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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曹鼐的堅持

第五十二章曹鼐的堅持  曹鼐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是堅定的理學信徒,并且是一個堅定的保守派,堅定的堅持太祖祖訓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曹鼐的能力品行乃至于忠心,朱祁鎮都信的過,但是曹鼐一直在南京當留守,而且南京留守的權力也被朱祁鎮一點點的消弱,分給了江蘇,安徽兩個巡撫?

  這就是答案。

  曹鼐連朱祁鎮與瓦刺大戰的決策,都反對。更不要說這樣激烈的變法了。

  只是曹鼐經過當初的挫折之后,倒是成熟多了。

  畢竟當年才曹鼐也算少年得志,三十多歲位居首輔之位。得到了人生的巔峰,之后從來沒有超越過了。

  而今多少年下來,早就將當初的熱血打磨成了老奸巨猾。

  如果僅僅聽曹鼐所言,自然是老臣一片憂國憂民之心。

  當然了,這也對。

  但是這一片憂國憂民之心背后出發點卻是曹鼐的政見。

  朱祁鎮敢肯定,如果他不幸死了,而曹鼐作為新朝首輔,估計曹鼐定然會大規模廢除新法。當然了,曹鼐也是知道輕重的。

  很多法度未必全部會廢,但是大規模的修改卻是免不了的。

  這與曹鼐是否對朱祁鎮忠心無關。

  或者大部分文臣都是從道不從君。

  曹鼐這一番話的背景是,曹鼐知道如果反對變法的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這是他推而求其次的選擇。

  朱祁鎮說道:“先生之言,朕會好好考慮的。”

  曹鼐說道:“陛下,此乃老臣一片肺腑之言,如若置之不理,必生大患。”

  曹鼐見朱祁鎮的言語之內,一番搪塞之意,忍不住有些失態說的。

  正如曹鼐所言,他其實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次面君進言的機會了,這一次機會,他不想放棄。

  朱祁鎮有些不耐煩,說道:“朕知道,但是曹先生,有些事情不是鎮之以靜就可以好的。”

  曹鼐說道:“一張一馳,文武之道,陛下近十年來變法激烈之極。朝廷看似一片平靜,但是反對者遍布鄉野之間。陛下如果再行之,臣擔心會出的大事。”

  這一番話,或許才是曹鼐的真心話。

  朱祁鎮聽了很不高興,說道:“曹先生,你是在威脅朕嗎?”

  曹鼐聽了大吃一驚,立即起身欲跪。說道:“老臣不敢。”

  朱祁鎮立即讓懷恩攙扶起來。

  朱祁鎮見他白發蒼蒼的樣子,心中暗道:“我與他計較什么?”

曹鼐已經被朱祁鎮放在政治舞臺  邊角不知道多少年了,曹鼐固然是元佬重臣,海內敬仰,但是而今也是垂垂老矣,還有幾年?

  朱祁鎮對付大臣,從來不是追求從身體層面的消滅,這太陋了。只要不礙朱祁鎮的事,朱祁鎮都可以網開一面的。

  曹鼐畢竟是當初的柱石之臣,也是幫過朱祁鎮很多的。

  朱祁鎮心微微一軟,說道:“曹先生,你頤養天年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年輕人吧。”

  曹鼐聽了這一句話,心中巨震,滿嘴都是苦澀的滋味。

  朱祁鎮這一句話,分明在說曹鼐老不中用了。一下子否定了曹鼐剛剛所言的所有話。

  對這個老人打擊是相當大的。

  曹鼐雖然政見與朱祁鎮不一樣,但是憂國憂民之心,卻也是真的。

  他的諫言,也是切中實際。并不是憑空捏造的。

  可以說他的預言一定會實現的,大明內部的撕裂而今呈現的還是一道裂縫,將來只會更多。到時候再想修補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一時間曹鼐心灰意冷,說道:“臣老了。”隨即多不在多言。

  朱祁鎮心中也微微不安,自覺有些失言。不過一會兒將忘記了這一件事情,與曹鼐聊起了家常。然后送曹鼐離開了。

  這就是朱祁鎮皇帝作風了。

  作為一個皇帝,從來是讓別人來適應他,而不是他去適應別人。所以他對別人的傷害,很多時候自己都不會知道。

  也不會有人敢反饋。

  所謂的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朱祁鎮并不知道。曹鼐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曹府上下大驚,畢竟曹鼐這個年紀了,一口氣過不去了也是很正常的。

  立即有人要叫太醫。

  曹鼐強撐著說道:“不必,我這個老不死,一時間還死不了的。”

  曹鼐在曹家的權威從來是說一不二的,他不讓叫太醫,自然不能叫了,只能叫了一個熟悉的郎中,給曹鼐品脈,開了幾劑中藥,讓曹鼐好好將養而已。

  曹鼐卻沒有怎么在意。

  因為對于死來說,曹鼐早就習慣了。

  畢竟是早晚要來的了。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內心通透的人,是不懼怕死亡了。

  但是在他看來,卻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大明朝政。他憂心忡忡之余,忽然想起于謙。

  想起了于謙當初與他所說的話。

  “看太子,看太子。”曹鼐心中喃喃的說道,忽然叫自己兒子過來,說道:“太子而今到了南京了沒有?”

  曹鼐的兒子說道:

  “太子從海路而來,而今卻沒有什么消息。”

  曹鼐說道:“你去龍江碼頭等候。見了太子,遞上帖子,知道嗎?”

  曹鼐的兒子有些猶豫說道:“父親,你的身體”

  曹鼐輕輕一笑說道:“沒有見太子之前,是死不了的。”

  曹鼐與太子雖然見面很少,但并不是沒有見過面的,但在朱祁鎮的壽宴之上,也是有一面之緣的。

  不過,而且曹鼐與太子之間一直保持聯系,彼此之間的關系卻沒有太近。

  畢竟曹鼐與太子之間的交際并不是太深,太子固然希望有一個偏向他的重臣,但是同樣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子結交重臣,而且是失意重臣是一個犯忌諱的事情。

  只是此刻曹鼐卻顧不上什么了,而且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的時間不多了。

  曹鼐既然準備將寶壓在太子身上,自然要將自己的所有政治遺產交給太子,他并沒有為自己家人求什么富貴的想法。

  所做所為,只是希望太子能夠撥亂反正。

  所以,在做完這一切之前,曹鼐即便是一口氣也能吊著,否則他會死不瞑目的。

  而且他一個將死之人,與太子結交也不怎么犯忌諱了,即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會不允許。

  見曹鼐的態度如此堅決,曹鼐的兒子也只能聽令了。

  不過,曹鼐并沒有等幾日,太子就到了。

  畢竟太子對回京之心,早已心急如焚了。

  所以他在嘉定幾乎是掐著日子在算,朱祁鎮是讓太子去南京與他匯合。所以太子不能在朱祁鎮到達南京之前到達。

  幾乎在朱祁鎮到達南京之后,第一時間太子就從嘉定出發了。

  乘著南方不過十幾日,就沿著海岸線進入長江。不日到達南京龍江碼頭。

  不過太子接過曹鼐的帖子,客氣的說道:“曹公乃朝廷元老重臣,孤豈能等曹公拜訪,應該是孤拜訪曹公。”

  “只是孤要先去拜見父皇,等有了時間,自然會派人上門下帖。”

  一般士大夫拜訪人,都是先送上帖子的。而且太子見皇帝,于公于私都要在前,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曹鼐的兒子自然不敢不答應,將這一件事情就回復給曹鼐。

  曹鼐的病情而今已經不是秘密了,曹鼐再次請辭南京留守,已經在家中養病了,朱祁鎮派太醫看過了。卻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了。

  畢竟人年紀大了,這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

  曹鼐聽了兒子的轉述,只是輕輕的一“哼”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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