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哭計 朱祁鎮笑著對李賢說過話之后,轉過頭來對諸王王爺說道:“諸位王兄,王弟,王侄,如果誰不愿意去南洋,朕也不勉強,就留在京師吧。與朕作伴。封地上的事情,朕會令有司幫諸位一并處置了。”
朱祁鎮笑著,卻讓諸王心里發寒。
他們發現,或許他們這一次來北京,不管是愿意還是不愿意。他們都回不到自己的封地了。
楚王這種硬頂,落得個被廢的下場。
而晉王這種辦法,也被朱祁鎮談笑之間,按得死死的。
晉王沒有辦法,只有秦王上了。
這哭聲一起,幾個藩王也紛紛哭了起來。
朱祁鎮見此情況,眼睛看了韓雍一眼,韓雍避開朱祁鎮的目光。
朱祁鎮嘆息一聲,感覺有些棘手。
朱祁鎮才不相信,這些人都真的傷心欲絕,其實這些人真的傷心,朱祁鎮也不在乎國家大政,豈能因一二人之故變更?
他們只是幾十個人哭而已。
但是將他們封到南洋,卻是能避免數百萬人哭。
孰輕孰重,朱祁鎮還是拎得清楚的。
只是皇帝總是要顏面的,這些王爺都是朱祁鎮的同宗兄弟,弄出這樣的局面,朱祁鎮如果一點安慰也沒有,就太說不過去了。
朱祁鎮明知道,這些人都是故作如此,引朱祁鎮發問,但是朱祁鎮也不得不出口詢問了。
他說道:“諸王何至于此?”一邊說還一邊上前,將秦王攙扶起來了。
秦王一把一鼻涕一把淚的說道:“陛下,秦藩被太祖封在西安,已經有數代了,祖宗墳墓都在西安,一想到從此天涯路遠,再也不能清掃陵墓,實在是不孝之極,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秦王這邊話音還沒有落,就聽蜀王,跪在朱祁鎮的腳下,說道:“還請陛下,念在我等一片孝心,暫緩此令吧。”
一群王爺哭哭啼啼的哀求起來。
一時間,讓朱祁鎮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孝在古代是大節所在,這個理由實在是政治正確,不容反駁。而且朱祁鎮雖然不能說是吃軟不吃硬。
但這些王爺,如果與朱祁鎮硬頂的話,朱祁鎮有不知道多少辦法整死他們。只是此刻卻如此,朱祁鎮實在不好下狠手。做惡人。
傳出去名聲也不大好。
一時間朱祁鎮下意思看了韓雍一眼。
韓雍心中暗道:“罷罷罷,到底是君臣一場。也為陛下最后做這一件事情吧。”
韓雍出列朗聲說道:“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這里是朝廷大殿,想哭自己回家哭去。”
韓雍是領過兵打過仗的人,一聲暴喝,雖然沒有張飛喝斷當陽橋的氣勢,但也將這些藩王都鎮住了。
可以說,這些養尊處優的藩王,哪里被人如此怒喝過?
韓雍鎮住這些藩王,說道:“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于后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大雅》云:‘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守住祖宗墳墓,不過是小孝而已。倘若,太祖皇帝守著列祖列宗的墳墓。哪里有而今的大明天下。太祖所封諸王,以護社稷也。此正是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也。諸王念念于此,才是不肖子孫。”
韓雍言辭擲地有聲,須發皆張,好像是一頭猛獸一般,頓時將這些藩王給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
他來到朱祁鎮面前,行禮道:“陛下,何必猶豫?”
“王者無戲言。封建之策,從正統七年提出,而今三十多年了,天下百姓盼之如大旱之盼云霓。”
“決意不可動搖,陛下乃天下之人之天子也,請陛下以天下為念。”
朱祁鎮聽韓雍這一番話,心中暗喜。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猶猶豫豫的說道:“這”
韓雍再次說道:“陛下,請以天下為念。”
朱祁鎮好像被韓雍逼得一樣,說道:“罷罷罷,君無戲言,朕固然念諸王孝心,然如此大是,卻不是朕一個人能做主了。”
“請諸王放心,諸王之墳墓,朕會命之有司,置戶守墳,絕對不會有一絲怠慢的。將來諸王在南洋立基之后,也不是不能回來看看的。”
朱祁鎮雖然這樣說,卻也知道,以而今的交通,這些人去了南洋,大概一輩子能回來一兩次了。
朱祁鎮話里滿是敷衍。
這些王爺也未必不明白,朱祁鎮與韓雍在演雙簧。就好像朱祁鎮也明白,這些王爺們,也不是什么大孝子,根本不在乎,那些祖宗墳墓一樣。
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
朱祁鎮這個時候,也不想與這些人糾纏下去了。擔心這些人再扯出什么幺蛾子,他給了懷恩一個眼神。
懷恩在朱祁鎮身邊這么多年,主仆兩人的默契早就練出來了。
懷恩收到了朱祁鎮的眼神,立即會意。他立即說道:“陛下,南洋急報。”
朱祁鎮起身說道:“這一件事情,就到這里。散了吧。”
話音剛落,朱祁鎮就轉身而走。朱祁鎮離開文華殿之后。懷恩將手中軍報遞給了朱祁鎮。
朱祁鎮說道:“還真有軍報?”
他一邊走一邊打開看,腳步也慢了下來。
這分軍報,其實是太子對南洋局勢的總體評估。此刻的太子在攻克滿刺加之后,掃蕩馬六半島,并派人進入舊港。
并在南洋另開三鎮,一是凌州,也就是而今新加坡對岸所在。
這里古代被稱為凌牙門。
之所以選這里作為大軍駐扎之地,而不是選馬六甲,因為馬六甲人太多了。作為滿刺加的都城,在滿刺加附近,乃是滿刺加王室統治最深入的地方。
就整個南洋來說,大明在南洋的兵力,依然是少的。
畢竟,合南洋各國之人丁,最少也有千萬之數。大明十幾萬人馬,的確是以少臨多。
所以,太子想將軍民之間分開一些,防止變起肘腋。再加上新加坡這一點,顯然是比馬六甲更處于南洋的中心地帶。
不過,大明人數雖然少了一些,但也比后世西洋人多,所以大明要建設的凌州,要比新加坡要大上一點。
再有就是古晉。
估計在婆羅洲東南,與馬來半島隔海相望。
這兩處占據之后,就能封鎖南洋進入南海要道。
如此一來,計其嘉定,凌州,古晉,再加上渤泥鎮,也就是后世文萊所在,大明環南海控制帶,逐步形成。
有這南海四鎮,足夠將南海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不過,對于南洋其他地方控制就有所部不足了。
太子已經接受亞齊的投降,并將亞齊的降書附在奏折后面,呈給朱祁鎮。
朱祁鎮大略一看,不過一封稱臣文書而已。
隨即,太子詳細說明軍中情況。卻是南洋疫病酷暑,極大的傷害了明軍的戰斗力,再加上之前的物資消耗。
太子想休息幾個月再用兵。
此外還有南海四鎮文武官員任命等等。
朱祁鎮看完之后,已經到了乾清宮,他坐在椅子上,一伸手。立即有人將已經蘸好墨汁的毛筆,雙手遞上。
朱祁鎮用龍飛鳳舞的筆記,寫下一句話:“準,令有司遵行。”
對于,南洋這一攤子,朱祁鎮已經完全交給太子了。自然是對南洋的事情,一律批準,不去干涉。
只是有一點他卻是看出來的,南洋戰事長期化已經是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