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朱見濬與權力第一次接觸 這一次會議,很多人都很迷茫。
這么多天,除卻太子剛剛來的那幾天之后,這些人緊張了一段時間,后來就發現了太子似乎是一個牌坊。
幾乎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從來是冷漠的旁觀。
卻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什么事情。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
朱見濬并沒有讓他們耽擱多久,等人到齊之后,點點頭就開始說話了,說道:“孤出京之前,陛下持孤之手,說道:‘此去各地,必以愛民為第一要務。’孤不敢有一時或忘,大藤峽中瑤民,桀驁不馴,多生事端,但依舊是朝廷子民,之前不過是各渠首為亂而已,而今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
朱見濬又看向葉盛,說道:“葉巡撫,你來說說吧。”
朱見濬一舉一動都盡量模仿自己的父親。開口說話,先聲奪人,定下基調,剩下就讓下面的人來完成。
葉盛心中有一絲絲興奮。
他的興奮并不是朱見濬采納了他的意見,而是他攀上了太子。
從此之后,他即便不說,也被貼上了太子的標簽。
作為太子的潛邸中人,其中好處自然言說不盡。
他立即起身,將之前的計劃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只是在場并非葉盛一個聰明人。以毛勝為首的將領,一個個都比猴還精。特別是毛勝,多少年的老油條了。
他固然對這個局面不大滿意。
畢竟如此一來,就消弱了他們的戰功。
但是比起一個小小大藤峽的戰功,與太子,也就是未來的皇帝打好關系,那個重要,就不用說了。
毛勝是年紀大了,等太子登基那一天,估計他都不在了,但是他的幾個兒子還在。
所以,他幾乎在葉盛說完之后,就拍雙手贊成。
有毛勝支持,下面的將領都不敢違背自己頂頭上司,一時間這一次會議就是一個團結大會,勝利的大會。
朱見濬也第一次感受的權力美妙的滋味。
在這里列坐的人,每一個在外面都是一方大人物,但是讓這些人全部服從自己的意志,這種感覺,實在是無法言說的感受。
這種支配感與征服感,比女人更令男人迷醉。
少年才貪戀美色,中年人與老年人他們貪戀的是權力。
當然了,朱見濬并沒有忘記,在此之后,向朱祁鎮發去一封奏疏,將前因后果全部說明。
這也是朱見濬權衡過的。
用這一件事情,試探一下父皇對他的放任程度。他不可能不上奏,即便他不上奏,錦衣衛,乃至各級將領都是會上奏的。
畢竟,太子僅僅是太子。而今掌管天下還是北京的正統天子。
在皇帝的批復沒有回來之前。朱見濬再次召見了侯大茍。
這數日以來,侯大茍老了十幾歲。
侯大茍本來才四十多歲而已,但是老得好像六十歲而已,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又老了十幾歲。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八十歲的老翁,頭發根根如雪。
之所以如此,并非下面人虐待他。畢竟有朱見濬發話了。下面的人也不敢怎么對付他。而是侯大茍內心之中的煎熬。
侯大茍被俘虜的時候,是自期必死的,而且也準備過自己了結了自己。
但是此刻,那一日見了朱見濬之后,他就在生死之間不住的掙扎。
之所以想死,是對于朝廷與漢人的恨,這種恨讓他不想讓漢人拿他來做文章,自然想死。死了自然一了百了。
但是不想死的原因,卻是他看到了讓族人活下來的可能。
畢竟,仇恨再多,那么是血海深仇又怎么樣啊?活人總是以活著為第一要務。
即便是他父兄在天之靈,也是希望寨子里面的娃子,能夠安全的如同漢人孩子一般的活下去,而不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與野獸爭奪事務。
之前,他是沒有看見這一種可能。
但是而今他看見了。
因為這個所謂的太子。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皇帝乃至太子都是有一種神圣性的。
對于侯大茍也是一樣。
他一會兒想,這個太子是會不會是假的,是騙我的。又一會兒想,我是什么人,至于編出一個太子來騙我?
這個太子如果是真的,似乎不會騙我。
又一會兒想,這好幾天是不是太子改變的主意?
如果紛紛擾擾,不知道多少思緒涌入心頭,患得患失之間,本來就很老相的侯大茍,就變得更老了。
總之他個人來說,他并不怕死,但是他想讓更多瑤民活下去。
此刻太子召見他,他心中反而安定下來了。對他來說,是生是死,就是這一遭了。
朱見濬見了侯大茍,立即讓于冕拿了一封文書遞給了侯大茍。
侯大茍接過一看,卻是一封冊封文書,上面有一個空白的位置,似乎讓他填寫自己的姓名。他細細看過去,卻是武靖州土司。
還有下面各種條款。
侯大茍抬起頭說道:“這武靖州在什么地方?”
于冕說道:“就在碧溪,你只要答應了,今后你就是武靖州土司,大藤峽之中瑤民,都為你所管轄,世襲罔顧,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侯大茍冷笑一聲,說道:“碧溪本來就是我瑤人世世代代的土地,而今被你們占了,還用你們來封給我?”
“豈不可笑。”
于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張懋見狀冷笑說道:“不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什么你的我的,朝廷說是你的,才是你的,朝廷說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碧溪就是我大明廣西布政使下轄,如果你覺得他是你的,讓人來取呀。”
張懋在朱祁鎮與朱見濬身邊,一直是表現出謙謙君子的樣子,卻不要忘記,他是河間王張玉的孫子,英國公張輔的兒子。乃是將門出身,從小也是接受過最正統的將門教育。看起來是謙謙君子,真給他一把刀,在朱見濬身邊諸多親衛,未必是他的對手。
更不要說,他家學淵源,同意招撫大藤峽瑤民是一回事,但是卻不容這些人不知道自己幾分幾兩了。
一句話,就將侯大茍憋的滿臉通紅,好一陣子才說道:“你們漢人就是如此霸道。”
張懋說道:“非也,只是你們這些山野小民,不識王道,只能給些霸道了。不妨給你明說了,朝廷不在乎你們這些彈丸之地,不過是你嫌你們麻煩而已,所以才封幾個土司管著。只要瑤民不下山,你們在山中做什么,朝廷都不管。”
“甚至打通黔江水道之后,各路商品都從這里過,朝廷默許你設卡收稅,但是這個價錢不能超過朝廷正稅,也就是三十分之一。”
“這錢就算是朝廷補貼給你的,你今后只要好生辦差,今后你們侯家,就能世世代代在碧溪了,否則,我也讓你們侯家世世代代都在碧溪地下了。”
“彼此這東西,即可算是優厚之極了,你不答應,有人會答應,你說答應的人,會留你侯家嗎?”
這一句話說,讓侯大茍悚然一驚。
的確在朝廷的壓力之下,瑤民聚集在一起,抱團取暖,但并不代表瑤民這種聯盟是牢不可破的。
侯大茍的侯家之所以能成為大藤峽之中勢力最大的一家,未必沒有他在盟主位置上的一些作為。
不管是誰代替侯家上位之后,即便是為了朝廷表現忠誠,都會剿滅侯家,表示與之前一刀兩斷。
那時候侯家會是一個什么下場?更是不可想象的。
侯大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說道:“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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