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水利學堂 朱祁鎮沉吟片刻,說道:“傳阮安,沐敬兩人。”
這兩人為了這一次會議,早就回到宮中了,自然是一傳就到。
朱祁鎮見了這兩個人,朱祁鎮立即問道:“而今你們麾下可以獨擋一面的治水人才,有多少?”
沐敬先說道:“奴婢有幾個義子,可以為皇爺所用。”
阮安卻面有苦色,說道:“陛下,臣有幾個同僚可以為陛下所用,不過有一些人都在工部的。”
朱祁鎮說道:“工部的也算。”
這兩個人說出了十幾個人名,都是可以獨立主持一條河修繕疏浚的人才。
但是朱祁鎮卻也覺得有十幾個人就能獨立治理十幾條河了,如盧溝河這樣大河,這些人幾乎全在工地之上。
朱祁鎮又問道:“本朝還有水有治水之能?”
阮安說道:“臣知道有兩處一定是有的。”
朱祁鎮說道:“說。”
阮安說道:“就是平江伯府上。”
朱祁鎮自然知道平江伯了,也知道而今的平江伯乃是陳豫。是永樂年間名臣陳瑄的孫子,自然也知道,為什么平江伯府上有治水人才。
因為平江伯總督漕運十幾年,而今的漕運體系就是他一手開創的,宣德八年去世,而今才幾年。
朱祁鎮對身邊的太監說道:“宣平江伯。”
只是平江伯要來就不容易了。
宣德八年平江伯陳瑄去世,正統元年第二任平江伯,也是現任平江伯陳豫的父親去世,所以現在平江伯年紀還不大,才二十出頭。在朝中自然也沒有什么差遣,不過是去檢點過幾次戰馬。
也都是臨時的差遣。
速去速回的。
最近平江伯在動用關系,謀求在神機營之中任職。
畢竟他也不想一直清閑下去。
所以,想請他過來,卻不容易了。
鬧不好,此刻他正在誰府上拜訪的。
所以,朱祁鎮也沒有指望平江伯能立即過來,繼續問道:“還有什么地方有?”
阮安說道:“還有江南,江南水利興旺,善其術者眾多。只是一時間恐怕難以召集。”
朱祁鎮說道:“于先生,你有何良策。”
于謙說道:“阮先生所言極是,臣家住錢塘,當地有很多百姓都擅長治水,甚至有專門的水利著作,臣以為當派遣使臣,于天下張榜求賢,天下逸才無數,足夠陛下之用。”
朱祁鎮聽了,一時間不置可否。
聽起來于謙所言 不錯。
但是朱祁鎮想起昨日楊士奇為朱祁鎮講解南北士林差距的時候,心中冒出的念頭。
那就是在科舉上,北方人比不過南方人,那么北方人想不想在別的領域壓上南方人一頭,或者說,我給他換一個賽道。北方人愿不愿在上面跑。
為什么這么想。
因為朱祁鎮想做的事情越多,越發現所有問題根結都在于思想觀念的不同。
科舉制度好不好,但是科舉制度培養出來的人才,也越發出現很多問題了。比如現在的問題。
大明找不到多少能治水的大臣。
其實這個時代的水利還是比較簡單的。
很多通過科舉上來的大臣,也有變成治水能臣的。他們是怎么做的,自學而已。
但是儒家的很多弊端,讓朱祁鎮很難受。
所以,如何想辦法在思想方向上做手腳。
可以說,從朱祁鎮一上臺,朱祁鎮就在想。
但是想是想,卻是找不到出手的地方。
比較朱祁鎮不可掀桌子蠻干。
但是而今南北方在科舉上的不平衡,讓朱祁鎮感受到一點機會,但是不是真的能行得通,卻要朱祁鎮出手試一試。
怎么試?
朱祁鎮沉吟片刻,心中就有了主意。說道?:“先生之計,治標不治本。”
“朝廷每天水旱蝗不絕,朕深為憂慮,切以為乃是水利不治之故。水利不治,則旱澇不均,旱澇不均,則蝗蟲大起。欲除百姓疾苦,水利為先。”
“治水之策,決不可存一勞永逸之想,蓋因天時有變,地利有變,今日治水之策,可能就是明日禍害之源。”
“這一點,先生也是深知的。”
于謙聽了也不能不贊同。
因為于謙治河方案之中,對泥沙對三個大湖的淤塞,也沒有什么辦法處置。
朱祁鎮說道:“先生也說,百年樹人,朕不敢存一治河則千百年無憂之想,自然也要為后世留下一些人才。”
“如果以先生之策,河北水利大功告成后,這些人該如何安置?”
“大抵一部分授官,一部分賜金還鄉,但是幾十年后,如果再想治水,難不成再征召民間人士嗎?”
于謙只好說道:“臣愚昧,卻不知道陛下之意是?”
朱祁鎮說道:“這天下治水之士,還是要下榜征召的,但只是應急之策。朕準備,在盧溝河邊設一學堂,以阮安為祭酒,沐敬為教授,專門教授治水之學。今后工部治水之事,必須有水利學堂出身的官吏主持。”
當心,朝廷愛民之本意,卻變成了害民之策。”
“如此治水之道,薪火相傳,朝廷也決計人不乏用。”
于謙聽了說道:“陛下,如果學堂出身,全部要授官,豈不有冗官之患。”
朱祁鎮說道:“先生說笑了,先生在京師也清理過胥吏的。自然知道這些人是什么樣子,而今工部之中,有進士舉人功名的人有多少,剩下都是積年老吏,用他們還不如用水利學堂出來的學生。”
“今后,吏員不世襲了。朕總要找些人做事才對。”
于謙想了想,一時間也沒有想出什么問題來,說道:“只是臣擔心有一些緩不應急。”
朱祁鎮說道:“那就立即招生,馬上要開始的修河,就派他們跟著老師上堤壩再說,總能鍛煉出幾個,至于從各地征召出來的治水人才,如果真有本事,朕也將他納入水利學堂之中。”
于謙說道:“臣明白了。”
朱祁鎮見于謙如此,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氣,暗道:“于謙大概沒有見識過后世無數大學,我就不信了,我建立上數百大學,將北京外重建一所大學城,這么多大學生,將來不會對每三年有三百多進士壓在他們頭上的感到滿意。”
朱祁鎮深究商鞅變法,悟出一個道理,永遠不要試圖打到一個集團,能打倒一個集團的,只能是另外一個集團。
朱祁鎮對文官坐大,感受到危險,但對勛貴的衰落,有一點扶不上墻的感覺。
而今南北之爭給了他靈感,如果他將這些大學都建立在北京附近,那么自然而然北方人就會在這方面占據優勢。
將來天下吏員都出自北方。那么北方人的傾向,也就可想而知了。
對于將來的事情,朱祁鎮只能猜想。卻也不肯定,反正種子已經落下了,等真的長成,卻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不過,朱祁鎮而今最多的就是時間,他還有幾十年,等這些人慢慢成長起來。他心中另外一個傾向,也越發強烈起來,那就是建立學校。
這個水利學堂僅僅是開始,將來戶部要有會計學堂,刑部也要有刑法學堂,然后再為宗室子弟建立宗室學堂。為海關建立航海學堂。
等等。
朱祁鎮心中百萬大學生計劃,緩緩的成型了。
這個時候陳豫也滿頭大汗的進了宮。朱祁鎮見了陳豫也沒有多說幾句話,就任命陳豫管理直隸兵馬,協助于謙治水。
陳豫聽了這個任命自然是大喜過望。他不用在京師坐冷板凳了。至于讓平江府中治水人才參與治水之中,朱祁鎮不用,也自然會有人告訴陳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