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日本情況傳來。讓朱祁鎮松了一口氣。
因為在正統三十二年下半年,大明就又一個不好的苗頭出現,那就是銀價上漲。
其實大明的銀價在周忱廢除寶鈔之后,就一直處于上漲的趨勢之中。
畢竟,洪武之時確定寶鈔作為國家貨幣,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中一個很現實的原因是,貴重金屬銅錢都大有不足。
要鑄造大量銅錢,這一件事情費時費力,還不如沿用元宋的紙鈔制度。
只是這個制度在正統時,已經難以為繼了。才有周忱的改革。
但是任何改革的紅利都是一時的。
在廢除寶鈔之后,銀兩通行一時間上下皆便。但是隨著國家日益安堵,銀兩的價格也越來越高。
其中一個原因,那就是銀子太少了。
大明流通的銀兩總數有多少?
朱祁鎮并不知道,但是總數大概在億萬兩上下。這還是在正統一朝白銀開采量逐年增長的原因。
在正統之前,包括正統前期,大明每年的白銀開采量在三十萬兩上下。
這其中有沒有下面的人中飽私囊,朱祁鎮并不知道。但是即便是有人中飽私囊。大明每年新增的白銀數量也不過百萬兩上下。
當然了,大明流通的貨幣也不僅僅是銀兩,還有大量的銅幣,還有相當地方都是以物易物。
在周忱盡可能將財政收入折成銀,糧兩項的改革。白銀的需要大大增加。而今一條鞭法的風聲,僅僅吹了出去。
銀價就好像不受控制的上升。
朱祁鎮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歷史上的一些改革,或許有些滯后。但是都是前提條件的。
朱祁鎮就面對一個問題,如果將大明賦稅全部折合成銀元,從而大大減輕了從上到下的管理難度。
但是支撐整個大明運作的白銀數量是天量的。
一條鞭法的前提是大明后期,幾乎源源不斷的流入大明的白銀。
朱祁鎮驀然發現,他為大明政權深處埋入了一個深深的白銀饑渴癥,或者說貴重金屬饑渴癥。
這讓朱祁鎮很是焦慮,卻沒有什么辦法。
根據經濟發展與貨幣數量的規律,大明今后必須保證白銀流入持續且不可中斷。否則大明就會出大問題的。
而大明貴重金屬很是匱乏,這就成為了大明病根了。
而且這個病根根本沒有辦法可醫。
宋,元,明三朝都進行了大量的貨幣紙質化實驗,已經透支了紙鈔幾乎所有的信用。而今大明主 體思潮,那就是紙鈔這東西是不可靠的。
想要恢復寶鈔,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個問題,似乎陷入死結了。
朱祁鎮心中暗道:“只能江山留給后人愁了。”
他在位這三十年之間,完成兩次貨幣改革,一次廢除紙鈔,建立銀兩體系,而今又改為銀幣。
這已經夠頻繁了。
在做紙幣,根本就是朝令夕改,民無所適從。
所以這一件事情,只能留給后人來做了。他只能看眼前了。
朱祁鎮看著劉定之說道:“卿身為首輔,此事該當如何處置,還要給朕一個說法了。”
朱祁鎮語氣很不客氣。
這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銀荒這個問題,并不是內閣發現的,也不是錦衣衛發現的,而是少府報上來的。
這也是與政府與錦衣衛的性質有關。
大明政府本質上是一個小政府,盡量減少對下面的干預,他們也沒有能力干預下面的人。而錦衣衛雖然有匯報各地物價的任務。但是經濟上的問題,并不是錦衣衛的專長。他們也不會發現其中問題。
而少府卻不一樣了。
少府深入參與進經濟運行之中。
銀荒導致銀價上漲,市面之上貨幣緊缺,直接影響到了少府是收益。少府對此再敏感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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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報上來之后,朱祁鎮也是匯合各方情報之后,這才確定這一件事情。銀價上漲這一件事情,從正統前期到而今是一直存在的,而在今年的銀價漲幅超出預料之外。
銀價一高,所有人都留住銀兩不花,世面的白銀頓時緊缺起來。
而北京作為北方最大的經濟中心,在這方面的變化最為敏感。
而今這個問題,還是一個苗頭。但是不做遏制的話,誰知道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朱祁鎮給內閣這么多權力,可以說內閣諸位大學士在權力上并不比唐宋丞相上差上多少。給了這樣的權力,是讓他們承擔責任的。
不管怎么說,劉定之都是內閣之首,總理天下庶務。在這一件事情之上都有失察之罪。
劉定之自己也明白,立即說道:“陛下,臣以為而今有三策,可以遏制銀價。”
朱祁鎮點點頭,示意劉定之說。
劉定之說道:“第一,戶部追加一筆款子,從京師購買足夠的物資用與修建馳道之用。”
朱祁鎮立即明白,這其實就是宋代所謂的提稱之法,用于平衡紙鈔的物價。而今不過是用在銀兩之上。
大明國庫富裕,大倉庫與內庫常年有一千萬到兩千萬兩的白銀作為壓倉底的銀子 ,不到危機關頭,都不能動的。
極端的時候,兩庫存銀超過三千萬兩也是有的。
也就是說市面上白銀不足,很大一部分也是大明財政之中占據了太多的銀兩,一下子砸出這么多銀子。自然能緩解銀兩不足。
不過如此一來,就加大了馳道修建了。
朱祁鎮問道:“多少?”
劉定之咬咬牙,說道:“五百萬兩。”
朱祁鎮說道:“如此就繼續修兩京馳道吧。”
這樣一來,就是徐州到西安,北京到南京兩道馳道同時修建了。
對劉定之來說,這是一個艱難決策。
大明大臣一旦當上戶部尚書,一般都會變成守財奴。將太倉銀庫之中的銀子看成性命一般。
這也是因為這些大臣的財政思想,都會停留在小農階段。已經想將所有的倉庫填滿。
五百萬兩,對劉定之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數目,足夠打上一仗了。不僅僅能修建好兩京馳道,甚至可以提前開始修建從西安到伊犁的馳道了。
不過,這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劉定之說道:“第二,禁銅器,禁銀器,加大銀元與銅錢的鑄造數量。具體數目,臣一時間也給不出,需要與下面商議之后,再稟報陛下。”
加大鑄錢量,也是一個辦法。
畢竟鑄錢本身就是一次貨幣發行,畢竟銀幣之中,并不是全部是銀的,銅錢之中,也不是全部是銀的。
這對增加貨幣發行量是有用的。
朱祁鎮沒有說什么。
劉定之繼續說道:“第三,就是發行金錢。”
說這劉定之看了朱祁鎮一眼。
朱祁鎮瞬間明白。
大明黃金最多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乃是內庫之中,少府掌握了大量金礦,特別是東北的開發,更是有不少的金礦源源不斷進入內庫之中。
發行金錢,朱祁鎮也做了,只是這個時候金價太貴了。皇宮之中的金錢都是用來賞賜的,很多時候不是當做貨幣來用的。
如果想要發行,最好是交給戶部。
朱祁鎮沉吟了一陣子,說道:“這三件事情,我都允你,只是治標不治本。”
種種行政手段,不過是能壓制住錢荒的苗頭,而且這個一次的銀荒更像是一次預演。而且朱祁鎮能干預的不過是北京而已。
對于大明經濟最發達的南方,朱祁鎮卻是鞭長莫及了。
劉定之立即行禮說道:“臣不能解君父之憂,罪該萬死。”
朱祁鎮擺擺手,說道:“起來吧,如此一來,日本就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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