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工部侍郎彭誼 劉定之之所以不愿意,卻是敏銳的感受到這一件事情之后深深的陷阱。
或許不是陷阱,但是他感受到做這一件事情有多難,這決計不是一個可以坐在北京之中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很多礦徒都是亡命之徒。
要不然葉留宗也不會悍然抗法,居然要朝廷數月不下。
想將這些人納入管理之中,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劉定之才不愿意讓戶部接這個燙手山芋。
朱祁鎮想了想,覺得由誰管,總要也不總要。
其實又某侍郎提舉此事,就好像是戶部侍郎掌管天下倉儲事,其實就可以視為糧食局。是一個另外的衙門,不過是衙門長官是掛著戶部侍郎的銜。
而今也是如此,工部尚書提舉天下工場事,其實就是大明未來的工商部。至于掛誰的名字,并不重要。
雖然朱祁鎮而今并沒有對內閣六部體系進行改動,其實無形之間的改動已經在一點一點的進行了。
朱祁鎮沉吟片刻,問道:“王尚書,你可有人選?”
王復說道:“工部侍郎彭誼可擔任此職。”
王復毫不客氣的將自己最大的對手,給踢出去了。
彭誼乃是廣東人,他是老工部,又多老,在正統十年就是工部司務,再數次賑災治水之中,也有不錯的表現。
但是他外放的時間短,在部里的時間長,幾乎從工部里面一步步升上來的。
在工部之中到底都是人脈。
相比之下王復反而是外來戶。
在工部尚書的競爭之中,王復也不過是因為乃是于謙舊部這一點,勝出一點而已。所以他拿這個副手,也不是太好辦。
畢竟,很多時候正任與副手的權力,更在于雙方的博弈。
很顯然王復已經在工部站穩腳跟了。但是卻很難將彭誼給弄出去。
這一點小心思,朱祁鎮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是看出來并不要緊,朱祁鎮早就習慣了下面人提出的很多意見啊,人選啊,其中都是有私心私貨的。
有私心私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意見合適不合適,有沒有用,人選能不能鎮住場面。
而彭誼就是一個內外歷練過的老臣,在工部人脈深厚,唯一讓人擔心的是,管理工場的制度是要由無到有創立出來的。
卻不知道這一件事情,彭誼這個老臣能不能做下來。
朱祁鎮暫時也沒有更好的人選,說道:“好,就他了。佛山鐵廠具體該 怎么處理?”
王復說道:“臣以為讓彭侍郎負責此事登基造表,專理此事,并分佛山為縣。專司此事。”
朱祁鎮說道:“讓彭誼來見我。”
“是。”三人齊聲說道。
這一件事情就如此敲定了。
具體細節朱祁鎮管不了,也管不到,他所有能做的,不過是將這一件事情,交付給能辦的人,然后督促一二吧。
那么他再看重這一件事情。皇帝每日也有太多太的事情,要辦。不可能專注這一件事情,而且即便他真插手,又能真比這些老臣能干嗎?
只有天知道了。
王復回去之后,立即與彭誼攤牌了。
彭誼這位五十多歲的大臣,雖然不失莊重,但是依然看出來,他并不是太高興的。
朱祁鎮召集彭誼,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安撫,加油,鼓舞一二而已。
不過彭誼當時都奏請朱祁鎮,要求從工部之中拉走一批人。朱祁鎮自然不會不準。如此一來,工部幾乎一分為二。
雖然彭誼有工部侍郎的官銜。但是在六部之中,與工部關系最不好。這種恩怨一直持續了好多年,直到六部體系瓦解之后,也沒有改變。
當然了,那個時候,很多人也不去深究,到底為什么關系不好,只是討厭工部成為了傳統而已。
數日之后,錦衣衛就將冼景所有資料,甚至連冼景考秀才的考卷都拿來一分。
朱祁鎮細細看過,對冼景更滿意了。
冼景雖然屋里有幾個貼身丫鬟,但是總體上來說沒有什么妾室,也沒有在外面沾花惹草。
當然了這種標準,放在后世完全不可以的。
但是在這個時代,也就這樣了。
真正達官貴人,誰身邊沒有幾個女人而已。
冼景這種富豪出身,又不想走科舉之路了。自然百無禁忌。卻能自我約束,已經相當不錯了。
當然了,真正要走科舉之路的人卻要注意一點了。
畢竟而今是明中前期,而不是明后期,并不是大明后期,那種可以公開討論春宮圖的氛圍。
總體上來,大明前期社會風氣也是偏嚴肅的。
如于謙這般,一輩子只有一個妻子,決不納妾的,并不在少數。甚至這種風潮都影響到了弘治皇帝,弘治皇帝是中國古代皇帝之中,唯一一個一夫一妻的。
他有這種選擇,也是受到的社會風氣的影響。
太祖皇帝有令四十無子,才能納妾,當然有人不遵守,但是官員之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遵守的,比如楊溥,比如李 東陽,比如于謙,等等等。
朱祁鎮對冼景比較滿意,就去對皇后說了。
錢皇后聽了,頓時大怒說道:“我不同意,我怎么能讓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商賈之子!”
朱祁鎮說道:“冼家雖然不是什么書香門第,但是家底也不薄,有佛山鐵廠,今后廣東商界就以冼家為尊了。”
錢皇后面如青霜,說道:“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女兒嫁給一個商人的,陛下不愛惜朝廷顏面,我還愛惜的。”
朱祁鎮有一種無力之感。
太祖皇帝對商人限制不少,也確定了大明前期對商人總體的思想,那就是限制。不管商人有多有錢,不能穿絲綢,不能著絲屢,等等等。
總之,不管商人再有社會地位,區區一個窮秀才都能看不起。而這種不看起,還是被整個社會體系支持的。
哪怕冼家家財十萬兩,其實在廣東省內的影響力,還不如一個舉人。
甚至如果不是冼家支持了白沙書院建設,冼景身上也有一個秀才的功名。他未必能見陳獻章的面。
如果他連陳獻章這一條線都牽不起來。那就是更不要說上京了。
他縱然有太多錢,也找不到廟門。
朱祁鎮心中轉了好幾個圈,他心中一動,說道:“辛童,你有所不知,其實我對冼景已經有了安排了。”
“這也是為了重慶好。而今朝野上下對外戚都是壓制的,重慶如何嫁給了別人,我也不好安排他的前程,但是冼景的前程卻好安排。”
“他現在是一個商人,將來卻不是了。”
錢皇后說道:“你準備怎么安排?”
朱祁鎮說道:“石駙馬不是有先例了。”
錢皇后一聽,說道:“你準備讓他管少府?”
朱祁鎮說道:“是也不是,而今自然不成的,但是人事有代謝,我總要事先做好準備,這少府關系太大,給別人我是不放心的。在我們的孩兒之中,總要有一家出來擔當吧。”
朱祁鎮這一番話,半是真半是假。
半是真,那就是石璟比朱祁鎮大不少,而今已經五十多歲了。說不定什么事情都去,總要安排一個人接班,而冼景的才能,在官府之中或許不能很好的發揮,但是在少府之中,卻是很合適的。
而且少府有多重要,朱祁鎮當成了一個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的自留地,也是可以用來抗衡外廷的一部分,也是朱祁鎮財力的來源之一。
總之,是內廷對抗外廷的重要籌碼。
隨著內閣權力越來越重,朱祁鎮也必修布局新的權力制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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