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出塞之前 他們在觀察楊洪的時候,楊洪也在觀察他們。
對李大川與石璟兩個人,楊洪更加欣賞李大川,因為李大川很像他。
楊洪年紀大了,親身上陣的時間上了,但是他永樂年間襲職,也不過一個百戶,當初當夜不收的時候,戰績未必就比李大川差了。
對于石璟,他卻感覺不過是一個花架子而已。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的。
他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是。”兩人這才起身。
楊洪說道:“你們是陛下身邊的人,但是在軍中,該怎么樣,還是會怎么樣的?我不會留情的,此去開平大寧,出塞三百里,隨時都會遇見危險,你們不要給大軍添麻煩。”
兩人齊聲答應。
楊洪一揮手,就讓他們兩個出去了。
李大川與石璟兩個人出了楊洪的房間,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大川深吸一口氣,說道:“好熟悉啊,正統四年,我就是從這里入關的。”
石璟說道:“李兄當初的壯舉,而今軍中無人能及。”
李大川一擺手,說道:“不過是敢拼命而已。”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卻聽見一個士卒說道:“石少將軍與人比武了,快去看了。”
一瞬間大批士卒都跑了過去。
石璟與李大川對視一眼,也跟隨人流過去了。到了一看,卻見人山人海,圍成一個圈。
石璟與李大川畢竟是軍官,士卒紛紛讓開一條路,卻見石彪與范廣兩個人,光著上身,雙手架實。雙足站定,互相用力。
正在角抵。
石彪與范廣都是二十出頭,血氣方剛,似乎石彪對第五名不大認,兩人言語之間起了沖突,就要一決高下。
當然了,這是軍中,又是大戰在即,看似很放松,其實看管很嚴。如果動刀兵,他們就是觸犯軍法。
但是∠抵就不一樣了。
這種軍中常有的,禁止也禁止不了的事情。
只是兩人都是高手,兩個人一擺開架勢,雙足就好像生根了,彼此之間,變成了較力之舉。
兩人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甚至肌肉都微微抽搐了,還是撼動不了對方,卻是石彪先用一個巧勁。想將范廣摔倒。
但是范廣早就留心了,一下子避讓開來。
雙方從靜到動,一系列動作快如閃電,這一開始,雙方就用盡了各種辦法,要將對方給摔倒地上。
只是兩人力量與技巧相當,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如此勢均力敵,雙方角抵更是精彩萬分。一時間圍觀的士卒,都大聲呼喊道:“摔他,摔他。”
“倒了,倒了。”
甚至有一些兵痞居然開始壓寶了。
聲音傳出來,不用值勤的士卒大部分都來看了。
即便是衛所軍之中,也是有高下的,衛所分為屯軍,與戰兵,剛剛開始屯軍占據了三成而已,但是越往后衛所之中屯軍就越多。
常年種地的屯軍,比尋常農夫差不了多少。
但是這些騎兵,是沒有一個是屯兵出身,都是精銳。九邊之上,每年沒有什么大戰事,但是小戰事何曾少過。
楊洪因斬首二百級的勝戰,讓朱祁鎮記住了名字。只是卻不知道,更多斬首更少的戰事,乃至沒有斬首的戰事,更是數不勝數。
這里也要吐槽一下斬首制度了。
蒙古人之中有一個古老的制度,這個制度甚至可以說繼承于匈奴了,那就是將戰死的人尸體帶回來,就可以基層戰死者的一切。
所以蒙古人即便在戰敗的時候,也努力將尸體帶回去。
而且騎兵交戰,很難完全控制戰場,即便打敗,也難有殲滅戰,也就是說,大部分明軍即便是打勝仗了,只要不是殲滅戰,斬首功,也不會有很多了。
畢竟只有完全控制戰場之后,才能派人割首級,否則就等著你割首級的時候,敵人猛地反擊吧。
而一般來說,蒙古人損失絕對是明軍斬首數量的數倍。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成長起來的邊軍,就帶著幾分今日不求明日的情況,因為很多小仗并非不死人了。
對朝廷來說,大概有大戰與小戰,但是對普通士卒來說,這都一樣,都要命的。
所以,這些士卒大多不攢錢,有了錢,吃酒,賭博,找女人,不過數日都花光。倒是打仗的時候,從來不惜命。
當你一眼看見未來的時候,你也不會太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這么多世襲的軍戶軍官,這些底層士卒,有幾個能如李大川這么幸運,他們最大的可能,是戰死在某一場戰事之中。
或者說在一場戰事之后,受傷返回衛所變成屯軍。
就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所以,他們都知道,命不值錢。
這種狀態,即便是將領也很難違背眾意,即便有治軍嚴苛之名的楊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在范廣與石彪相持不下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大漢除卻外衣,跳了進去,一手一個,將兩個人按在地面上,說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快要打仗了,勝下力氣 吧。”
李大川見此人的身手,忍不住心中一嘆,暗道:“好厲害。”
卻聽見有一個士卒說道:“石將軍,我坐莊,你這樣算誰勝負?”
“呸。”這個石將軍唾了一口說道:“老子,沒有治你軍中聚賭之罪,你還敢饒舌,還有你一個白癡,他們兩個不勝不負,不是你通吃啊。”
這個士卒恍然大悟,說道:“對啊,老子通吃。”隨即雙手一攬,將身前幾百個銅板,都攬在胸前。
這些士卒叫得兇,其實也沒有多少錢。
但凡軍中發了賞錢,那軍中士卒都是大手大腳的,而今大戰在即,即便他們還有些錢,也都留給家人了,身上也就三五個銅板而已。
即便如此,有人見此人拿下這么多銅錢,頓時不認了,一時間吵了起來。
卻見這個石將軍頓時臉色一變,說道:“吵什么吵,怎么想讓楊將軍來處置嗎?”
這些士卒聽了楊將軍的名聲,頓時如鳥獸散。
李大川心中這才有底,這個人就是這一次出塞的副將,楊洪將軍的副手石亨。
石亨在大同鎮之中也是算得上猛將,既然要挑選精兵強將,將石亨已經石亨本部的騎兵,也都調了過來。
石亨卻沒有在意他,將自己的侄子與范廣給拉走了。
石亨親熱的攬著范廣,說道:“范賢侄,你是我侄兒的同窗,就是我石亨的自己人,在軍中有什么事情,就報我的名字,我這侄兒是一個撅脾氣,只是不會說話而已,但是我卻知道,他對你向來敬佩的很。你們將來一定要互相照應。”
范廣見石亨如此,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或者說無法拒絕。而且他與石彪在武學的關系并不算太好。
蓋因石彪在武學之中很是囂張,也算是一霸,不過被劉公公修理的沒有脾氣。只是他依然我行我素。
但是前三名帶著一些同學進入乾清宮當侍衛,而他們一批人都分各處都有,他與石彪分到了這一次出塞的軍中。
比起軍中很多彎彎繞繞的。武學之中的關系,卻相對單純多了。
雖然范廣當初看不上石彪,但是而今也覺得石彪雖然是一個混蛋,但是也算一個武學的混蛋。
而且范廣在軍中,也有很多地方依仗這個石亨副將,自然說道:“叔父客氣了,我們都是同窗,自然要相互照應。”
石亨說道:“對了,范兄弟可曾娶妻?”
范廣說道:“已經娶妻了。”
石亨的臉色忽然變成男人都懂的色彩,說道:“揚州瘦馬,大同婆娘,今日我帶賢侄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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