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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天寶八載

  現世中,一陣刺骨寒風吹過,吹落點點殘雪。

  李玄都眼神中的一抹驚駭緩緩斂去,又有一抹恍惚,仿佛一個大夢之人剛剛醒來。他環顧四周,火盆中的火焰已經熄滅,只剩下些許火星,忽明忽暗,最終歸于沉寂。

  李玄都望向極天王,他雙眼沒有睜開,似是在假寐,但在眉心和胸口位置,卻有點點血跡。

  過了片刻,極天王睜開雙眼,說道:“李宗主能出任太平宗的宗主,實至名歸,這一戰,卻是我輸了,我自當遵守諾言,不再叨擾李宗主。”

  李玄都手中“人間世”斜指地面,一探左手,插入地面的“大宗師”自行飛入掌中,然后才說道:“承讓。”

  極天王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化作一股寒風,涌出窗外,然后窗戶自行合攏,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李玄都搖了搖頭,覺得剛才一幕似是大夢一場,李玄都不敢說自己勝過了極天王,只是極天王出于某些顧慮未曾還手罷了,如果極天王不是只挨打不還手,那么李玄都能否近身還是兩說。

  不過這件事也給李玄都提了個醒,“小紫府”雖然玄妙非常,但不是無所不能,也不是毫無破綻,比如極天王這等精通神魂修煉之道的高人,就能察覺到些許異樣,并趁此時機在“大宗師”上做了手腳,所以李玄都決定最近這段時間里,盡量減少使用“小紫府”的次數,若無必要事情,不再召開太平客棧的小會。

  另一邊,正在閉目養神的皇甫毓秀猛地睜開雙眼,然后就見狂風大作,吹開門扉,狂風化作一個四尺童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皇甫毓秀起身問道:“前輩可是取回‘大宗師’了?”

  極天王搖了搖頭:“低估了李玄都。”

  皇甫毓秀面露幾分憂慮之色,“那圣君那邊,我們該如何交代?”

  極天王擺了擺手道:“不必擔心,如果只能靠‘大宗師’才能找到宋政,那么澹臺云早就親自出手拿回‘大宗師’了,不會等到現在才臨時抱佛腳,應該還有其他后手。”

  皇甫毓秀點了點頭:“如此就好。”

  極天王來到自己的古琴旁邊,輕輕撥弄了幾下琴弦,忽然說道:“宋政此人,天性多疑,就連我們這些手下也談不上信任,他所說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他施人恩惠,與我送陷空王機遇,并無太大區別,定是有所謀求。若是果真有一日,宋政回來了,如何與他相處,卻是要好好思量,免得一步走錯,落得陷空王那般下場。至于有些不必要的心思,還是收斂一二。或者干脆是心一橫,一條路走到黑。最是忌諱猶猶豫豫,進又不進,退又不退。”

  極天王這番話說得沒頭沒尾,皇甫毓秀卻是臉色微變,然后恭敬應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牢記心中。”

  極天王輕輕一笑,“年輕人溺于美色,脂粉陷阱,怕是難以自拔。若是記住不做,那還不如不記。”

  皇甫毓秀臉色再度變化,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極天王嘆息道:“你雖然是道種宗的宗主,但卻是無道宗出身。區區一個道種宗如何能與無道宗相比?日后這無道宗的宗主大位,說不得要落在你的身上。老夫之所以對你說這些,是不忍見你越陷越深,最終自毀前程。當然,老夫也有一點私心,自老夫行偷天之舉后,得以返老還童,又得了百年光陰,澹臺云也好,宋政也罷,坐化也好,飛升也罷,終歸是要比老夫先走一步。無道宗宗主這個位置,如居于火聚之中,老夫沒什么興趣,不過老夫在無道宗多年,人老戀舊,也不想自立門戶,所以還是想要做一回四朝元老的。皇甫宗主,在這一點上,你不妨學一學李道虛,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如果學不來,那就退而求其次,學一學李道虛的兩個弟子李元嬰和李玄都,看看他們又是怎么做的。”

  皇甫毓秀神情復雜,訥訥難言。

  不管年關如何難過,年關終是到來了,在這一天,皇帝陛下要率領宗室勛貴及文武百官祭告先祖天地。

  大魏武德十一年,穆宗皇帝駕崩于西苑的煙波殿中,當時太子年僅十歲,注定難以執掌朝局,故而穆宗皇帝遺命以內閣首輔張肅卿為首的四位內閣大學士為顧命四大臣,輔佐幼主,同時為了制衡顧命四大臣,穆宗皇帝又命司禮監和印綬監將天子六璽交予皇后謝氏掌管,一應詔命圣旨,必須有玉璽加蓋,方能生效。

  穆宗皇帝駕崩之后,太子繼位,次年改年號為天寶,尊謝皇后為太后。

  天寶元年,天寶帝十一歲。臘月三十是天寶七年的最后一天,而大年初一則是天寶八載的第一天,今年的天寶帝虛歲十八,已經娶了皇后,有了自己的長子。

  年號紀年,已經過去的年份,一律稱“年”,如天寶元年,而還未過去的年份,則稱“載”,如天寶八載。

  天寶八載大年初一,開啟太圣殿,百官在此向皇帝朝賀新春。

  皇帝陛下少不得要大肆封賞,除了賞銀之外,還有恩旨,先是以晉王勞苦功高為由,往后奏折中,不許直書其名,要加“叔王”二字。直接在名號前書長輩稱呼的,本朝也有先例,都是在皇上即位時叔王輔佐,才會給此尊崇,距離真正的“攝政王”只差最后一步。這“叔王”之號冠上,晉王的身份就拔高了一籌,不僅所有的大臣見了晉王都要執禮,連宗室諸王也不能幸免。

  晉王自是出列謙讓,道:“臣惶恐,臣未建寸功,德行淺薄,怎敢厚顏妄承皇恩?還望陛下收回旨意。”

  天寶帝見狀,竟是離開龍椅,起身親自攙扶起晉王,道:“王叔不必多禮,王叔這些年對朕之看顧輔佐,朕都記在心上,如何當不得?”

  旁邊原想勸諫的幾位大學士,聽到這話,都閉上了嘴巴。

  這還不止,接著天寶帝又恩賞了晉王御前賜座,設親王座椅一把,令晉王坐聽朝政,可謂是殊榮極致,就差劍履上殿。

  緊接著,天寶帝又授幽燕總督徐載元太保銜,雖然自從大魏仁宗皇帝之后,三公就已經成為徹頭徹尾的虛銜,但仍舊是名義上的百官之首,等閑不會輕授,若是不論實權,太保尚在大都督之上,徐載元被加封太保之后,成為僅次于當年太師張肅卿的正一品重臣。不過卻是無人反對,誰都知道遼東入關大勢已成,到時候首當其沖的就是幽燕總督,名位再好,得有命享受才行。所以別說是一個太保,就是封王,也沒人反對。

  如此一來,滿朝上下也都心知肚明,剩下的太師或者太傅八成就是孫閣老的囊中之物。不過也并非白給,只怕要用內閣首輔的位置來換才行,算是恩榮致仕,為趙良庚騰出位置。

  緊接著,皇帝陛下又下旨令五軍都督府組建太子六率,同時加授了太子太保、太子太師、太子太傅、詹事府太子侍讀。

  太子侍讀,無品無職,說白了就是陪太子讀書,不過這個職位卻至關重要,從古至今,新皇登基后,原本的太子侍讀一躍成為朝堂新貴的不知凡幾。畢竟天家無親情,兄弟之間多的是明爭暗斗,能從小一起長大的香火情分尤為不易。故而太子侍讀不僅是名副其實的太子近臣,還是未來的天子近臣。

  若是老皇帝如此,半點也不奇怪,可天寶帝剛剛成年,還未親政,皇長子還在襁褓之中,就如此操切地組建太子班底,實在讓人生疑,難道是皇帝身患隱疾,自知命不久矣?還是說,這并非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太后的旨意。

  不過皇帝陛下的這一番動作,表面上的用意已經是昭然若揭,雖然“三公”已經成為虛職,但是”三保”卻有輔佐太子的實職,皇帝陛下一口氣將“三保”全部封出,又組建東宮六率,無疑是要冊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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