用調戲良家女子的語氣說道:“看來逐出師門還不夠,要清理門戶才行。”
秦素聽出了李玄都話語中的促狹意味,哪怕是已經定親,她還是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護住身前,略顯驚慌道:“你要做什么?咱們還沒成親,可得規規矩矩的,免得鬧出笑話。”
李玄都松開她的手腕,立時換了一副面孔,一本正經道:“我能做什么,就是逗你唄。”
秦素反應過來,羞惱道:“好你個壞東西,登徒子,你真是壞死了。”
李玄都嘆息道:“女人就是口是心非,遇到不喜歡的,就說人家是個好人,遇到喜歡的,反倒成了壞人了。”
“誰、誰喜歡你了。”秦素有些底氣不足道,“要不是你糾纏,我才…不會跟你…”說到后來,秦素已經是低下頭去,聲音細不可聞。
李玄都知道再逗她,怕是真要惱了,便轉開了話題,“玉虛斗劍…你去不去?雖說你也是一宗之主,足夠資格參與,但這次不必你登場比試,不如留在這里好好用功,等到神功大成,再出山去與澹臺云爭奪天下第一女子高手的稱號。”
秦素想也不想就拒絕道,“只怕那時候的我已經是老婆婆了,我才不留在這里,而且你和爹爹,還有白姨,都去玉虛斗劍,我怎么能不去?萬一你又失蹤了怎么辦。”
李玄都道:“你放心,沒有人能讓我無聲無息地失蹤了,就算是死,也要鬧個天翻地覆才行。”
秦素皺起眉頭,本想讓李玄都不要烏鴉嘴,不過終是沒有說出口,搖頭無奈道:“我看你在外人的面前,總是端著架子,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到了我面前,就成了這般輕佻模樣?”
李玄都笑道:“若是在你面前還要端著架子,板著臉孔,說著那些無趣的套話,累也不累?”
秦素伸手摸了摸李玄都的臉頰,“說的是呢。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罷了。”
李玄都啞然失笑道:“聽你這口氣,你倒像是個老婆婆了。”
秦素收回手的同時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吧。”
李玄都揮了揮大袖,有風吹過,聽得滿屋書頁嘩啦作響,說道:“我可以暫時壓制地師留在書上的禁制,大約能維持一日左右的時間,你可以隨意翻閱,我要開始為玉虛斗劍做些準備了。”
秦素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好啊,你分明有辦法,卻騙我什么紅袖添香夜讀書,虧我還信了。”
李玄都哈哈一笑,身形化作陰火,已是消散不見。
在李玄都得到了長生境的修為之后,他那因為沒了心魔而威力大損的“太陰十三劍”也隨之恢復大半,正統“太陰十三劍”是先培育壯大心魔再抑制心魔,最終成就長生境,而李玄都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成就成就,才培育心魔,在這種情況下,心魔便不存在隱患,也無法成為另外一個李玄都,與大天師張靜修修煉“太陰十三劍”的方式如出一轍。
只是這樣的“太陰十三劍”難免威力大減,不如正常修煉之法,好在李玄都還有“太平青領經”作為彌補,再加上“陰陽仙衣”第一重變化的助力,雖然稍遜于當初的地師,但也不遜色太多,運用之間,多出許多神妙,這陰火遁形之法,便堪比“陰陽門”,而且不必擔憂被人心的血氣阻撓,唯一缺點就是距離短于“陰陽門”,可又比“星轉斗移”的距離長上許多,算是中等距離,極限可達百里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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