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緩兵之計 王恕沉吟不定。
一時間他拿不定注意。
說實話,王恕并不想將事情發展到江南變亂的地步。
在此之前,都是文斗。
而今之后,恐怕不是了。
從京師的來的壓力,一層壓著一層,王恕承擔著投鼠忌器的壓力。
他知道這一件事情很難,但是也沒有想到難到這個地步。
皇帝是給了他動用軍隊的權力。但是真要是將軍隊調動過來,局面恐怕有失控的風險。
王恕自然不是一個心軟之人。
只是這后面的風險,卻未必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大人。”陳鉞遠遠的過來行禮,說道:“大人無事就好,臣帶來的江南總捕張禮,今日之事,他定然能查的水落石出。”
這位江南總捕出來行禮說道:“見過大人。”
這位江南總捕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種武林人士,反而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行走之間有幾分老態龍鐘。但是目光炯炯有神,一點沒有老人的渾濁,一看就是一個精明人。
王恕對這個江南總捕也不敢怠慢。
因為對這個江南總捕,連王恕也是有所耳聞的。
捕快作為大明胥吏之中特殊的一員,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不可或缺的。
在吏員法之后,朱祁鎮專門對捕快制度進行了調整。
一般來說,各地縣衙府衙都會下轄巡檢來管理地方治安。而捕快卻是獨立于巡檢,負責各種案件的偵破。
從縣捕頭,府捕頭,到省總捕。還有刑部的總捕頭,更是一個五品官。
一般來說,捕快做到這里,也就到頭了,除非破了什么大案要案之后,有加官,但是不管加官加到幾品。所能負責的事情,也就這一攤子了。
但是僅僅是這樣,也被很多原來的捕快趨之若鶩。
因為這個行業的專業性,很多的地方的捕快都是原來的那一幫人。因為這些人有不少都是父子世代相傳,很少有人能代替的。
有了升官的激勵,很多捕快破案的積極性大增,也涌現出很多聲明遠播的捕快,而這位江南總捕張禮就是一個。
其實江南總捕不過是別稱,他真正的官職乃是江蘇總捕,雖然僅僅是一個七品官,但是在他的行業之中,已經是頂尖人才了。
雖然王恕在各地都被稱為青天。
但是很多時候破案都是下面人破的,其實一般來說,這個時代人口流動較少,彼此知根知底。而且也沒有見識過柯南三千殺這樣奇奇怪怪的知識。
所以,案件很多時候并不復雜。只是案件背后的事情卻復雜。真相很簡單,但是秉真辦案卻未必簡單。
王恕正因為明白捕快這個行業的專業性,也知道大明刑部虛位以待的總浦頭,很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個老人的囊中之物。
更是對他客氣了幾分。
王恕還禮說道:“就有勞總捕頭了。”
張禮立即說道:“不敢當。”
隨即帶著幾個弟子,進入了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場之中,細細勘察了一圈,出來之后。張禮說道:“大人,基本可以斷定,這是有人放火。”
“首先,下官剛剛看了,死去的幾個看守倉庫的人,其中好幾具尸體已經不在了,唯有一具還沒有完全燒掉,但是臣可以確定,他是死后被火燒掉的。”
至于張禮剛剛讓弟子將這具焦尸的肺部給扒開的事情,就不對這幾位大人說了。
“其次,第一燒起的倉庫,乃是甲字三號倉。里面裝的不是棉花,而是蠶繭。雖然而今天氣有些熱,但沒說蠶繭是不會有不點自己燃燒的可能的。”
棉花如果堆積起來,其實是有自燃的風險的。
因為棉花處理不當,而發生的火災并不在少數。但是蠶繭卻很少了,幾乎沒有。
“從這兩點來說,這一點是有人放火,至于是誰,怎么放得火,請大人給老朽一點時間。”
王恕說道:“那就有勞張總捕了。”
張禮行禮道:“不敢當,乃是下官分內之事。”張禮能有總捕的官職,雖然是因為他破案之上,有特別的長處,但是更是他知道官場的規矩。
是一個懂事的人。
破案歸破案,除卻破案之外,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知道,安安分分的當一個技術官僚,這才有他而今的地位。
這案情背后的是什么,張禮也未必不知道。
畢竟征商稅一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張禮豈能不明白。
所以他幾乎立即告退了,去查他的案子。
似乎是張禮的判斷讓王恕下定決心了。
王恕立即對陳鉞說道:“陳大人。”
陳鉞立即說道:“臣在。”
王恕說道:“全城戒嚴,配合張總捕破案。”
陳鉞說道:“是。”
王恕聲音忽然有些悠長,對陳鉞別有所指的說道:“陳大人,我不想有第二次。”
陳鉞一聽,立即說道:“大人”
陳鉞聽王恕的意思,似乎是將知道當做背后的人了,頓時大急,他也知道,他看出王恕此行巨大的風險之后,心中已經有退縮的意思了。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陳鉞是出工不出力的,似乎由王恕折騰。
但是讓他站在這些江南士紳那邊,卻是絕對不會的。
越是這種沒有底線的官僚,越是能明白強弱對比。
而今蘇州士紳其實是在要挾朝廷。但是朝廷真要下定決心,不怕打碎瓶瓶罐罐的,江南士紳們有一個算一個,能有什么好下場?
真以為當今龍椅上那一位,是可欺之主?
只是陳鉞也明白,而今朝廷財政緊張,這些江南士紳卻也是打到了節骨眼上,從長期來看,這些人定然沒有好下場。但是短期形式就不好說了。
但是當官不是炒股。
炒股套牢,還能期望能漲上來的一天,但是當官死在黎明之前,也是人死不能復生。
王恕打斷陳鉞的話,說道:“我知道陳大人是朝廷的忠臣,而今的局面你也知道,我不想有第二次,你也知道這句話,該讓誰知道。”
陳鉞心中頓時一亮,說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恕說道:“而今朝廷多事,江南不能再多事了。”
陳鉞心中大喜。
他聽王恕的話音,就知道王恕有妥協的意思。
這就太好了。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
王恕投鼠忌器,而江南士紳一方,又何曾想與朝廷徹底的撕破臉。
陳鉞所知道,他們豈能不知道。
只是很多時候,利益都是爭取過來的。
朝廷明顯的對江南下刀子,他們還沒有任何動作,豈不是向朝廷說,這里錢多人傻速來。如此一來,朝廷對江南的索取,只會沒有盡頭。
但是而今,雙方較量了一番,都知道對方的力量。
豈不是可以談判的時候了。
彼此之間可以各退一步,比如某些行業可以從專賣之中剃出出來,給出更多的優惠等等。
陳鉞看到了解決問題的曙光。其實陳鉞在很久之前,就有在其中斡旋之意。只是王恕名聲在外,陳鉞不敢輕易開口。
此刻王恕既然有了松口的意思。
陳鉞自然知道該怎么辦了。他立即說道:“下官明白該怎么做了。”
王恕讓陳鉞下去之后,他負手踱步片刻,寫了一封書信,叫來一個錦衣衛,讓他送往南京,這一切都是當著汪岳的面前做的。
汪岳自然明白王恕的意思,他說道:“大人,你決定調京營來蘇了?”
王恕淡淡的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王恕一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但是唯獨忍不了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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