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射柳二 朱祁鎮聽了王振的話,心中一動,卻懷疑起成國公的用心了。
成國公可以不說孟賢的名字,僅僅說孟家子弟就行了。而今卻非要點出來,其中的意味卻很多啊。
朱祁鎮笑道:“那個是孟賢的兒子。”
成國公朱勇立即說道:“正是那個射雙柳者。”
朱祁鎮說道:“讓他上來。”
立即有人將這個小將請上來。
當然說是小將,是與朱祁鎮身邊的成國公與英國公相比,他們都上了年紀,而這個小將,看上去二十多歲,看上去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朱祁鎮問道:“你叫什么?”
這小將立即說道:“臣孟元。”
朱祁鎮問道:“今日到而今,你表現最好,朕要賞你。說吧,你要什么?”
孟元說道:“臣不敢。”
朱祁鎮說道:“既然,你不說,你就到乾清宮之中當一名侍衛吧。”
此言一出,王振立即說道:“陛下”
話來沒有說完,就被朱祁鎮手一擺給攔住了,說道:“朕知道,你父親與漢庶人有染,不過,朕從來相信,保定侯一脈,乃是我大明忠臣。朕自然要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之上,只期盼你將來建立功勛,為你父親掙一個身后之名,也算是孝子了。”
孟元一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陛下待臣,天高地厚之恩,臣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朱祁鎮對于這樣的事情,已經輕車熟路。
不得不說,這么多年以來,這種施恩的手腕,越發嫻熟了,當然也知道,這些拜倒在地效忠的人手,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這本就是一個君臣博弈的過程。
是真的還是假的,在蓋棺論定之前,誰也不敢肯定。
不過,朱祁鎮卻覺得,孟元如此做,未必不是真心。因為不要看朱祁鎮什么也沒有給他,但其實上卻給保定侯孟家一脈新生。
為什么保定侯孟瑛,也是靖難功臣一脈,而今只能坐個閑職。什么也不能做?是保定侯孟瑛不能打嗎?
不,孟瑛的能力或許比張輔稍差,但是也不是一員庸將。
他的成名一戰,就是在靖難之中,老侯爺孟善以數千士卒鎮守保定城,而孟瑛引數千騎兵,從外突擊。
父子兩人里應外合大破數萬南兵。
看孟瑛的履歷,是打過韃子,瓦刺,打過安南,還在哪里鎮守過,他鎮守安南的時候,安南也沒有那么多事情。
甚至一直讓孟瑛鎮守安南的話,之后未必會出現棄守的結果。
不就是站錯隊了。
被打入另冊。
朱祁鎮其實對孟瑛一直很關注。
或者說,朱祁鎮對大明軍隊之中,能打仗的將領都很關注。孟瑛也在其中,甚至還揣摩過,為什么他登基之后,太皇太后就將孟瑛給調回來了。
其中深意,朱祁鎮自然明白了。
是為了防止有非常情況下,有鎮得住場子的將領。、
孟瑛雖然被打入另冊。
但是漢王與仁宗皇帝之爭,早已塵埃落定了,不可能出現什么反復了。
想來孟瑛也不可能有什么別的心思,估計一門心思想翻身了,所以當有需要道時候,打出孟瑛這一張牌,足以震懾住很多人。
甚至而今,朱祁鎮對孟元這么好,也有不少是給孟瑛這一員老將面子。
今日朱祁鎮一句話,孟家子弟在進入軍隊之中,就沒有什么阻礙了。甚至不用吩咐,兵部自然會將孟家一些子弟安排到各地去。
畢竟不管是五軍都督府還是文官,其實明白一件事情,而今大明缺少能征善戰的將領。
朱祁鎮說道:“你下去,向保定侯問一聲好。讓保定侯有空進宮見朕。”
“是。”孟元說道。
孟元隨即下去了。
他神色恍惚,只覺得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之上,來到了保定侯身前,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被孟瑛一把抓住了,說道:“陛下跟你說什么了?”
這也看出保定侯的地位了。
朱祁鎮坐在高臺之上,兩側是兩個國公,而其他勛爵,都是向外面排開。保定侯所在的位置,就在邊上,明明是一個侯爵,卻混進了伯爵之中。
這也表現出保定侯府的政治地位。
孟元對保定侯孟瑛,將朱祁鎮剛剛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孟瑛聽了,老淚縱橫,說道:“蒼天有言,我孟家有今日,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孟瑛年紀也不小了,他與張輔,朱勇都是一輩人,算是在靖難之戰中的二代將領。只是他一直擔心一件事情。
他尚在,即便孟家被壓制住,大家都還知道有保定侯孟家存在。
如果他一旦離世,保定侯孟家就徹徹底底的被邊緣化了,說不定連世襲罔顧都做不到了。
別人相信所謂丹書鐵劵,但是孟瑛不相信,因為他親眼看見過丹書鐵劵在他面前被砸碎,就是他被貶斥到了云南的時候。
那一次,真是險死還生。
有孟賢的死,才孟瑛的生。而今想想,孟瑛也心中不寒而栗。
孟瑛知道想要保全孟家家業,就一定要在軍中有影響力,只是而今他不過是一普普通通的的京衛指揮使。下面的人也未必聽他的話。
家中子弟想要出仕,卻也不容易。
這種深刻的危機感,讓孟瑛一直放不下去。
所以,他將這一分力氣都放在教訓子嗣上面了,孟瑛作為名將自然知道,大明而今將領有下青黃不接。他只想將自己一身本領傳下去,將來總要用得著的。
只是弓馬騎射好傳授,一些要點,他能夠指點,只要要緊牙訓練便是。但是如何成為一員大將之才,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不僅僅是熟讀兵書的事情,也需要實踐,紙上談兵是沒有用的。
而家中子弟不能出仕領兵,再怎么練也是沒有用的。今天有了朱祁鎮這一句話,這一切都結束了。
孟元說道:“請二伯放心,侄兒定然不負使命。”
孟家其他子弟也上前,自然是一番歡笑。
只是他們正說著話,不知道誰偷眼看了一眼朱祁鎮所在的木臺之上,忍不住說道:“陛下,與兩位國公了?”
人們都看過去,卻發現木臺之上空空如也。
孟瑛見狀,也皺起眉頭,問道:“你們看清楚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一個人說道:“剛剛似乎有一個信使過來,在陛下耳邊說了什么,于是陛下就匆匆離去了。”
一聽這話,孟瑛首先想到的是軍情。他說道:“我去打聽一下。”
這里都是大明武將的頂尖人物,可以說他各方消息都匯總在這里,消息靈通之極,如果有軍情有關系的話,甚至有些皇帝未必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們卻都明白內里如何。
只是之前孟瑛被邊緣化,大家對孟瑛還是很客氣的,但是都敬而遠之,但是今日有朱祁鎮的表態,孟瑛那些舊友們,對孟瑛立即變得熱情起來。
沒有一會孟瑛就打聽到了消息。
孟瑛一回來,就將孟家子弟說道:“你們回去,將各自房里的丫鬟都收房了吧。剛剛從沐家得到的消息,云南出事。恐怕要大舉用兵了。”
孟元立即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孟瑛說道:“各種說法都有,而今還不能斷定,但似乎是方政父子被賊人圍困,沐家見死不救,累方政父子戰死。而沐國公,而今也畏罪自殺了,當然明面上報戰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