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移民的難度 這個根本矛盾,從一開始,朱祁鎮就在思考,在一個農業國家,耕地問題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
只是,朱祁鎮繼承皇位以來,他一直在制造問題,與解決問題。這種根本上的問題,只能拖著。或者暫時治標不能治本。
或者說,朱祁鎮也不知道該怎么治本。
他心中其實也有一個,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對外移民,在有些時候,朱祁鎮也向劉定之暗示過。
劉定之畢竟是朱祁鎮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朱祁鎮還想與他合作很長時間,所以很多事情朱祁鎮也是會給劉定之通氣。
事先溝通好,將來執行的時候,也好辦多了。
劉定之也是聞弦音而知雅意。他沉吟片刻,說道:“陛下,遷民寬鄉,倒是一件好事,只是朝廷力不能及。如果前行執行的話,恐怕去了天災,卻多了人禍。也是害民之道。”
朱祁鎮說道:“如果完成了吏員改革也不能做嗎?”
劉定之說道:“臣不知道,也只有到時候再說了,而今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其實這一件事情,朱祁鎮也揣摩過很多次了。
他其實也知道不能執行。
大明并非沒有執行過大規模官方移民。
在洪武初年,太祖皇帝以北方屢經戰火,地方一空,遷徙人口密集的地方到北伐定居,大體上來說,是從山西,山東,江南分別向河南,河北,兩淮遷徙百姓。
數量之大,也是中國歷史上數得著的。
甚至大明都亡了這么多年了,這一次移民,還留存在中國人民的歷史記憶之中,特別是從山西聚集百姓的地點,有一棵大槐樹。
這一棵大槐樹,成為不知道多少人口口相傳的家鄉的象征。
但是能成功執行,并不以意味著好執行。
要知道那時候大戰方定,百姓惶恐不安。
各方義軍之中,唯有大明太祖皇帝以不殺人為要旨,大明的軍紀還是比較好的。執行移民的更多是軍隊,而不是民政系統的人。
怎么移民。只需看幾個名詞就知道了。
解手,方便,這兩個詞,就是這一次移民產生的,傳說,軍隊用將人的手綁在一根繩子之上,防止逃脫。如此一根長繩系著好些人。
如果有人有屎尿之急,就央求軍官,解手,給予方便。
如此這兩個詞,就此傳了下來。
這種強制性,攤派性的移民。在國初還可以,但是而今是萬萬不能做的。
且不說,承平日久,各地百姓與朝廷的關系比之前密切了不知道多少。決計不能這樣不顧民意強行為之。
甚至一開始就有問題。
大明百姓從來是安土重遷。
不到萬不得已是萬萬不想背井離鄉的。
不采取強制手段,是不行的。但是如此采取強制手段,定然成為地方大戶迫害貧民的理由。即便是在現在,還有這種強拆的事情。
在古代,這命令下來,自然會激起極大的社會矛盾。
甚至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搞得天下烽煙四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了,這個問題不是不能解決的。只要朝廷管理的精細話,精細的找出來,那些在家鄉生活困難的百姓,最好讓他們主動移民。
只是說起來很好辦。
但是實際上,這一件非常消耗行政效率的事情。
這也是朱祁鎮為什么不惜一切代價,那么承擔極大的財政負擔,也要完成胥吏改革的原因。
因為不干掉胥吏這個階層,大明行政能力就一直被綁著手腳。
很多善政,朱祁鎮根本不可能去做。
只是,即便完成了胥吏改革,將大明原來的那種舊式的行政體系,變成了接近現代的公務員體系,就能做成這一件事情了嗎?
朱祁鎮心中也是沒底的。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好,這一件事情先放一放吧,不管下面怎么說,事情總要解決的,就令原杰巡撫南陽,襄陽,鄖陽,汝寧數府,專門安頓流民,愿意回鄉之人回鄉,如果不愿意回鄉的人,就在當地落籍吧。”
“讓他可以看情況,酌情增加幾個縣。或者分析出府出來,讓他定方案報上來便是了。”
這個方案,并不是治本之策。
雖然襄漢之間是多有曠土的,但是就湖廣本身來說,他的土地資源也是有限的。
湖廣的開發也是在明清之間完成的。洪武年間湖廣開墾的土地也是最多的。而且這種情況在之后一直在延續,直到完成了湖廣熟,天下足的情況,然后人口向西南擴張,才有了大規模改土歸流的可能。
而今朱祁鎮口中說著改土歸流,但是實際上,也就廣西西南與交趾相接的這些土司被改土歸流了。
不就是這些地方人口密度不高,漢人更是多,改個毛。
只是,湖廣還好,但是繼續往西南大山之中,尋找土地,實在是太艱難了。
朱祁鎮想要將這種人口流動的路線做出一個改變。將移民方向,從向西南,變成向海外,畢 竟海外的土地,西南的土地根本不算什么。
對于海外殖民,朱祁鎮從來覺得大明才是最需要的。
而今已經有一億數千萬的人口存量,如果大明維持強盛,人口增長只會來越多。所以對外遷徙人口這個需要,今后是越來越迫切。
而今朱祁鎮看到的僅僅是一個苗頭。
“我一定要將建立好一個完善的海外移民制度。”朱祁鎮心中暗道:“不將這個問題,留給子孫。”
只是他心中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這一件事情,卻不是現在可以辦的。
劉定之聽朱祁鎮放棄了這個想法,立即說道:“陛下英明。”
朱祁鎮說道:“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不過是無奈而已。”這個無奈的現實,讓朱祁鎮的心情微微有一絲郁悶。他轉化了一個讓他開心的事情。他說道:“這一次蒸汽機的作用非常不錯,你這個大當家,也要將帳給結了吧。”
劉定之臉色一陣苦澀,說道:“陛下,蒸汽機的作用,我也明白了,只是這也太貴了吧?一臺要五千兩。總計要十萬兩,這不就是一個大鐵鍋嗎?怎么能有這么多錢?”
很多府縣一年的賦稅都沒有十萬兩。
劉定之為朝廷當這個家,自然要精打細算,特別是在而今朝廷資金鏈繃緊,各種消耗海里去了。
不要說十萬兩,就是一千兩銀子,劉定之也要斟酌再三了。
朱祁鎮說道:“我可不騙你,這每臺五千兩,是實打實,很多地方都是用最好的鋼打造的,都是大明文思院最好的工匠,一錘子一錘子打出來的。”
“不比打一套編鐘容易。”
“這豈能不要錢?”
文思院本來是唐代一處宮殿。
不過唐代將宮中匠作之事,放在文思院之中。很多名貴的禮器,乃至武器都是文思院打造,文思院就成為皇家御制的另外一種說法。
這個叫法歷代都有繼承。
但凡能在文思院之中任職的工匠,都是大明第一流的工匠。
而今朱祁鎮已經將文思院從工部劃到了待詔院下面,如果將待詔院看做國家科學院的話,那么文思院在未來的定位,就是國家工程院。
當然了,現在還沒有那么長遠,但是朱祁鎮也將工匠出身,擅長各種手藝的供奉,都掛在文思院下面。
而這些大匠在制造蒸汽機的時候,全部上陣了。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局限,就好像大炮一般,早起大炮一般都好像藝術品一般,沒有一個完全一樣的。因為是不同的人手工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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