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方瑾與石亨的爭執 所以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如果如郭登那樣,悄無聲息將事情辦了,雖然很多人都懷疑郭登斬首三十萬是殺俘,甚至朱祁鎮也知道其中有殺俘 但是為了朝廷的臉面,這事情還要壓下去。
而石亨做的什么事情,幾乎是當著這么多人宣布要屠城。讓方瑾不得不趕緊過來,這事情好好善后。
否則幾乎是當眾不給皇帝面子。
石亨冷笑一聲,說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為將之人,要知道自己的本分,我們來西域做什么,要將此地納入大明版圖之中。而今西域終于瓦刺的人都在亦力把里之中,此刻一刀殺了,豈不永絕后患。”
方瑾一時間,也有一些猶豫。
方瑾之所以趕過來,其中就是他擔負著朱祁鎮的秘密使命。
這個秘密使命就是在關鍵時候制止石亨的某些出格舉動。
這就要說明,朱祁鎮對西域這一場戰事的定義。
這是一場有限戰爭,并沒有一戰而定西域,或者說清空西北方向的威脅。
倒不是朱祁鎮不想,而是這一場戰事的發動,更多是基于政治原因,而不是軍事原因,總體上來說,大明對這一場大戰準備的并不是太充分的。
一旦戰事長期化,就不大好辦了。
所以,朱祁鎮需要的是一場短促快速的勝利,在領土之上也沒有什么要求,想來以瓦刺的實力,與西域的廣大,明軍如果不能占據幾處要地,根本就不可能。
只是,戰爭的發展與朱祁鎮預料差太多了。
這哪里是一場大戰,根本就是一場武裝游行,也就是亦力把里打了一場惡戰,但是真正傷了元氣的是,天山以北的部落,不管是投降大明的,還是依附瓦刺的。
此刻方瑾回想,忽然覺得石亨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消弱西域本土的實力。
之前說過,瓦刺對西域的統治,不能視做大明這樣的統治模式。
而是一個部落大聯盟。
瓦刺不過是這個部落大聯盟的主持者而已。
也就是說,即便瓦刺撤出,當地也是有很多部落,這些部落多則數萬,少則數千,星羅密布在西域這片土地之上。
他們固然不會完全忠誠于瓦刺,但是又怎么可能完全的忠于大明。
而這二十五萬精騎,幾乎是大明騎兵的全部了。
這些騎兵是決計不可能長期在西域滯留的。不先清理一下,怎么好讓人進駐。
在方瑾細細思索的時候,卻聽見前面一聲聲高呼之聲,卻見幾個將領沖了上來,將一個人頭捧在石亨馬前。
石亨有馬鞭一挑首級的下巴。說道:“他是誰?”
“乃是也先之弟,阿次帖木兒之叔。瓦刺的二號人物。”
石亨大笑一聲,說道:“傳首京師報捷。就讓你們去。”
“是。”下面幾個小將頓時高興無比。
看似石亨沒有給他們獎賞,但其實已經將最高的獎賞給了他們。
將這個人頭送到京師,可是一個美差,雖然路途遙遠,但是一般來說,前線報捷的人員都會被有司善待。
甚至如果功勞很高的話,很可能百皇帝接見。
更不要說,石亨根本沒有賞賜他。
他這是將這個賞賜的權力讓給了皇帝。
只要讓皇帝記住他們的名字,他們也算是簡在帝心了。
石亨安置了有功之臣,冷冷一笑說道:“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三日之后,再入城。”
命令傳下去,軍中頓時歡聲雷動。
屠城對于被屠殺一邊,來說自然是殘酷無比。但是對于施暴者來說,卻是一個大美事,在城池之中,只需看重了,就可以帶回去,不管是金銀器物,還有女子錢帛。
總之,只要沒有同伴與他們搶。
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的。
方瑾說道:“國公,須注意國家顏面,不如,臣派人入城,不取纖毫,只是申明,不許殺人,西域新定,人煙稀少,即便國公要重建此城,也需要不少勞力。”
方瑾也知道,什么是軍心難違。
大部分明軍都貪圖這一城的財富而躍躍欲試,方瑾如果真阻止了。恐慌要得罪了全軍上上下下了。
方瑾只能順水推舟。他這樣辦就不容易得罪人了。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死嗜殺之人。明軍大多數人都是求財,而不是要殺人的,畢竟而今在城池之中殺人,又算不得首級功。
既然上官要奴隸,他們自然會手下留情。
只是亦力把里城中所能搶到的,都是正這些百姓,一輩子甚至幾輩子的積蓄,乃至與妻子與女兒,哪里有那么容易放手。
想來即便方瑾這樣做了,也少不了殺戮 石亨沉吟片刻,覺得后背隱隱發疼,說道:“好,就聽你的了。”
方瑾立即答應,將自己的親兵派入城中維持秩序。雖然方瑾極力督促,但是效果并不明顯。
但是方瑾算是將這一件事情圓過去,也不過是縱兵劫掠,而不是屠城,這是兩個罪名。
只是兩 個人之間的矛盾,并沒有因為這一件結束而結束。
三日之后。
石亨這才進城。
城中的尸首都已經被清理過一遍了,但是依舊大片大片的血跡,宣告戰爭的殘酷,甚至可以說,城池還是那一個城池,但是在城中的人卻換了一批人。
石亨巡視過這里,立即決定在這修建城池。
因為這里后世的伊犁。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中原王朝經營西域的重心所在。石亨檢查周圍的山川河流,土地生產,更是看重了。
特別是伊犁還存留一些耕地,也就說明這里能夠種地,這才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只是很快傳開的消息,讓方瑾與石亨之間產生了激烈的分歧。
卻是這個時候,他們才完整了掌握了瓦刺主力的動向。
不要覺得,這不可能。
以古代的交通環境,再加上瓦刺有意封鎖消息,一年前的消息,到而今才傳入大明耳朵里面,是一個非常正常的效率。
阿次帖木兒在這個情況下,西滅察合臺汗國,擴土萬里,讓石亨與方瑾都高看了阿次帖木兒一眼。
只是石亨卻在其中看到機會,說道:“阿次帖木兒方得新地,民不附地不熟,此刻大軍一擊,阿次帖木兒必不能支撐。”
“正當起大兵西進,掃趟余孽,雪君父之恥。”
方瑾很干脆的說道:“不行,后勤輜重已經不足了,雖然算算時間,第一批輜重而今大概已經到了哈密。”
“但是西北殘破,一時間能夠支援西域多少糧食也不好說。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們必須從西域撤出大部。”
“就食于東。”
“所以西征數千里,糧草根本不夠。”
石亨說道:“用兵之道,上上在于就食于敵,我等有盛兵二十萬,還怕沒有糧食嗎?”
方瑾說道:“國公到了這個地步,又何必畫蛇添足了。”
方瑾雖然在心中是遵守朱祁鎮的密詔,控制這一次大戰的規模。但是口中卻不能這樣說。
而且現在,石亨與方瑾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也就是說石亨是北路軍的主將,方瑾是南路軍的主將。
雙方彼此之間并沒有管轄權。
這都不是朱祁鎮不知道事權要專一,一來這一方是石亨這邊的人,另外一方面是楊洪這邊的人。
雙方彼此之間矛盾不淺,楊洪是決計不愿意讓石亨成為主將的,而方瑾的資歷上還欠石亨不少,自然也不能跨過石亨,成為石亨頂頭上司。
當然了,也與西域的軍事地理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