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張輔之意 朱祁鎮既然已經準備打仗,就準備好放開前線將領的手腳了。
他對成國公滿意嗎?不,滿意。對九邊將領都滿意嗎?未必。
但是事到如今,朱祁鎮手中只有這些牌,不管多爛都不可能換牌了。
手中有什么牌,是一個問題,一副爛牌怎么打,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有人能將一手爛牌打贏,有人能將一手好牌打爛。
此刻,朱祁鎮就忘記手中所有牌有多爛,只看他們的好處,什么貪污走私,侵占衛所屯田,乃至子弟不法。朱祁鎮就當自己眼睛瞎了,什么都不知道。
孫子兵法有五勝。
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
前四勝,都是在作戰之前。
朱祁鎮覺得自己能做都做了,而今再強調也沒有意義了。甚至會傷及軍中穩定的環境。他能做的就只有最后一項了。
放權,最大程度給成國公戰爭指揮決策的權力。
朱祁鎮連與瓦刺戰和的決策都放到了成國公手中。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成國公覺得能打,而且也能打贏,就可以打了。
即便將來有大量因為勝利的后遺癥,朱祁鎮也想得到勝利再說,畢竟勝利之后,面對的只要后遺癥而已。
但是失敗者面對只會更糟糕。
成國公也萬萬沒有想到,朱祁鎮居然給他這么大的權力。
征虜大將軍這五個字,看似平平,但卻不是誰都能掛上去的,要知道這是徐達名號,當初徐達出征草原的時候,就是征虜大將軍。
十萬騎兵,幾乎是大明能動員的最大規模的精銳騎兵了,遼東,甘肅,陜西一帶雖然還有騎兵,但是想要調回來卻是難了。
這一去后,京營之后,也大抵只有御馬監之中還有數千騎兵了。
而騎兵從來是明軍之精銳,非精銳是不可能當任馬軍的。
談不上舉國之兵,但這十萬大軍也遠遠勝過了當初孟瑛統領征南大軍了。
“臣遵旨。”成國公說道:“此去,定破瓦刺大軍,解陛下之憂。”
從下令到出兵,還是要一段時間的。成國公剛剛到了家中,就接到了圣旨。宮中各種賞賜,名刀名劍,甲胄名馬,這是武將所用,至于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更是數不勝數,幾乎搬著宮中賞賜的物件,幾乎從宮門口到成國公府 上,首尾相接絡繹不絕。
合浦之珍珠,江南之織造,南海之珊瑚,和田之寶玉。緬甸之翡翠,竭宮中之府庫,填成國公之內房。
一時間驚駭天下,滿朝文武,都覺得,天子待成國公,比之前太祖皇帝待中山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于成國公的子弟姻親,一時具貴,朱祁鎮的乾清宮侍衛之中,成國公家中子弟,有十幾人之多。
還多為要職,其中成國公世子朱儀更是擔任了乾清宮侍衛統領。
真有烈火油烹,鮮花著錦之色,在很多人眼中,這都是成國公一門要代替英國公一門成為大明第一將門的風頭。
就在成國公滿門歡喜不盡的時候,英國公張輔一身青衣,不待隨從,從后門扣門而入。
成國公立即來迎接英國公,說道:“兄長你今日來,為何不走正門?小弟也好好迎接兄長。”
英國公說道:“不必了,你成國公門外,車馬能排出數里之外,我怕等到明年,也進不了你的門。”
成國公聽了,臉上放光,說道:“陛下厚恩,臣子不好推脫。”
張輔冷笑一聲說道:“先東平王去的早,你叫我一聲兄長,我也要承擔兄長的責任,你如果這般心態,就不用去戰了,我怕你去了回不來,到時候你一人身死是小,誤了國家大事事大。”
成國公頓時覺得張輔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說道:“兄長,危言聳聽了吧。”
張輔說道:“你還記得淇國公丘福嗎?”
成國公朱勇頓時有一些不舒服了。淇國公丘福,他豈能不知道,說起來,他還要叫一聲丘叔叔的,乃是靖難勛貴之中少有的大將。只是戰死漠北,子孫奪爵下獄。流放海南,而今還沒有回來。
在他出征的時候,張輔提起這個人,讓成國公朱勇難免覺得有一些晦氣。
張輔說道:“你覺得你與今上的親近,比得上太宗皇帝與淇國公嗎?”
朱勇搖頭說道:“自然不如。”
不提丘福之后如何,在靖難之戰中,丘福是太宗皇帝左膀右臂,履立大功,甚至可以說是靖難勛貴之首。
當然了如果張玉還活著,這名頭一定是張玉的。
太宗皇帝是一個愛之推及子弟,恨之綿延九族的人。他對建文集團大殺戮的同時,也有對靖難勛貴子弟非常愛護的一面。
對張輔,朱勇都是太宗皇帝培養出來的,如家人子弟。
甚至如果沒有太宗皇帝這種偏愛,也沒有讓朱祁鎮束手束腳 的靖難勛貴集團。
但是即便太宗皇帝與丘福如此交情,丘福死后,丘福一家依舊流放海南,遇赦不得回,太宗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丘福家人性命而已。
張輔說道:“陛下對王振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覺得陛下傾盡內庫,托以大權,如果這一戰敗了,成國公滿門會是什么下場。”
成國公朱勇臉色頓時僵硬了,好一陣子,他才恢復過來,向張輔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兄長提醒,我險些被這榮華富貴迷了心竅。而今之戰,還請兄長指點。”
朱勇很清楚,他的能力是比不過張輔的。
張輔咳嗽兩聲,說道:“這一戰,能不打,就不打。”
成國公一時間有些錯愕,說道:“大兄,你在陛下面前不是這樣說的。”
張輔說道:“陛下還小,我身為輔臣大臣,不得不照看一些,之前陛下輕率,我自然要告之不能,要挫其心,而今大戰在即,我自然要告之以能,以堅其志。否則兩國兵尚未交,陛下之心先動搖,豈不是輸了一半?”
朱祁鎮如果知道張輔這番話,決計會暴跳如雷。不可能理解張輔心中的為國為民之心。只覺得張輔在糊弄他。
但是在張輔的角度,卻是實實在在是為了國家好。
在張輔看來,在大戰之時維持中樞正常運轉,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是他的義務。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即便是用一些手段,也未必不可。
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說服的人,有些事情,張輔也不好全部告訴朱祁鎮。這種辦法好用,就用便是了。
成國公說道:“大兄,你覺得我不如也先嗎?”
張輔說道:“不是我覺得你不如也先,而是你自己覺得,你與也先相比如何?也先在脫歡死后,內鎮脫脫不花,東征西討,將瓦刺推到了今日,縱然脫歡復生也不過如此了,此人即便是我對上去,也不敢掉以輕心,馬哈木這手下敗將,還真有一個好孫子。”
“你如果存了輕視之心,就干脆別去了,我代你去,我雖然已經年老,但也騎得了馬,開得了弓。”
成國公朱勇見張輔說的如此慎重,立即說道:“兄長息怒,我知錯了。”
張輔說道:“我叫你不能輕敵,但也沒有讓你妄自菲薄,瓦刺鐵騎雖然厲害,但是能有多少,除卻瓦刺本部之外,不管是兀良哈,還是蒙古諸部,都是烏合之眾,大明鐵騎足以以一敵三。人讓你不能不開戰,就不開戰,并非覺得你打不過,而是另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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