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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緩與急

第七十四章緩與急  最少在現在,地方上的社會賢良在國家大事之上,還沒有說話的分。

  朱祁鎮沉吟片刻,覺得這與他其實關系并不是多大的,但是對朝廷有利。朱祁鎮說道:“此事內閣商議之后,給朕上一個題本就行了,只是金銀銅三礦,先生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楊士奇說道:“陛下,此三者關乎國家根本,不可妄動。以臣之見,以工部寶源局主領之,最好不過,只是陛下或許不愿意。”

  朱祁鎮當然不愿意了。

  之前采礦所得之金銀,是送到宮里了,劃到工部之后,是歸朝廷了。

  朱祁鎮怎么能愿意。

  朱祁鎮意思到問題所在,頓時有一種煩惱的感覺。

  這采礦之權,留在大內。派太監到處采礦,說實話,朱祁鎮不放心。太監忠心倒是忠心,但是貪起來也狠。

  真是黑眼睛見不得白銀子。

  至于將這職權劃到戶部,一年好幾十萬兩的進項,雖然太皇太后罷了大部分金銀礦,但是還有不少保留著。

  否則太皇太后手中那么大一筆錢,從那積攢出來的。

  大內收入砍斷一大截。財力有時候也是政治資源,沒有錢的皇帝總是被動的。

  而且雖然文臣的節操比太監高一點,但是文官之中就沒有貪鄙之人了。這也說不準,不過總體上來說,文官讀得圣賢書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朱祁鎮想了想,決定讓一步,說道:“如果朕令部領之,工部每年為大內進獻多少金花銀?”

  楊士奇一板一眼說道:“陛下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錢在工部就不是陛下之銀了嗎?陛下何以言進獻?”

  朱祁鎮一聽,頓時知道,這鐵公雞一分錢也不想給宮中。

  楊士奇最近很苦惱一點,就是朱祁鎮手中似乎太有錢了。少年心性,手中又有資本,自然想大刀闊斧做事。

  楊士奇覺得限制朱祁鎮財源,也是讓朱祁鎮多安分一點的好辦法。

  自然不肯退步了。

  朱祁鎮也不想談了。隨口問道:“先生何以言此三者乃是國之根本?”

  楊士奇說道:“陛下當真不知道嗎?有些話,也只有這里老臣才會對陛下說,到了別的地方,老臣定然不會說了,寶鈔不行,民間皆用金銀與銅錢。”

  “這三者自然是國之重寶。”

  朱祁鎮頓時覺得頭大。

只覺得各種問題,一古腦的砸了過來。寶鈔在宣  德年間,朝廷還一直想辦法維持幣值。而今楊士奇私下給他說實話,朱祁鎮也是相信的。

  寶鈔已經無可救藥了。

  但是寶鈔的缺位,極大的影響了朝廷運轉,而用銀兩,也有很多弊端。朱祁鎮忍不住說道:“先生,寶鈔既然不行,可不可以鑄造金銀錢。”

  其實金銀幣,在明代并不是沒有,都是皇帝賞賜用的,大規模流通卻是沒有的。

  楊士奇說道:“陛下富有春秋,事情總是要一件一件的做。河北水利方興未艾,陛下如何能分心他處。”

  “諸般事務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陛下當戒急用忍。循序漸進方才是為政之道。”

  朱祁鎮說道:“先生所言極是。”

  之后朱祁鎮的話題就轉到了南海子的風景之上,似乎剛剛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朱祁鎮送走楊士奇之后,深夜披衣而起,抱膝坐在床上,暗暗思量,此刻的朱祁鎮,不用飛紙滿墻來理清思緒了。

  但是眼前的飛紙沒有了,但是朱祁鎮心中的飛紙,卻早已被貼滿了。

  之前麓川之戰與河北大旱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朱祁鎮根本沒有時間想別的。只能一個問題,解決一個問題,而今河北災情緩解了。云南只能下撤軍了。

  朱祁鎮的心思也就活泛起來了,暗道:“河北水利建設,決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難不成在河北水利沒有修建成功之前,我就什么也不做嗎?”

  “河北水利修建十年,我就坐等十年嗎?”

  “我一輩子有多少個十年?而瓦刺又能給我幾年時間,大明開國七十年,各種弊政已經突顯出來了,那一方面都要調整,不是要大改就是要小改的。”

  “怎么可能循序漸進?”

  一個念頭從朱祁鎮的心中冒了出來,暗道:“換了楊士奇?”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朱祁鎮就緩緩搖頭,暗道:“不成,楊士奇寄宇內之望,他在內閣一日,天下就穩如泰山,朝廷上下,沒有人能代替楊士奇的地位,即便是楊溥也是如此。”

  “而且太皇太后也是認楊士奇的。”

  “換掉楊士奇弊大于利。”

  “只是我就什么也不做,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

  即便朱祁鎮心中也知道楊士奇的做法,有不少也是為朱祁鎮著想。但是朱祁鎮心中依舊覺得他必須做些什么。

  他不想與楊士奇撕破臉。但是他卻可以通過與內閣其他大學士來行駛權力。

不管怎么說。大明的內閣  首輔好像是宰相,但也僅僅是好像而已。總就不是宰相。

  于是在數日之后,于謙來到京師之后,被朱祁鎮召到了文華殿議事。所議之事自然是河北水利問題。

  但是于謙進入文華殿之后,就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這一次會議少了一個人,那就是楊士奇。

  于謙低聲問身邊的曹鼐說道:“曹學士,老師怎么沒有來?”

  曹鼐目不斜視,嘴唇微微一動,說道:“陛下說,老師病了。”

  于謙聽了心中不由疑竇從生,是老師真病了,還是陛下覺得老師病了。這個問題,一直在于謙心中環繞。

  不過,這并不妨礙于謙陳述自己的治水方案。

  三湖五河總計劃,這一次于謙所言就不單單是大方針了。而是多了很多細節,甚至在某些地方,推翻了朱祁鎮所提倡的束水攻沙之策。

  于謙說道:“臣多次去看漳河十二渠遺址,并在今夏重修過,可灌溉漳河附近數萬畝土地。這半年來,臣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何北水利的目的是什么?是抗旱,還是防澇。”

  “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這兩者必有側重,不可能做到兼備之。”

  朱祁鎮說道:“以卿的意思是?”

  于謙說道:“自然是防旱為主,防澇為輔。”

  “臣查訪過當地百姓,河北百姓怕旱勝過怕澇,而且河北汛期很短,不過一兩個月之間,但是旱情卻很嚴重,每每遇春必旱,臣問過這十幾年氣候,春必旱,夏必澇,夏澇尚可避之,但是春旱則無處可避之。”

  “故而以臣之見,河北水利,防旱在先,防澇在后,故此臣以為束水攻沙之策,在很多地方是不可行的。”

  “這是漳河十二渠圖,請陛下御覽之。”

  王振立即從于謙手中拿出來這一副圖,遞給了朱祁鎮。

  朱祁鎮打開一看,雖然覺得畫的很抽象,但是也能看出來,在河道之上利于水位差,修建了十二道大壩,每一個大壩都是漫水壩,在十二個水壩之處都分出一條渠,用以灌溉。

  于謙說道:“西門豹治漳河之后,開十二渠,鄴城即為沃土,而河北諸水皆發源于太行山中,如此為之,則可以讓太行山下,皆得灌溉。”

  朱祁鎮說道:“好,只是如此情況如果遇見大水,該當如何?”

  朱祁鎮也明白,抗旱與防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治水方略,抗旱自然是要留下水,而防澇自然是要加大排水量。兩者固然不可兼得,但是朝廷也不能因為抗旱,讓洪水肆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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