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冼景主持天理報 冼景立即說道:“弟子不敢以此物污先生,只是弟子看天理報銀錢不夠,弟子愿意奉獻一二而已。”
冼景在這里站了好久。但也不是一直老老實實的。
他人老老實實的站著,目光卻到處亂瞟。
吳與弼剛剛看得就是天理報的賬冊。冼景遠遠的看上幾眼,雖然沒有看真切,但是天理報的窘狀,也是明白幾分的。
吳與弼聽了這話,輕輕一嘆,說道:“如果平日我也就收了,但是你來京師辦事,沒有銀子寸步難行,等你辦了事情,尚有余銀再捐不遲。”
只是吳與弼哪里做過這種牽線搭橋的事情。
吳與弼雖然并非不通世俗,在江西的時候,他也是親自下田耕地,賣了糧食之中,供學生用度。在京師主持天理報,在商業上雖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是各種事情也都見過了。
但是他骨子里還是一個理學家,一個道學家。
讓他做政治掮客,這還是難為他了。
他倒是因為天理報的原因,接觸過很多人。但是到底什么人能夠接觸到大明核心政策,而且什么人能溝通,該怎么溝通,卻也難倒了吳與弼。
這個面子是他放不下來的。
本來以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真正做起來。吳與弼才知道其中困難。一時間居然僵持住了。
冼景也不敢催。
畢竟以冼景的層次,是接觸不到任何朝廷大臣的。全部要靠吳與弼了,擔心催促多了,惹人煩。
但是他也很急。
冼景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天天去天理報打雜。
說起來,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天理報是薛瑄與吳與弼前后辦出來的,招進來的人,不是大儒,就是有功名在身,甚至還有幾個進士,京官雖然不常來,但是常年供稿。
總體上來說,以這個人力水平,與翰林院相比,也就是人數少了一些。
說沒有人才,自然不是。
但是經營的人才,卻是缺乏。
冼景到了先是打下手,他好歹也是秀才出身,雖然與這些人經義不能比。但是打下手卻是足夠的,比如將成稿送到少府印刷廠,然后再取回來報紙,然后賣給各處書店。
對,這時候的報紙是在書店賣的。
冼景比起文章,比這些人差太多,但是論起商業水平,他卻比這些人高太多了。
很快,他就將一套方案送到了吳與弼手中。
讓天理報轉虧為盈的方案。
方案內容也不算多,第一項是繼續壓縮成本,就是換紙張。
冼景,將兩張紙放在吳與弼面前,然后將兩張紙撕開,讓吳與弼看看其中材料,說道:“這兩種紙,一種是少府紙,專門供應大內各部印刷書籍所用,也是而今我們所用的紙張,全部是木獎紙,朝廷各種公文,乃至科舉的考卷,全部是這種紙。以學生看來,縱然比不上澄心堂紙與磁青紙,也是一等一的好紙了。”
澄心堂紙,就是南唐后主所創,一等一的好紙,至于磁青紙也是宣德年間盛行的紙張,卻是因為是青色的,上面用金色書寫佛經最為適合,也是天下名品。
而今少府紙,乃是劉定之在少府督造出來的紙。
倒是沒有什么太過出色的技術,但是造紙在這個時代并不是什么太難的事情,少府紙無非是管理嚴,用料足,再加上一些步驟上用了機器,所以成品固然比不上那些幾乎是藝術品一樣的紙張,但也上好的紙張了。
冼景拿了另外一張紙,卻見撕開很輕易看見其中似乎有秸稈的痕跡。冼景說道:“這種紙乃是我從天津賣來的,是用各種鋸末,還有秸稈等造的,算不上好,但是用來印書還是可以的,我就在市面上見過用這種紙印刷的書籍,如果換紙,我們成本就能壓縮下三分之一。”
天津乃是木材加工業的中心,故而這種碎木木屑鋸末等等很便宜,甚至可以說不要錢,所以這紙才這么便宜。
當然了,不是市面上沒有更便宜的紙張。
只是最便宜的紙張根本不能用來印刷。
其實單單紙張的成本并不能降低這么多,但是吳與弼將其他成本能壓縮的都壓縮了。
比如吳與弼就沒有工資,也就是說他而今是做白工,天理報之中,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什么稿酬,什么工資,他們都沒有見過。
更多是撥亂反正的使命感。
吳與弼本能的皺眉。
冼景只能繼續勸道:“明報在地方上很多時候當告示與用,比如在佛山,常年將最新的明報貼在墻頭之上。所以要好紙。但是我們是不用的。”
前文說過,在大明每一個縣衙前面都有一處貼告示的地方,這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而今明報盛行,地方上直接多訂一分,然后貼在外面。
畢竟國家大事都在其中了。
冼景還想再說。吳與弼說道:“我將這天理報交給你來管,你能不能轉虧為盈?”
冼景說道:“弟子愿意一試。”
好。”吳與弼說道:“這些事情就不用給我說了,你就去辦吧。”
吳與弼早就知道一件事情,他是搞不定天理報,天理報在他手中,只能越賠越多。而冼景是商人世家出身,似乎有些主意,就放手讓他做了。
冼景很快,做到了第一點,將天津紙換成了少府紙,如此一來,天理報只能說賠得少一點。
如果賣得多了,冼景還能壓縮成本,或許就有一點盈利了。
只是這并不的可能。
明報經營了這么多年,每一分發行不過數萬份,要知道這其中有一半被外地人賣走了。
而天理報雖然也有外銷,但是數量遠遠比不上明報了。
畢竟很多地方都稱明報為官報。
冼景很快就想出了辦法,他讓報紙騰出幾個版面。他與北京有名大商人商議一番。
不是打廣告,而是讓他們出錢請名家寫一些墓志銘,或者為他們父母寫一些傳記之類的文章。
要知道,這其實很正常的事情。
比如歷史上李東陽清貧之極,每日都是為人寫這樣的文章來養家的。
而這些有錢人寫了這樣的文章,自然要想讓人看的。但是哪里有報紙上能讓更多人看到,讓名家寫文,價格從來不低,既然這個錢都掏了,不在乎再多給幾個。而且名家的文章,質量上大體是可以保證的。
當然了,如果不能保證,也不是丟報社的名頭。而是丟某位名家的名頭。
于是乎,冼景這一手憑空為天理報社弄了每月千兩上下的收益,讓天理報社不僅僅轉虧為盈,而且能給工作人員發工資了。
冼景似乎可以冠上寫軟文的祖師爺了。
冼景有了一個好開端之后,又是費心在之上了。
不用朱祁鎮推廣,歷史上大明發展本來就不錯。而朱祁鎮建立很多學校,再加上報紙的盛行,本身就推進了的發展。
冼景敏感的察覺,似乎才能為報紙帶來更大銷量。
只是僅僅是這樣,讓吳與弼很滿意。
吳與弼可從來沒有想到,天理報還能不虧錢。
甚至為了打開生意,吳與弼親自為人寫了好幾篇悼文之類。一時間似乎形成了風潮,如果一個去世了,沒有在報紙上有悼文的話,就不能顯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過,吳與弼也不是光關心天理報了,對冼景的事情也操心不少,他終于找到了一條門路,雖然不能直達御前,但卻可以直達后宮之中。有時候枕頭風還是很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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