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決定前往泉州一趟,一方面自然是職責所在。方子安認為,自己既然領了市舶司,便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泉州鄭家船行這個巨無霸讓方子安很感興趣。這種享有特權的大商賈若是不能為朝廷所用,則必有隱患。當初趙構給予的特權,或許要收回了。自己想整飭市舶司,理順整個市舶司所屬的財稅上繳的通道,為朝廷增加稅收,則必須要觸碰這個巨無霸。
另一方面,方子安也有些擔心,鄭家船行其實已經不能算作是船行。那是個有著巨大財物積累,有著大量船只,甚至有著不明數目私人兵力的大怪物。在方子安看來,這完全可以看成是一股割據勢力。這種割據勢力若為朝廷所用的話,則第助力,若是關鍵時候在背后捅一刀,朝廷會痛如心扉。自己也有必要去全面的了解一下鄭家的底細,看看有無隱憂。
在出發之前,方子安專門去求見了太子趙眘。方子安必須將自己對于鄭家的看法稟報給趙眘知曉,爭取他的支持。趙眘接見了方子安,當趙眘聽了方子安關于泉州鄭家的事情之后很是驚訝。他完全不知道泉州居然還有這么一個鄭家船行享有著父皇給予的特權,壟斷經營,且養著私兵。更讓他覺得擔心的是,方子安所說的,鄭家的海船一百多艘,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裝成一只水軍船隊,且他們從三十年前便擁有了訓練私兵的特權,這么多年下來也不知訓練了多少兵馬。如此一個畸形的不受控制的怪物,絕對是一個隱憂。
“我大宋北伐之時,最怕的便是內部生亂。倘若像鄭家這樣的地方豪強乘機為亂,則后果不堪設想。我不是說他們一定便會作亂,但是這件事不可不防。地方上豪強坐大,絕對是隱憂。況且朝廷失去了對他們的監管,倘若整個福建路的官員體系都有可能受其操控,則必生大亂。我想去瞧瞧,以市舶司巡查的名義去探探底。倘若鄭家守法忠君,沒有什么出格的行為倒也罷了。但如果要是有什么不軌的行為,則必須在開戰之前鏟除這個毒瘤。這是我的想法。太子以為如何?”
趙眘完全同意方子安的看法,站在他的角度上來說,他可不希望接手的大宋還有像泉州鄭家這樣的法外豪強存在。他們具有短時間內組織起一只軍隊的能力,這是很可怕的。站在趙眘的角度,就算鄭家沒有出格的行為,那也是不能存在這樣的豪強的。
“子安,你說的對。我同意你去。雖則有父皇三十年前的特許恩旨,但三十年過去了,我也即將即位,這種特權也該收回了。這件事你全權負責,你需要什么協助,盡管說。”趙眘道。
方子安很高興,趙眘還是不糊涂的,他最怕的便是趙眘完全不能理解鄭家這樣的豪強存在的危害性,反而怪自己多事。既然趙眘也覺得有必要去探底,則說明他理解了這件事的意義。
“太子殿下,我此去先探探鄭家的底細。若我覺得有鏟除的必要,則請太子給我有調兵鏟除的權力。我需要泉州以外的可靠的兵馬隨時聽命調遣。此為其一。其二,這一次就算鄭家是守法安分的商賈,那些特權也要收回。我需要朝廷的圣旨。太子殿下可否去見皇上,請皇上同意下旨收回鄭家的特權。如此,我行事便有底氣了。否則鄭家拿出當年的特許圣旨說事,我卻無言以對了。”
趙眘想了想道“去跟父皇說這件事…未必會有結果。父皇或許還會因此而發怒。你說那鄭家當初是救了父皇的,救駕有功,皇上才會給予其三大特權。皇上是要面子的,此刻要他下旨收回這特權,很容易激起他的反感,認為這是對他的不尊重。這樣吧,我寫一道手諭給你,你若需要時便拿出來給那鄭志龍看,我想,鄭志龍若是個聰明人,當不至于會狡辯。他若不認可我的這道手諭,那么…”
方子安呵呵笑道“他若連未來皇上的手諭都不屑一顧,那鄭家便更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趙眘點頭道“你明白就好。子安,這件事我的想法還是不要聲張,你去悄悄的將事情辦了便成。這樣吧,我讓馮一鳴帶一千兵馬跟著你去便是了。馮一鳴你該熟悉的很吧,他現在是我東宮侍衛統領,我讓他帶一千禁軍跟著你去泉州便是。”
方子安忙道“那倒是不必了。我需要的是隨時的調兵之權,太子下道手諭給我,授予我臨時急調地方兵馬之權便可。我若帶著大批禁軍去泉州,那豈非打草驚蛇,鄭志龍即便沒有異心也會被迫行動了,那反而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想得還是和平解決為好,免得人心惶惶。”
趙眘同意了方子安的安排。方子安對于趙眘的態度很是滿意。特別是在收回特權這件事上,趙眘決定并不稟報趙構此事那是成熟的表現。告訴趙構反而未必會得到同意,現如今的趙構很可能在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上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面而故意刁難。趙眘選擇自己決定,一方面是避免這種尷尬,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趙眘已經擁有了自信,開始進入角色,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天下之主看待了。對于趙構的畏懼也正在消失,自己主事的念頭正在滋長、
回到衙門之后,方子安叫來蔣政說話。
“蔣大人,昨日咱們談及的泉州鄭家船行的事情,我覺得是個生財之道。我決定親自去一趟泉州,好好的會一會這個鄭志龍。你覺得如何?”方子安笑道。
蔣政挑指贊道“大人英明,就該去這一趟,跟鄭志龍好好談談。下官完全贊同大人的決定,祝愿大人馬到功成。這一趟回來,必是盆滿缽滿。大人放心,下官會將衙門的事情做好的,靜候大人的佳音。”
方子安呵呵笑道“不不不,你跟我一起去,衙門的事情交給別人做。我要帶著你一起去。”
蔣政臉都嚇白了,忙道“這個…下官還是不去了吧,大人去便成了。衙門的事情總要有人做。現在正是東南季風送海船歸來之事,衙門會很忙的,一年一度,正是這段時間最忙。”
方子安冷笑道“蔣政,離開了你和我,衙門照常運轉。是你告訴我鄭家的事情的,說明你對鄭家很是了解,你必須陪我一起去。況且,我還不太相信你,萬一你是指了個刀山火海讓我去蹚,我豈非要被你害死了。明說吧,我要帶著你一起去,若是刀山咱們一起爬,若是火海咱們一起跳。你若不去,我便認為你是故意害我,那鄭家惹不得你還叫我去,那便說明你居心叵測。”
蔣政心中大罵,惱怒不已,心里也害怕不已。他當然知道鄭家不好惹,他甩出鄭家就是要方子安去觸霉頭的,沒想到方子安要拉著自己一起去,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鄭家豈是好惹的,在此之前可是有許多例子表明了這一點。不說泉州當地已經是鄭家的天下,就算是福建路整個路的州府恐怕也都被鄭家給控制了。自己建議方子安去找鄭志龍商議收稅款和破除壟斷的事情,那不是自己去找不痛快嗎?此事輕則被趕出泉州,重則很可能有性命之憂啊。現在方子安要拉著自己一起去,而且擺明了說要拉著自己一起墊背,說明方子安也不傻。
蔣政很想拒絕,但是那是上官之命,他沒法拒絕。況且現在若是執意不肯去,則坐實了自己居心叵測的事實,方子安證實了自己對他意圖不軌,那今后自己還怎么在這衙門里待?思來想去,蔣政咬著牙答應了。他心里想的是,抵達泉州之前,自己必須告訴方子安一些關于泉州鄭家的秘密,告訴他鄭家有多危險。希望方子安能夠識趣的行事,不至于真的去跟鄭家鬧起來。
方子安將蔣政的臉色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蔣政這廝之前確實是居心不良。自己這一趟帶著他必須要好好的折騰他,如果真有性命危險的話,那么這個蔣政便先去死吧。這廝狡猾的很,又憋著害自己,還是個貪贓枉法之徒,死不足惜。
七月十九,天氣陰雨,稍微涼爽了一些。選了這個日子,方子安等人從臨安啟程往南前往泉州府。趙剛帶著十幾名護衛隨行,秦惜卿和沈菱兒自然也隨行前往。
方子安之所以帶著秦惜卿和沈菱兒她們一起走,倒不是不知道此行或許有危險,而是作為一種必要的掩飾。帶著家眷去泉州,會在心理上讓對方放松警惕。當然,帶著秦惜卿和沈菱兒出來散散心也是需要的,關鍵時候,方子安自然會讓她們離開,避免發生危險。
從臨安南下,方子安一行倒像是真的游山玩水一般,路上經過的州府城池名勝古跡都去探訪一番,游玩一番。對方子安來說,來到大宋也年頭不少了,真正這么四處游玩的經歷還真沒有。南方各州府大多富庶,而且人文山川景觀繁多,方子安選擇的路徑刻意都是沿著大州府和景觀之處而行,便是為了順便游山玩水的。
他們從臨安出發,經過紹興府所轄的會稽山游玩了一日,過山陰縣的時候還去探望了周鈞正的遺孀周師母又逗留了一日。再往南去四明山游玩了一日,在天臺山又逗留兩日。但凡大山大江大河風景秀麗之處,名勝古跡之所都留下了足跡。從臨安到福建路北端的建寧府之間不過四百余里,正常五六日便可抵達,方子安等人硬是拖拖拉拉混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時間里,方子安也享受了和秦惜卿沈菱兒兩人獨處的美妙時光。白天游玩,晚間便是享受秦惜卿和沈菱兒的殷勤侍奉。秦惜卿在人前矜持,這一路卻也拋卻矜持,變得開朗明媚起來。在天臺山的峽谷山澗之中,甚至被方子安慫恿著大白天的下水共浴,當著沈菱兒的面做了那羞羞的事情。自那之后,方子安終于享受到了一床雙美的美好時光,因為秦惜卿也放棄了原則。連她自己都感嘆自己跟著方子安之后變得墮落而無底線了。沈菱兒則一直是乖巧聽話的,當秦惜卿第一次看到沈菱兒按照方子安的吩咐用嘴巴侍奉方子安的時候,秦惜卿差點都要瘋了。
最慘的便是蔣政了,他當然也可以跟著游山玩水,但是一則心里有事,不能盡興。二則趙剛等人盯著他死死的,每天面對橫眉瞪眼的一群大男人,說話也沖里沖氣的,能有什么意思?只能看著方子安攜兩名妻妾盡興游玩,心里暗暗的咒罵。
歡樂的旅程總是要結束的,這一日從仙游山游玩歸來,方子安被告知明日便可抵達泉州地界了。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方子安召集眾人開了個小會,告訴眾人要收斂心思,抵達泉州之后要保持謹慎和小心云云。眾人心中均想要收心的怕是你方大人吧。
晚飯后,蔣政找到了方子安,要向他稟報一些事情。思來想去,在進入泉州之前,有些事必須要跟方子安明言了。倒不是為了方子安,而是為了自己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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