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工業化的種子 朱祁鎮其實對這一戰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畢竟實力差距太大了一點。
但是朱祁鎮總是要臨陣之前,見一見前敵指揮官的。
朱祁鎮老生常談一些囑咐之后,就將征東將軍印給了王英,此刻王英正式成為征日主將。
忙完這一切之后,懷恩過來低聲說道:“皇后娘娘派人過來請陛下去一趟。”
朱祁鎮聽了,第一個感覺就是重慶公主的婚事定下來?
雖然錢皇后大包大攬的確定下來重慶公主的婚事。但是的確沒有幾個相中的,畢竟朱祁鎮表現出來大明對外戚的限制太嚴苛了。
娶了公主,對很多勛貴家庭來說,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婚姻本身是一場交易。
勛貴出身但凡有些本事,成為一方大將的幾率要比普通百姓家族出身高上太多了。娶公主未必有什么好處,反而壞處不少。
比如石璟如果一直在軍中,未必不能進樞密院,而今只能在少府。
雖然少府有錢,潛勢力也越來越大,但是總體來說,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樞密院內閣要員的。
就好像一個國企再賺錢,級別再高,本質上也沒有將國企的掌舵人視為國家領導人一樣。
而且公主名為下嫁,其實更像是男人入贅,這個時代的男人誰愿意如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重慶公主的婚事,實在不能拖了。
這不是在后世,后世三十多歲還自覺自己是美少女也沒有什么問道,但是過了二十歲,即便是皇帝女兒,也不會有什么好名聲的。
朱祁鎮回到后宮之中,先問錢皇后,說道:“可是重慶的婚事有著落了?”
錢皇后面露苦澀,說道:“京師有幾個舉人,要不”
朱祁鎮一擺手,冷笑說道:“區區一個舉人想要娶我女兒,都是每出息的。”
朱祁鎮這樣說,并非沒有原因的。
舉人即便不考進士,也是有做官的資格了。不努力奮進,反而想娶公主,公主這么一娶,今后就沒有任何仕途可言了。
這樣沒有進取心的人,又什么出息可言?從志氣上就不如人。
朱祁鎮犯難之極。
朱祁鎮想給女兒找的夫婿,即便不能如吳瑾這樣在大戰之上,一往無前,視死生為無物的大丈夫,也要如于謙這般為民請命之心的士大夫。而不是那種想娶了公主,賣了尊嚴換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人。
只是這樣的人,都不愿意娶公主。
錢皇后說道:“那只能再找找了。今日母親入宮了,有一件事情,我不好說什么。陛下聽聽便是了。
“如果不行,我就拒了他們便是了。”
“哦?”朱祁鎮忽然有些好奇,在他印象之中,錢家向來是比較安分的,怎么而今又變得不安分起來了?
朱祁鎮問道:“什么事情?”
錢皇后帶著幾分忐忑將佛山鐵廠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說道:“我不知道好不好,這才問一問陛下。”
“這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朱祁鎮已經陷入長考之中,說道:“沒有。”
僅僅簡短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
只是愣愣的好像是一塊石頭,大腦之中卻在飛快的思考之中。
怎么說,朱祁鎮估計一定會有人想辦法模仿少府的流程建立起類似的工廠,畢竟即便沒有工業革命,這種工業分工的效率,也是吊打很多作坊的。這樣的分工還有一個隱含的特點,那就是規模約大,效率越高,單位成本就越低。
這些放在后世幾乎是常識一樣的東西。
但是這個時代,能從這里揣測出來的人,卻沒有多少。但是關于利益的事情上,一點會有人發現的。
畢竟,關乎利益的事情,任何人都會變得敏感起來。
只是,朱祁鎮以為會下面人先做起來。畢竟地方上瞞上不瞞下的事情從來不少的。朱祁鎮已經安排很多地方的錦衣衛監控地方是否有這些大工廠出現。
但是朱祁鎮萬萬沒有想到,工業化的種子,會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朱祁鎮的面前。
朱祁鎮看來,以少府為中心官府所有的產業,其實并不是很牢靠的。
朱祁鎮從來不敢高估人性。
想想后世國有企業搞出的事情,而今不過是初辦,還有一些昂揚的氣勢,但是時間長了,幾十年之后,或者百年過后,少府的產業還能這么賺錢嗎?
如果全部將寶壓在官辦工業之中,一旦官辦工業腐朽了。朝廷難道還有行政權力來保障少府產業的收入嗎?
這種行為,與而今的朝廷各種攤牌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必須民間自發的愿意用這種方式生產,唯有這樣,將來有什么變化,也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只是,冼景這個人要拉錢家當靠山,讓朱祁鎮有些驚醒。
無他。
他似乎高估了民間經商的環境了。冼景能將門路走到這里來,決計不是一個蠢人。這樣一個人非要先找靠山再辦廠,其中必有思量。
朱祁鎮畢竟與民間隔了一層,大明的商販到底在過這著什么樣的日子?朱祁鎮不知道,只是從這一件事情上,也是有所預料的。
他想要扶持的是工業,而不是官僚工業。
如果每一分工業產業都要與達官貴人深度捆綁,朱祁鎮也看不到有什么活力。只是他也感覺到了,如果有京師的達官貴人為依仗,工業的發展定然會大步前進。
畢竟大明本質是權力社會。
同樣,也為朱祁鎮將來的作為埋下了釘子。
朱祁鎮心中暗道:“權力唯有自己爭取,如果一個人沒有自己爭取權力的想法,將權力賦予他,反而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朱祁鎮想到這里,心中其實也同意錢家與佛山鐵業的結合。希望這一次權力與財富的結合,能給大明的工業發展帶來新的前景。
更為很多正在猶豫的人指明方向。只能鼓勵,不能打擊,所以朱祁鎮所能做的選擇其實并不多。
至于將來的事情,只有將來再說了。
“陛下。”錢皇后見朱祁鎮沉思了好一陣子,小聲的叫道。
朱祁鎮回過神來說道:“這些年也苦了岳丈了,這一件事情也沒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讓岳丈派人去戶部辦這一件事情就行了。”
“不過,我倒是對那個冼景有興趣。”
能搞出這么大聲勢的人,的確是一個人才,卻不知道他是胡雪巖還是盛宣懷。總是要看看的,畢竟朱祁鎮有意提高商人的地位。但是即便到現在,朱祁鎮對大明商人其實并沒有一個具體的印象。
說起來,冼景或許是第一個。
錢皇后不知道朱祁鎮到底如何想的,只是朱祁鎮同意了,她就松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就去給家里傳話。”
錢皇后當夜就派人去給錢通傳話不說。錢通得到了宮中的準信,立即派人找來冼景,冼景二話不說,將五萬兩拱手奉上,當成半年的分紅。
也就是錢家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搞來五萬兩,那個遠在天邊的鐵廠,就為錢家帶來第一筆收益。
有錢好辦事。
錢通見了白花花的銀子,更是勤快了很多,帶冼景立即進了戶部的衙門。
戶部上下對這個國丈也不敢怠慢,只是這個國丈說出要做的事情之后,戶部上下立即傻眼了。
他們倒不是不給國丈做事,而是真不知道這一件事情該走什么流程?
雖然朱祁鎮的詔書之中露了這個縫隙,但是落實到行政之上到底該怎么做,卻是沒有先例的事情。
戶部的人只好層層上報到尚書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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