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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相

第一百六十七章  滿俊之亂的平息,并不能解決大明在西域的困境。

  不過是大明恢復過來的第一步而已,西域的戰況依然在殘酷的僵持之中。輪臺,高昌,伊州還算好。

  不管再怎么殘酷,也是站穩腳跟了。

  以瓦刺為首的西域各軍,撼動不了大明的防御。

  但是伊犁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任何消息了。

  大明上下根本不知道伊犁到底怎么樣了。

  朱祁鎮只能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王越已經出兵了。

  只是而今北京的冰雪已經融化了,但是更西北的地方,卻是沒有。因為道路的原因,行軍并不快。

  大概在三四月份,才能正抵擋西域。

  朱祁鎮不過再擔心,也只能等待了。

  朱祁鎮處理了這些事務之后。還要關注各地發來的旱情。

  特別是山東一帶,發現了蝗蟲繁殖增多的等問題,朱祁鎮立即下令地方官,要將這些蝗蟲的幼蟲消滅掉,不能等他們長出翅膀來。

  甚至提前預備將一些糧食,運輸到可以大旱的地方來。

  這些事務,讓朱祁鎮大臣商議很久。

  國子監的案子,不能說不重要,但是比起這些事情來說,并不會太優先。

  朱祁鎮此刻召見劉定之。

  將其他事情說完之后,才將這一件事情給翻出來了,朱祁鎮說道:“國子監的案子,先生以為如何辦?”

  劉定之最近有些忙碌。

  大軍西進,地方災荒,還有朝廷最嚴厲的京察,這一件件事情,最終都要劉定之來落實的,朱祁鎮只是決斷而已。

  他的神色并不是太好的。

  說起來劉定之也比朱祁鎮大上十幾歲,而今整六十。只是諸事繁忙,讓他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劉定之自然是看了國子監的案子,他知道朱祁鎮其實已經有了定見,他無意于朱祁鎮硬頂,最少不會為國子監這一件事情硬頂。

  國子監又不是他的人。

  他對朱祁鎮有些舉動,也是樂見其成的。

  他沉吟片刻,說道:“陳監治下不嚴,應該嚴懲,而且這一件案子又是這一次京察的第一個案子,自然要定一個調子。臣以為當將陳監降職。”

  朱祁鎮冷笑一聲,說道:“這太輕了。”

  劉定之一時間有些錯愕,這還輕。

  說到底,這事情未必是陳監犯下來的,他不過是失察之罪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一般來說罰俸就比較合適的,

  降職已經是法外加刑了。劉定之已經考慮了朱祁鎮的想法了。

  朱祁鎮似乎明白劉定之的想法,說道:“先生覺得,反對新法的人都有誰?”他不等劉定之說話,就自問自答道:“反對一條鞭法的人,朕是知道,無非是鄉紳大戶,一條鞭法,寬下而嚴上,他們自然不樂意,還有一些是窮困的地方,一條鞭法,富庶的地方更樂意一些,這朕也理解,但是反對廢除胥吏,又是什么的人?先生可以為朕解惑嗎?”

  聽話聽音,劉定之自然能聽出來,朱祁鎮是有話要說,他才不會真回到這個問題,而是立即行禮說道:“臣愚昧,不明其中奧妙。”

  朱祁鎮輕輕一笑,他也知道,劉定之不是真不明白。當然了,同樣一個問題,不同的角度來看,就有不同的答案。

  當然了,這些答案并不是錯的。

  不過,朱祁鎮此刻要說來的,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朱祁鎮淡淡的說道:“有人以大明財力不堪重負來說朕,朕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但是問題是,真有這樣的想法有幾個人嗎?”

  “或者說,真心擔心大明財政不堪重負的人有多少?”

  “百官都是做如此想的嗎?”

  “未必。”

  劉定之聽了,心中微微嘆息。

  他知道朱祁鎮說的并不錯。

  大明百官之中,有以天下為己任的人,也有大奸大惡之人,但是最多的卻是普通人。大部分普通人,他們是不會關注太長遠的事情了。

  有一個例子,就是乾隆年間滿清國力最盛的時候,乾隆做了一項決策,那就是給綠營兵加俸祿,一下子將滿清的常規開銷增加了幾百萬兩。

  但是有人就知道,這一件事情是不可能長久下去的,因為清廷國力負擔不起。

  結果不到乾隆咽氣,這一項超支,就將清廷的國庫拖得夠嗆。

  當然了,清廷國力中衰,自然不是這一個決策的問題,但是也看的出來,百官看似大義凜然,但是真要為了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直言犯諫卻是少的。

  而且真要算起來,大明而今的開支,支持改革雖然有些緊張,并不是不能堅持的,只是有一些財政都是不可持續的,比如日本銀礦,每年為內庫增加幾百萬兩銀子,只是到底能維持多少年,就不說,日本銀礦枯竭了,單單說日本情況有變,這筆錢就未必能到帳了。

  朱祁鎮繼續說道:“那么這么多人反對,是為了什么?自然是為了自己的快意?卿是做過地方官的,為什么胥吏為惡?”

  “朕將這個問題,問過大多數地方官,

  說什么的都有,可見各有心得。”

  “朕又問,如何才能讓胥吏不為惡。他們也各有心得,但是朕細細想來,無非是勤政而已。

  這一點,很多官員都做不到,先生以為如何?”

  “陛下英明,明見萬里,臣佩服。”劉定之喉頭微微一動,最后還是說道。

  劉定之很想反駁,但是他從下面一步步上來,對胥吏也是管過的,如何不知道朱祁鎮所言是實話。

  就好像今日國子監的這個案子,真要細究的話,就有一個問題,長達數年,前后兩任,這兩任國子監祭酒,查看過這賬目嗎?

  看過一眼嗎?

  就不說,儒生出身的官員能不能精通賬目,就算是他看一眼就看明白了,但是他看過沒有?

  答案是沒有。

  因為這不是儒臣所為。

  大明剛開國的時候,很多大臣都是吏員出身,甚至到公卿之位,而今這樣的事情,卻少之又少了。

  其實大部分官員都是不合格的。科舉制度,并不教出來一個合格的官員,它只能選拔出來一個聰明的人,有道德的人。

  甚至連是否有道德這一件事情,都要存疑。

  胥吏的權力增加,其實就是因為官員的不合格。大量的官員根本不通朝廷之中各種規章制度,而各種規章制度又是一個政權,一個組織的根本。

  他就需要幫手來辦事。

  這也是很多師爺興起的原因。

  如果一切改為吏員之后,這些官員就會面對這樣的問題,他們要面對這些精通這些事務的官員競爭。

  別的不說,畢竟朱祁鎮選定了吏員,可不是賤籍胥吏,他們是有一路升到中樞的資格。

  當然了,這種資格真要做到,卻需要承受很多打壓。

  但是大量中下層官員,用這些人卻是無妨,甚至已經成為事實了。

  國子監為什么堅決的反對。

  是因為監生是有做官的資格的。

  雖然科舉興起之后,監生做官的資格大打折扣,但是還有一些監生能作為低級官員存在,而今這一條路子,被這些吏員給搶了。

  這種天然的利益沖突,國子監自然是反對這個制度的根本。

  甚至還有一些不好說來的原因。

  皇帝為什么喜歡用太監?

  自然是大臣們不好擺布,而太監卻是天子家奴,自然是想怎么辦,就怎么辦,一言不和,要了他的性命,也不算什么。

  但是換了大臣,就不大好辦了。畢竟這些大臣有自己的操守原則與關系網,要注意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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