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土達之亂 為什么不可能?
朱祁鎮是被刻板印象所影響了。
真以為蒙古人都放牧的?
未必,不說現代的蒙古人有多少會弓馬,單單說明后期的長城以北,很多地方蒙古人也是種地的。
而蒙古人在西北與漢人雜居,這么多年的時間,還將他們看做塞外的蒙古人,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果然,楊洪說道:“各地土達的在西北,亦耕亦牧。而且西北的草場比北方的草場要好多了。到了北方草原,他們很多不適應。雖然朝廷給他們劃撥的草場比之前大了數倍。”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朱祁鎮明白這原因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他卻不能說自己錯了。
無他,草原駐守是辛苦。
但是大明漢人各衛所就沒有駐守草原嗎?
大量衛所北遷,本身就是一個朝廷改革的一個手段,切斷這個衛所與當地的所有聯系之后,然后再對內部進行清洗。
將衛所內部重新整頓一遍,很多衛所都因此恢復了戰斗力。
當然了,朱祁鎮心中絕對主力,從來是京營人馬,各地衛所不過是用來駐守,或者干脆是維持治安,提供糧草的。
朝廷如此大政,自然有一些照顧不到的。
但是這不是各地土達反叛的理由。
朱祁鎮也不可能給土達特殊待遇。否則其他衛所怎么辦?
甚至朱祁鎮已經給了特殊待遇,這個特殊待遇,就是這些土達部落,雖然大多掛了大明衛所的官銜,但是內部卻是以部落的模式。這種模式不好打亂。
所以,這些衛所內部結構,朝廷并沒有怎么動。
而今朱祁鎮想來,總覺得這一才反叛,不是因為他下手太重,而是他下手太輕了。
朱祁鎮深吸一口氣,此刻想為什么已經沒有用了,他要想的是怎么鎮壓下去。他立即問楊洪與郭登道:“西北方面駐軍如何?”
郭登臉色有些難看,說道:“西北空虛?”
朱祁鎮說道:“怎么回事?”
陜西一地可是西北重鎮,分管數鎮人馬,甘肅,寧夏,西寧,固原,都是駐軍的,而今怎么會空虛。
郭登說道:“陛下,西域。西藏大定,朝廷分別從西北抽調了大量的兵力,進駐各地,而今西北兵員大有不足。而且分別駐守各地。”
“拿甘肅鎮來說,原本有兵員七萬之眾,而今甘肅鎮兵員有一萬五千人。合甘肅,寧夏,榆林之兵,不超過五萬之眾。”
“又綿延千里之地。”
“臣以為局面不好收拾。”
朱祁鎮起身踱步,一邊走動,大腦在不住的轉動。他心中也明白。大明西北兵馬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之前大量軍隊都在甘肅陜西一帶,但是如今卻分布在西藏,南疆,北疆等地。這才讓西北本地的兵力大有不足。
這也是西北地區的戰略意義的轉變。
之前,西北地區三面臨敵,孤懸于外,自然要大舉駐軍,但是而今西北地區,卻是交通要道,西南通西藏,西北通西域,北方臨草原,更多要發揮的是交通上的優勢,并不需要太多駐軍。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楊洪似乎還覺得情況不夠壞,他說道:“陛下,石亨一去,滿俊后腳就叛,而且居延在伊州之東,一旦南下,就截斷了中原與西域的聯系。”
“此事不可不慮。”
伊州就是哈密。
哈密乃是西域的門戶,而從甘肅到西域這一條路,也是大明到西域走得最多的一條路。
一旦這一條路被截斷,大明向西域運輸物資,只能走龍城向西經過毛里孩部,才能到伊犁。
這一條路更是難走太多了。
而朱祁鎮一想到毛里孩部,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即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他問楊洪,道:“你覺得,滿俊之叛,是他自己的意思嗎?滿俊可是蒙古人。”
楊洪與郭登都知道朱祁鎮所指,自然是孛兒只斤家族唯一的有實權的人,毛里孩。
楊洪說道:“而今還不好說。”
朱祁鎮說道:“朕知道,先說眼前,滿俊之亂,必須速定,爾等覺得誰可以主此事?”
楊洪說道:“吳瑾。各地土達并非全部狼子野心,以臣之見,欲速破之,必須要先分化各部,吳瑾乃是西北韃官出身,與各地韃官甚至有聯姻,對朝廷也是忠心不二,由他統兵前往,可顯示朝廷對韃官沒有二心,只誅首惡,余者不論。”
朱祁鎮看了看郭登,郭登立即說道:“臣附議。”
朱祁鎮對懷恩說道:“傳吳瑾。”
懷恩立即派人去了。
朱祁鎮繼續說道:“毛里孩不得不防。令方瑾集結漠北都司兵馬,西臨金山,一旦有變,就翻越金山,破毛里孩。”
“陛下不可。”楊洪立即說道:“而今已經入秋了。”
朱祁鎮頓時一愣,隨即微微咬牙,說道:“端是好算計。”
朱祁鎮越發覺得這一件事情,是事先算計好的。
因為漠北到了冬季,大雪封山,縱然有百萬大軍,也是難以飛渡的,想從漠北到西域,定然要等到明年開春。
這就要大半年的時間。
大半年的自有活動的時間,會發生什么樣的情況,真是不大好說。
這是朱祁鎮將戰略重心放到變法之上后,他對西域的策略,從之前的咄咄逼人,滅瓦刺而后快,變成而今的維持穩定為上。
不能說朱祁鎮有什么錯誤。
但是世界并不是朱祁鎮一個人的。時間對每一個人都公平。
朱祁鎮有自己的節奏,別人也有別人的計劃。
在這個朱祁鎮滿心不愿意的時候,他不得不面對西域的挑戰。
吳瑾這些年一直是中軍大將,中軍一部分就是駐守皇宮的守備軍隊。吳瑾也是朱祁鎮最信任的將領之一。
畢竟吳家用滿門忠烈證明了自己。
所以吳瑾來得很快。
到了乾清宮之后,朱祁鎮立即讓郭登將情況說給吳瑾聽。
隨即朱祁鎮說道:“這一戰,兩位國公都推薦你。朕也是信得過你的,你說說,你準備怎么打?”
吳瑾沉吟一會兒說道:“此戰牽連重大,必須速戰速決,臣請陛下允許臣在三軍之中,抽調五萬騎兵,出宣大到東勝衛,長驅西進,攻居延衛。”
朱祁鎮說道:“居延衛?滿俊還會在居延衛?”
滿俊既然反叛,怎么想也不會留在居延衛等著大軍圍剿。
吳瑾說道:“陛下,縱然滿俊不守居延,但是居延衛依舊是滿俊的老巢所在,破居延不在攻城,而在攻心。”
“朝廷百戰百勝之威,震懾天下,滿俊不過一時得意,居延一破,各部定然喪膽,滿俊要么回首一戰,正面擊破朝廷大軍,以凝聚軍心。否則就是一個各部云散的結局。”
朱祁鎮看向楊洪與郭登,楊洪與郭登紛紛點頭。
朱祁鎮說道:“好,就這么辦吧。”
隨即朱祁鎮讓人寫了圣旨,用了玉璽,隨即郭登代表內閣附署,楊洪代表樞密院用印之后,這一道調兵的圣旨才有了法律意義,楊洪,郭登,吳瑾三人立即下去忙活了。
畢竟星夜之間調集五萬騎兵,縱然京師駐軍不少,也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事情,大概今夜樞密院,三軍,兵部,以及各個衙門都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陛下,內閣首輔求見。”朱祁鎮剛剛忙完之后,就聽懷恩說道。
朱祁鎮心中暗道:“想想,他也該來了。”
內閣首輔畢竟是百官之首,朝廷有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是不能瞞得過他的。
“請。”朱祁鎮立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