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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少府銀行

第十一章少府銀行  王恕來江南的風聲,已經傳播了江南,很多大大小小的低頭蛇都開始準備了,而王恕以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快的速度,來到了南京。

  王恕通過馳道,在受命以來,將大隊依仗都丟在后面,輕車簡從,不過有了十幾日,就從北京到了南京。

  這就是兩京馳道的功勞了。

  王恕到了南京之后,并沒有通知各處衙門,而是以后生晚輩之禮,求見曹鼐。

  說起來,曹鼐在南京,也是處于半退休的狀態之中了。

  南京留守這個官職,也沒有什么太忙碌的公事。

  王恕也是名滿天下的人物,而今南京上下也都知道他要來,曹府的門房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將王恕給迎了進去。

  曹鼐駐著拐杖,被侍女攙扶的出來,卻見他滿頭白發,已經是老態龍鐘了,他出來就說道:“王宗貫,你來的好快。”

  宗貫乃是王恕的字。

  王恕就好像對著老師一般,說道:“下官身負皇命,不敢怠慢。要有事要麻煩曹公,還請曹公勿怪。”

  曹鼐坐定,將拐杖放在一側,說道:“說吧,既然是皇命,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敢怠慢。”

  王恕也坐定說道:“韓首輔想收商稅。擬定了十三條專賣。讓我來江南看看。這稅法可不可以推行。”

  曹鼐說道:“專賣,怎么專賣,都要領引嗎?”

  王恕說道:“曹公英明。”隨即將專賣制度一一說明。

  曹鼐聽了,微微捻須,久久不語。

  王恕說道:“曹公以為可行不可行?”

  曹鼐說道:“韓雍這個人,別的不大好說,但是執行力從來不弱的。不管行與不行,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了的。”

  “何必問什么行不行啊?老朽就是說不行,又能擋得住嗎?”

  王恕微微咳嗽兩聲。不好說什么。

  曹鼐資格老,名聲大,這種元老重臣,縱然韓雍在曹鼐面前,曹鼐就這樣說韓雍,韓雍也不敢放肆。

  但是王恕可就不一樣了。

  很多人都覺得這幾年陛下有些殆政了,很多大權都落到了韓雍的手中。都認為韓雍乃是本朝最強勢的首輔。

  暗暗詆毀韓雍太過霸道了。

  卻不知道,朱祁鎮其實有意躲在后面的。

  畢竟很多事情,矯枉就要過正。

  想要新法能夠落地,韓雍不霸道一點,根本做不了事情。

  曹鼐這些話,他是敢說,但是王恕卻不敢多聽。他岔開話題,說道:“曹公,天下富庶,江南為最,想要征收商稅,關鍵就在江南,江南一解決,天下各地都好說。如果江南不能解決,其他地方,都不好辦。”

  “陛下,讓我來到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來拜訪曹公,可見陛下對曹公的看重。”

  “這一件事情,還需要曹公指點。”

  曹鼐的嘴巴之上,露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笑容,好像是嘲笑王恕這一句話,也好像在嘲笑他自己一樣。

  如果皇帝真的看重他,又怎么十幾年如一日,在南京坐冷板凳。

  他想起之前君臣之見的種種,微微一嘆,說道:“你想問什么?”

  王恕說道:“學生想查商稅,要從什么地方下手?”

  曹鼐說道:“無非是蘇州,松江,寧波,杭州,幾個地方而已。你只需將這幾個地方查清楚了,這商稅怎么征收,就好說多了。”

  “不過,具體要怎么查?你不應該來問我。”

  王恕對曹鼐所說的這個幾個城市,也是比較了解的。這就是江南一帶最大幾個城市。

  松江與寧波是港口,蘇杭更是傳統的手工業中心。雖然大明工廠出現,但是傳統的手工業也保持著自己的活力。

  還沒有完全被擊潰。

  而且傳統手工業之中,有不少東西,已經轉移到了工廠之中。

  王恕對曹鼐所說的這幾個城市,是完全理解的,但是卻不明,曹鼐讓他去問誰?畢竟曹鼐在南京坐鎮二十多年,堪比永樂勛臣忠勤伯李賢。

  曹鼐雖然老了,但是絕對不是那一種老糊涂的人。按理上說,他是對江南情況最了解不過了。

  “那學生應該去問誰?”王恕問道。

  曹鼐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張紙,放在桌面之上,向王恕推了過去,說道:“去問他。”

  王恕拿來一看卻,是一張銀票。紙張相當不錯,又硬又薄,上面有各色花紋,又有金銀配色,中間寫著“當百元”,后面又寫著:“少府造,偽造斬。”

  總體上來說,大明而今還是銀元與銀兩共用,一兩就值一元。

  但是大量使用銀兩的痕跡并沒有那么容易的消除。比如很多時候,人們就會稱呼一元為一兩,或者一兩為一元。

  王恕心中一動,說道:“您的意思是去問少府銀行?”

  曹鼐說道:“而今大宗交易,都用這個了,連朝廷賦稅都用這個了,很多事情,誰又比少府銀行清楚。”

  王恕立即行禮說道:“學生多謝曹公指點。”

  很多事情,不去點一下,很少有人能想到,這一次調查的關鍵在少府銀行之中。

  王恕雖然久在地方,對少府銀行也并不是不清楚的。

  甚至聽說,陛下之所以將遵化鐵廠的收益給了戶部,就是因為少府銀行的收益已經超過了遵化鐵廠。

  少府銀行的執掌,就是那個汪岳。在他的管理之下,少府銀行在數年之間,遍布天下。幾乎所有的省會,大府都能做到夷狄存取。

  已經有人提議朝廷賦稅通過少府銀行來轉交,只是這一件事情,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縱然是銀行是少府的,也有很多反對之聲。

  而今不過是一些地方太遠的,或者賦稅不及時的地方官,選擇用這個辦法。

  而少府銀行發行的銀票,卻是同樣開來了。

  這種銀票沒有小額的,最少的也就是王恕手中拿著的一百元的票子。而且用的最多的也是這個票子。

  當然了,對于普通百姓,估計根本不明白,也不了解這個銀行,但是對于天下行商,特別是將買賣做大的商人,與少府銀行打交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想要真正的了解這些商人情況,制定一個,既能讓他們出血,又不大傷元氣的稅率的確是要從少府銀行之中了解比較容易。

  曹鼐點點頭,說道:“這一件事情,可不好做。你可要想好了。”

  王恕自然知道曹鼐所言的是什么?這些大商人背后的水很深。在大明天下,沒有足夠權力保護的財富,統統不可能長久。想從這些人手中征稅,決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道:“學生身負皇命,雖百死而無悔。”

  曹鼐看著王恕的樣子,恍惚的想到自己當年在朝廷之上,不是也秉承著這樣的想法,此刻他從王恕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初的影子,他說道:“少府丞汪岳此刻就在南京,陛下對你是有安排的。好好做事吧。”

  王恕聽了說道:“謝曹公指點。學生這就去了。”

  王恕行禮之后,就緩緩的退了出去。

  曹鼐伸手將桌子上百元銀票拿了過來,揣進懷里,要知道這百元銀票對曹鼐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以他的官職,即便朝廷屢次加恩,他每年也不過一兩千兩銀子。

  曹鼐看著王恕離開,心中暗道:“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只是他做的對于不對,而今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

  “這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曹鼐的目光慢慢的渾濁起來,卻不知道他心中暗道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是皇帝,還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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