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玄都定下了十八人的稱呼,分別是最高的五城共主,其下是五位城主和十二位樓主,均是以詞牌名為代稱。
李玄都又與五人議定了一些事宜,將這種通過“小紫府”共聚一堂的行為稱之為紫府議事,考慮到“小紫府”的開啟和關閉,以及選擇哪些人進入“小紫府”中,都在李玄都的掌控之中,持符之人只有拒絕和同意的選擇,李玄都又將議事分為小議和大議,所謂“大議”,自然是五位城主加上十二位樓主共同議事,而“小議”則是指客棧范圍內的六人,同時李玄都也賦予了五位城主相關權柄,那就是可以通過“五城”符箓攜帶最多三名屬下進入“小紫府”中,列席議事,回答六人的提問,或是向六人匯報相關情況。
由此,李玄都初步定下了太平客棧與清平會之間的關系,那就是清平會包括了太平客棧,太平客棧是清平會的一部分,屬于清平會的嫡系核心。清平會則是一個松散的秘盟,清平會的成員在客棧中是客人身份。
按照李玄都最初的想法,太平客棧與清平會是兩條互不相交的線。可后來石無月的幾句無心之言卻提醒了他,他建立太平客棧,發展到最后,客棧寄托的就不是他一人的心血。就好比修建高樓,僅憑李玄都一人萬萬不能平地起高樓的,其中必然還有其他人的心血。而李玄都之所以要修建高樓,是因為要準備一場鴻門宴,待到鴻門宴結束之后,李玄都完成宿愿,便要將這座高樓毀去,其他建樓之人會怎么想?所以毀樓之事是萬萬行不通的。換而言之,如果真到了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李玄都可以決定客棧的方向,卻不能決定客棧的生死,他最多是退位讓賢,卻不能毀掉客棧,那么客棧如何繼續生存下去,就成了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
是讓太平客棧變為一個江湖中的隱秘組織,在暗地里興風作浪?還是干脆堂堂正正地開宗立派,傳承香火?李玄都更為傾向于后者。既然要建立宗門,太平客棧與清平會合并一處就是必然之事,勢必要分出一個大小高低,“小紫府”的出現給李玄都提供了一個思路,所謂“朋友”,朋包括友,友卻不包括朋,李玄都便決定套用這種思路,清平會是結盟,太平客棧就是眾多結盟中的一股勢力,而太平客棧卻不包括清平會,只是將清平會中人視為客棧中的客人,而非客棧內部之人。
除此之外,李玄都還定下了大議和小議的時間,若無意外情況,大議一月一次,定在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小議一旬一次,若是遇到不適合以神念進入“小紫府”的情況,仍舊可以用先前的飛劍傳書聯絡方式。細算時日,七月二十一是顏飛卿與蘇云媗成婚的日子,待到地師退去已經是次日,李玄都在七月二十三離開正一宗,用了十余天的時間趕到太平宗,已是八月,又在太平宗等了七天才舉行升座大典,如今已然是八月中旬。李玄都想到還有許多其他事情,于是將其推遲到九月再正式施行。
將諸多事情都議定之后,李玄都開口道:“好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如果你們還有其他事情想要見我,只要催動手中符箓,我便可收到訊息。”
五人各自點了點頭,身形漸漸淡去。
待到所有人的離去之后,李玄都將七寶宮的大門關上,也從七寶臺上消失不見。
李玄都的眼前先是一暗,然后又是破碎畫面重組的景象,接著明亮起來,他還在天水閣的書房之中,一縷清晨的陽光斜斜照射進來,秦素就在他的不遠處。
不等李玄都開口,秦素已經是道:“進入‘小紫府’之前,我特意看了下滴漏,進入‘小紫府’之后,我在心中默數,剛剛我將兩者做了下對比,雖然略有出入,但相差不大,應是我計數略有偏差,由此可以斷定,‘小紫府’中的時間與現世時間是一樣的。”
李玄都點了點頭,道:“有了這樣物事,我們的太平客棧就可以放開手來發展人手,再有一年半載,就可以著手布置重返帝京之事了。”
秦素道:“剩余的銀錢,我已經派人分別存在太平錢莊和另外幾大票號的戶頭上,隨時可以取用。”
李玄都柔和了語氣:“倒是辛苦你了。”
秦素笑道:“既然是我們的客棧,都是為了自己,何談辛苦?”
李玄都搖了搖頭:“不一樣,你本是閑散隱士,逍遙于山水之中,若非遇到了我,也不會被卷入萬丈紅塵。”
秦素輕聲道:“有道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身在高位,卻一味寄情山水,與那些整日坐而論道卻不實干的士大夫又有什么區別?從這一點上來說,是紫府把我拉回了正途才是。就算不談這些天下大義,只說自家事,爹爹只有我一個女兒,生我養我,又給我錦衣玉食和尊榮體面,于情于理,我都該為家中做些事情,為父分憂,以解其勞。”
李玄都道:“看來這就是近朱者赤了。”
秦素笑道;“哪有你這種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
李玄都道:“因為沒人夸我,只好自夸了。”
秦素與李玄都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也逐漸摸清了李玄都的套路,若是去接他的話頭,多半又要被他在口舌上占一番便宜,所以故意不去接他的話,轉而說道:“如今你做了太平宗的宗主,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李玄都嘆了口氣,道:“在青龍殿中你也看到了,就連我師父和師兄都贊同了此事,正邪大戰已經是在所難免,太平宗自然是要調動人手,提前準備。”
秦素難掩憂色:“可北邙山三十二峰乃是陰陽宗和皂閣宗所在,兩宗在此經營多年,就算集合了正道之力,又有遼東五宗從旁策應,想要攻入其中,也絕非易事。”
李玄都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難易與否,是未做決斷之前斟酌權衡時才會考慮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決斷,現在該考慮的就只有如何攻進去這一條。”
秦素又問道:“太平宗中,你打算讓誰去?”
李玄都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加上我,那么如今的太平宗就是四位天人境大宗師,我打算派出兩位天人境界大宗師響應此事,我初任宗主,威望未立,定要身先士卒才行,所以是一定要去的,至于另外一人,我打算讓沈元重與我同去。”
秦素一驚:“你難道是想要借著此事將他除去?”
李玄都失笑道:“我雖然與沈元重不合,但還不至于用這等陰詭手段來對付他。”
秦素道:“你沒有這樣的想法,難保他不會這樣以為,你覺得他會去嗎?”
“你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沈元重認為我是想要故意害他,難保不會生出其他心思。”李玄都道:“我會與他開誠布公談上一次,畢竟除了我們二人之外,剩下的人要么只有歸真境,要么就是閑云野鶴,若他有更好的人選,我也可以聽從大長老的意見,畢竟我已經說了,這太平宗并非我的一言堂。”
秦素伸手虛點了下李玄都的額頭,笑道:“可真有你的,你這樣拿話堵他,除非他舍了這張老臉不要,否則無論如何都要隨你同去了。”
李玄都伸手虛握,道:“在這個時候,后院不能起火。沈元重是個變數,只要他不在太平宗中,底下那些反對我的人群龍無首,有陸夫人和沈元舟等人坐鎮,太平宗就出不了亂子。我若能代表太平宗在此戰之中大放光彩,這宗主立威之事,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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