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節 說辭
“嘭！”
槍口噴出半米長的藍焰，直接將作為靶子的鐵皮人打了個對穿。胸口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里面的填充物全部從后面噴射出來。
地下拍賣場的射擊室里，女接待員一臉震驚地看著陳興收起狙擊槍，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您，您是鎮守級的大人嗎？”對方一槍就打壞了鐵皮人，這個威力實在太可怕了。鐵皮人的抗擊能力是按照二級靈能護甲、肌肉力量35點設計的，而且對方使用的還不是以威力見長的重型狙擊槍。
她在這里做了六年的接待員，見過的戰士多如牛毛，知道精英級戰士的實力，所以誤以為陳興是鎮守級強者。
但其實，陳興用的是三重奏，直接提升三倍威力，將鐵皮人一下擊穿。
“你想約我嗎？”陳興咧嘴一笑，問道。
女接待員的臉上立即飛起兩片紅霞，既想答應，又有些扭扭捏捏的。等她想開口的時候，對方身影已經消失在走道的盡頭。
買完武器，陳興的身上就只剩下三百多金幣的現金了。不過事情進展得順利，他心情愉悅，一掃早上出門的陰霾。在回去暖心樓的路上，他拐進一家零食店，買了一盒中村食品的巧克力。
一如和族人的認真仔細，東西包裝得很精美。鐵盒子，上面系著絲帶。蓋子是半透明的，能看見里面黑白粉三色的心形巧克力。不過價錢也不便宜，花了他兩枚金幣。
沿著街道走了半小時，拐入紅燈區，再走了一段，他來到二層的小樓前。門開著，前廳里空無一人，他走了進去，然后聽見廚房里傳來說話的聲音。
“雪菲，算好了嗎？”聲音有些粗，是蘇沐珠的。
“嗯，馬上就好了…”蘇雪菲的聲音，“呀，這個月的電費是多少，還沒算進去呢…”
“我看看…”里面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三金六銀五銅二里。”
“加上三六五二，一共七九九八五，連房租水電、管理費和稅費，一共七十九金九銀八銅五厘。”蘇雪菲的聲音。
“唉…”里面的蘇沐珠嘆了口氣，“日子越來越難過了，三個月的擔保馬上就要到期了，我們這里五個人，又是一筆錢，那些商人太黑心了…”
聽到這里，陳興不由得一驚，原來她們母女倆是流民，他原以為她們是公民，只是后來出事才被剝奪的。現在看來，完全不是一回事。流民無法在城市里長期居留，需要找擔保人，而且一次最高不能超過三個月。
像他現在這樣，老馱馬只擔保了一個月時間。期限一到，他就要馬上出城，否則被巡警抓住，不僅會被強制驅逐，還會罰款。而且明網系統極為強大，非法居民幾乎無可遁形。只要時間一過，五分鐘內就會有巡警趕過來。
最常見的方法就是找當地的商會。他們有專人弄這個，收取一定的傭金，然后安排會里的商人擔保。
流鶯們做著皮肉生意，雖然看似收入不低，但這里盤剝那里盤剝，剩下來的也沒多少了。
“媽，要不我…”蘇雪菲欲言又止。
“不用，媽還撐得住，你安心讀好書，將來媽給你找個好人家。”蘇沐珠說道。
“胡佛家的小少爺在追我，要不就…”
蘇雪菲說到一半，就被蘇沐珠打斷了，“沒用的，一個旁系的子弟，能有多少錢，能給你帶來什么樣的生活？而且他才比你大兩歲，今年十八，毛都沒長齊，什么都要聽家里的，能幫上什么忙？還有啊，你比他小不了幾歲，人家到時候結婚了，還會記得你？”
“穆爾的老爺子，他好像，好像對我…”
“哎喲，那又太老了，都八十好幾了，這不太委屈你了。而且穆爾家的水太深，家大業大，你就算跟了老爺子，將來他走了，你也未必能分到什么好處。穆爾家的人，咱們少去招惹。那個羅伊太聰明了，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們要是動了他的蛋糕，明天就被分成幾塊，扔進下水道了。”
聽著兩母女的話，陳興感到心里發涼，很不舒服。轉身想走，卻又聽見里面談論到了自己，于是停下腳步，繼續偷聽。
“你可別被那小子迷上了，雖然我看他人還不錯，但始終是個窮鬼。”蘇沐珠教訓道。
“他，他有錢啊。”蘇雪菲爭辯道。
“他能有什么錢？不就是一點賣命錢嗎？又是流民，又是傭兵的，就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樣。到頭來，拼死在戰場上，什么都沒給我們母女留下。他倒是舒服了，兩腿一伸，完事了，留下我們孤苦伶仃的…”蘇沐珠的聲音里，透著幾分哀怨，幾分傷感。
“媽…”蘇雪菲有些著急了，“我，我沒和他怎么了…”
陳興暗自搖了搖頭，正想離去，卻又聽見新的話題，猛地一下僵住了。
“哦，對了，那小子是不是以前見過你？”蘇沐珠疑惑道。
“沒有啊。”蘇雪菲茫然道。
“是啊，我以前也沒聽你說過這個人，所以我覺得很奇怪，你發現沒有…”蘇沐珠的聲音變小了，“他看著你的樣子，就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
“媽，你說得好嚇人啊。”蘇雪菲的聲音也變小了，“我真的沒有見過他，你說，會不會是錯覺？”
“可能是吧，最近的糟心事太多，休息不好。”
陳興松了口氣，轉身上樓。可走到一半，他又下來了。他覺得，他應該努力一把，就算是為了當年的情分，也不應該輕易放棄。至少，他要把該說的話都說了。至于怎么決定，那是她們自己的事。
他故意加重腳步，引起兩母女的注意，然后走進廚房中。
或許是擔心剛才的對話被聽了去，兩母女都顯得有些局促。陳興微微一笑，將巧克力放在桌上。
“我剛回來，這是給你的。”
“謝謝。”蘇雪菲溫溫一笑，朝陳興頷首行禮。
“哎呀，又讓你破費了，別客氣嘛，咦，這是什么牌子的，哎呀，中村食品的，太浪費了，還不如買兩只大雞回來…”蘇沐珠叨叨絮絮地說著。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陳興忽然說道。
蘇沐珠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臉呆滯地看向他。蘇雪菲則紅透了臉，低頭揪扯著衣角，仿佛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陳興臉色如常，自顧自地說道，“其實，我覺得我們不一定要去追求那些，那些過于奢華的生活，平平淡淡的就好了。”
“找份工作，穩穩當當地過小日子，不也挺好的嗎？以后再生兩個孩子，看著他們慢慢長大…”陳興誠懇地說道。
“呵呵…”蘇沐珠冷笑一聲，打斷了陳興，“然后找個你這樣的傭兵，住在邊緣鎮的貧民窟里，吃著難以下咽的食物，還要天天擔驚受怕，丈夫什么時候會死在戰場上，外面什么時候會有人闖進來施暴…”她盯著眼前的傭兵，問道，“是這樣的嗎？”
一時間，陳興無言以對。所有想好的說辭，都變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