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時,天還沒有亮,一片灰蒙蒙的,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仿佛是從美夢中驚醒,他醒來時喃喃地喊了一聲:“海斯珈!”
很快他就意識到,只是夢境。
金發少女和藍色裙擺在腦海里逐漸消退,他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處舒適的床上。
而床邊,賴德屁股坐在椅子上,腦袋趴在桌子上酣睡,大片的口水浸濕了木制桌面,看起來也是做了什么美夢。
皮克輕輕地將他從美夢中搖醒,賴德睡意未消便踉蹌地被皮克扶到了床上,皮克知道他的習慣,知道如果不是用力拍他,或者大聲叫喊,他是不會醒過來的。
他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門,走進了院子,發現大黑腳正在院子里等著他。
天色漆暗,大黑腳漆黑的毛發是天然的保護色,如果不是它咧著兩排大白牙,皮克也很難發現它。
“我們走吧。”皮克翻身騎到了它的身上,提起微涼的韁繩,朝著北方走去。
他邊笑邊喃喃著說著什么,夏風吹散了他的話音,沒人知道他在說什么。
驢子馱著他走出了小鎮,奔進了一處矮木林,很快又從矮木林中駛出,走進了一片濃郁的綠色平原。
此時他已經在北方數里之遙,距離獵人木屋還有一段距離。
直到皮克騎著大黑腳登上一道低緩的山包,看到晨曦初露。
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大黑腳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不自覺地退后了兩步。
那是一道由金色與銀色交織而成的鋼鐵隊伍,在晨曦映照下,宛如璀璨星河。
他們人數大概在五百左右,清一色的黑色鐵馬默默前進,銀色戰甲光鮮亮麗,黑紅融合的大旗隨風鼓動,上面用金線銀線繡著一副象征無比權勢的皇冠雄獅。
皇冠!雄獅!那是亞克爾帝國的皇室圖騰!
一輛巨大的金色馬車在隊伍中央緩緩前進,四匹馬兒并駕齊驅,馬車四周布簾圍繞,兩側各有十名金甲騎士守護。
騎士的長矛足有三米長!只見他們那銀色長矛直直聳立,根根指向天空。
皮克出生在北境小鎮,自小在木匠家庭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北方的原始森林,二十年下來,他不是在家砍木頭,就是騎著驢去森林砍木頭,他什么時候見到過這種畫面。
那些騎著大馬的人中,或許存在著光明騎士,傳說貢獻高的騎士都會得到教堂主教的祝福加持,得到光明之神的保佑。
被封為光明騎士后,效忠于教廷,他們信奉勇敢、善良、犧牲、忠誠的騎士原則,并一生遵守,直至死亡。
關于騎士的傳說有很多,無疑,光明騎士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職業之一,平民百姓對騎士的信奉甚至超過了皇權!
能得到數百名騎士守護,那中央的馬車里一定坐著帝國的大人物!
皮克帶著羨慕的神情看著這支宛如長蛇一般的隊伍,他們的方向是…獵人小院?
“想去見識一下?”沒有任何預兆,一道聲音在皮克的耳邊響起。
“奧爾?”皮克回頭,揶揄道:“就猜到是你,你走路從來不帶聲音,就像是叢林里捕獵的狼一樣。”
奧爾一向是愣愣的,只見他兩只淡綠色的眼睛眨了眨,說道:“走,一起去近處看看。”
大黑腳雖然不情愿,但它犟不過奧爾的力氣,被奧爾牽著繩子走下了小山坡。
山坡下,是一處極為寬廣的平原,步入平原,皮克就感覺自己被幾道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番,皮克暗自想了想,這是通過檢查了吧,是啊,兩人一驢對于他們會有什么威脅呢?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再走得近一點。”奧爾提醒道。
“你確定?”皮克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的好奇,靠近了那支隊伍。
走近他才看清,這支隊伍中,每一個人的頭發都是明晃晃的金色,而且他們的胸口上都掛著一枚銀質的光明騎士勛章!
難道是數百名光明騎士?
那明晃晃的銀質勛章分明就印著光明神教的“光之劍”標志,皮克在和平小鎮的教堂里可是看見過這種標志的。
數百名光明騎士是什么概念,一名光明騎士的地位可不亞于帝國的一位中等貴族啊!
那個金色馬車里坐著什么大人物,皮克根本就不敢想象。
十米的距離正好,走到這里,大黑腳看起來已經是很不樂意了,那些戰馬似乎嚇到它了,畢竟,那些披著鐵甲,帶著鐵盔的黑馬看起來是那么冷血。
一路走著,皮克看到了這支隊伍竟然真的在獵人木屋前停了下來。
隊伍中央的巨大馬車緩緩從兩列騎士中間穿過去,四匹高大駿馬宛如黑鐵怪獸,并排拉著后面的巨輦,那巨輦就像是一個行動的屋子,一直行到了獵人小院外。
兩個仆人模樣的人從兩側掀開巨輦上的幕布,一個身著金色華麗服飾的老人從里面探頭出來,瞇眼看了看前面的木屋,然后被兩名仆人攙扶下來,他下車后,看了一眼門上的那句寫著:白天外出,夜晚見客的標示牌,發了一會呆,似乎是想起來什么一樣,喃喃道:“看來要等上一天了。”
“借過一下…”
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道年輕人的聲音,華服老人回頭,說道:“讓他們過來吧。”
那幾個騎士模樣的人應聲答道:“是!”
皮克和奧爾穿過了七八名騎士,走到了門前,他看了一眼華服老人,只見他的面容已經是十分蒼老了,金色的頭發從他的錦帽旁露出來幾根,略顯干枯,同他眼角那深深的皺紋盤到了一起,他胸口繡著的金色雄獅標記猙獰咆哮,栩栩如真,一只皇冠戴在雄獅的頭上,宛如遠古獅王。
皮克和老人對視了一下,說道:“老年人…”
“住口!”
皮克還沒有說完,那老人身旁的守衛突然把鋼刀拔了出來,皮克不知道,那把鋼刀是瓦雷努亞鋼(大陸上最堅硬的鋼,產于奧丁平原)鑄就,只需要輕輕一劃,他的腦袋就會飛出去,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惹得那個護衛拔了刀。
一時間,一股無形的壓力鎖定了皮克,他只感覺呼吸都不能通暢了,大黑腳在他后面左又搖擺了一下屁股,似乎要有動作。
華服老人瞇眼,負在身后的一只手輕輕舉起來,用著極為輕微的語氣說道,“退下去!”
皮克只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氣勢從老人身上蒸騰而出,這一刻,老人仿佛變成了那黑紅旗幟上繡的金色獅子。
那侍衛見狀,趕緊把刀收了起來,緩緩退后了兩步。
皮克想要說什么,但是想到眼前的貴族和護衛的奇怪舉動,他動了動嘴,終究還是沒說出來,他默默地打開了木柵欄,同奧爾和大黑腳走了進去。
看著木柵欄門關上,華服老人沒有做多表示,揮手示意身旁的仆人扶他上車。
皮克在院子里開始劈木頭,汗水同斧子一起揮灑起來,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人是怎么能站在外面一動不動一整天的,難道他們不熱嗎?
夏日的炎陽照在那銀色鎧甲上,一定變得滾燙滾燙的,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就這樣,這支奇怪的隊伍在獵人木屋門前等了整整一天。
太陽落山,夜色降臨。
阿加雷斯準時推開了門,不過,他不是從外面回來的,而是從木屋里走了出來。
今天似乎要有事情發生,皮克撓了撓頭,看了一眼閑了一天的奧爾,心想,今天是他們兩個唯一一次沒有出去打獵的一天,難道是提前預料到了今天有訪客嗎?但是既然已經預料到了,為什么不出來迎一下?非要等到天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