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沙漠大軍越過泰澤拉國境線,向著紅國第二帝都白虎城挺進,于王國的另一側,十城邦之一的金獅城王宮的會客廳中,正在進行一場秘密會談。
一千七百多年前,有人在龍牙山脈的南端,一條溪流中發現了金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陸,并吸引了大批淘金者前來碰運氣。
如今的金獅城大約有五百萬居民,分散于龍牙山脈南部區域。他們大部分都是當年淘金者的后代,具有濃厚的開拓和冒險精神。
盡管山上的金礦已經枯竭,河流溪水中不再有金沙,這里成了全龍涎河最偏遠、最貧窮的城市之一,但為了紀念先祖的榮光,他們把城邦的名稱由“廢礦地”改成了“金獅城”。
十城邦居民自稱為“西部人”,而當一個西部人嘲笑他人貧窮的時候,會說“他窮得就像一頭獅子”,這個俚語正是來自于金獅城。
明明已經窮得解不開鍋了,還自稱黃金獅子,實在可笑至極。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礦脈枯竭的金獅城以傳統的巡山打獵、采集山貨和少量的種植業為主要收入來源,過著半原始半現代的生活。
城里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居民不會使用黑表,所以這次明網崩塌,金獅城是受沖擊最小的城市之一。
此刻,金獅城的會客廳里只有兩道人影。
一個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和一個面容冷峻,眉宇間略帶煞氣的年輕人。
“城主,舊城那邊我已經談妥了,他們明天午后就會出兵。”年輕人說道。
眼前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正是金獅城邦的統治者李耀龍。
十城邦之中,除白龍城邦擁有王族頭銜外,其余九大城邦的統治者均被稱為“城邦之主”,簡稱“城主”,領世襲伯爵頭銜,無王族身份。
而這個言辭溫和,目光里卻透著一股凌厲的年輕人,則是青國情報機要的首腦——“青丘之狐”林遠征。
“這么著急?”李耀龍顯得有些意外,似乎對之前商量好的事情還有些猶豫。
“行動已經開始。”林遠征注視著金獅城主的眼睛,目光極具壓迫力,“請閣下的軍團,務必在明日黎明前趕到狼牙堡,與舊城部隊會師一處,發起進攻。”
“這…”李耀龍額頭冒汗,雖然早已計劃好,可是真到行動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地感到惶恐。
“我們都知道…”林遠征收斂殺氣,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說道,“這是唯一的路!”
“只有打開狼牙堡的通道,帝國的援助才能進入十城邦。”
狼牙堡、白鹿堡、雙子長城,以及龍牙山脈的天然屏障,構成了龍涎河西南面的防御體系。千百年來,一直防范和抵御大風谷地對面神山帝國的威脅。
林遠征的策略,就是策反十城邦中的舊城與金獅城,內外夾擊,一舉拿下狼牙堡,打通青國大軍進入紅國的通道。
“不要擔心…”林遠征輕撫著中年男人的肩膀,聲音柔和,充滿誘惑力,“你的背后是偉大的瑞嘉爾斯神山帝國。”
說到這里,林遠征徒然拔高音量,“金獅李氏,終將躋身王族行列!”
聽到王族二字,李耀龍雙眼放光,難掩臉上激動神色。獲得王族的身份,是金獅李氏家族幾代人的夢想。既然馬蘭二十二世不愿意給,北公主南皇后也不愿意給,那就讓青國皇帝來給!
想到這里,李耀龍握緊了拳頭。事到如今,也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了。
要干,就一干到底!
“金獅軍團聽令,整裝,出發!”
半小時后,李耀龍親率大軍,從南面出城,直撲狼牙堡。
“嘀嘀嘀,滴滴,嘟,嘟嘟…”
部隊出發后沒多久,經由多層加密的摩斯電碼在金獅城發出,越過群山峻嶺之間的高大城墻,穿過荒蕪冰冷的大風谷地,投入大片茂密的山林之中。
“斬龍計劃”乃青國千年大計,寓意為斬斷紅國龍脈,竊取國運,壯大自身。
而這個計劃的核心,就是第四階段的“驅狼吞虎”,利用十城邦的獨立牽制紅國,形成巨大的緩沖地帶,徹底解決紅國的威脅。
當電報傳遍瑞嘉爾斯神山北端,原本寂靜無聲的山林響起了密集的機械摩擦聲。
齒輪轉動,液壓伸展,鋼鐵碰撞。伴隨著飛濺的火花,一個個機械巨獸從茂密的枝葉中探出身影。
頭部射出強光,在樹冠之上來回掃動,巨大的機械節肢高高抬起,然后重重地扎入地面,在茂密樹海中緩緩前行。
長條形的鐵皮身軀上,用繩索固定著大量物資,上面覆蓋著墨綠色的防水布。
青國人并不熱衷于改造地形,鋪設道路,而是將精力用在了如何提升在山林坡地的移動效率上。
修橋鋪路反而會失去神山天塹的防守優勢,不如大力發展合適山林地形的載具。
“山林行者”正是這一理念下的產物。由崇山工業開發并制造,大量裝備于神山守備軍。
山林行者的定位是人員載具,擁有六條巨大的機械節肢,將艙體抬高到樹冠之上,在山林坡地之間靈活行走。
艙體呈長方形,連同駕駛員在內能夠裝下兩個十二人小隊。從造型上看,像是一只長腿甲蟲,因此又名“長臂天牛”。
夕陽之下,無數山林行者冒出樹海,揮舞著巨大的機械節肢,朝著山下的大風谷地緩慢挪移。
大部隊的后方,一架金色的山地行者在山林間行走。周圍十多架山地行者,隱隱有護衛之意。
金色的甲板上,站著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曲線柔和,寧靜而美好。
突然間,一陣山風吹過,帶起無數葉片飛向后方。少女輕輕撩耳,將吹亂的發絲撥到耳后。
文靜的氣質,干凈的臉蛋,水波盈盈的雙眸,不禁讓人想起鄰家的女孩,同桌的那個她。
仿佛一切美好記憶,都因為她的出現而到來。
“公主,起風了,回去吧。”
一個儒雅老者悄然落在女孩身后,將一件雪貂大衣披在柔弱的雙肩上。
“讓您擔心了。”女孩回過頭,朝儒雅老者露出歉意的微笑。后者微微頷首,表示是臣子的本分。
“可是…”
“這里的風景很美,我想再呆一會兒。”女孩吐了吐舌頭,露出俏皮的樣子。
“不要太長時間。”儒雅老者一臉無奈地說道。
“嗯”女孩高興地回過頭,望向夕陽下的樹海。
望著眼前純潔寧靜的背影,老者臉上的無奈漸漸被寵溺所取代。就算對方出身平凡,沒有高貴的血統,就算沒有皇帝的命令,沒有無法推脫的責任,他也愿意抵上這條老命,用盡自己一切去守護這份美好。
同樣的夕陽之中,陳興的車隊抵達了三岔河城。
“老大,去哪?”
火咀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知道老大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不敢隨便問話。
前方是三岔河城的地標建筑——高聳入云的自由貿易大廈。玻璃墻面反射著金色的余暉,整棟建筑金燦燦的,愈發地顯得地位不凡。
陳興望著大廈,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莫名奇妙地嘆了口氣,然后指著另一側道路說道,“去酒吧街吧。”
火咀露出異樣的目光,與駕駛位上的小楊對視了一眼,但兩人什么話都不敢說,后者打過方向盤,將大巴車駛向陳舊破敗的老街區。
酒吧街是底層商販和傭兵的聚集地,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臟亂差加廉價。陳興貴為宰相,已經多少年沒有在這種地方呆過了。
但沒有人敢去問為什么,聽老大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