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萬籟俱寂。
酒樓后方一處住所內,少年盤膝端坐于床榻之上,周身氣息涌動。
“穩氣定神,心無旁騖!”
空中一金光閃爍的物體上下晃動,悠悠傳出一道稚嫩聲響。
少年眉頭微皺,雙手結印,一絲絲天地靈氣自百會穴處涌入身體。
“內循外環,周天運轉。”
手中印訣翻騰,少年呼吸愈發急促,額頭上隱有汗水滲出。
“氣匯丹田,真元內斂!”
無字書徐徐落至少年肩上,光芒逐漸黯淡。
“呼~”
一口濁氣輕輕吐出,少年緩緩睜開雙目,眸中清澈靈動。
“入微境三段?好像也沒什么難的。”
床上人影輕笑一聲,縱身一躍穩穩落至地面。
“大言不慚!”
“若是沒有小爺從中指點,累死你也是枉然。”
少年沖著無字書淡然一笑,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水。
“娃娃,幾日不見,你怎么都學會自己走動了?”
“我呸!小爺又不是剛出生的嬰兒,走路還需要人教?”
少年邪魅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幾日前還有個只會蹦蹦跳跳的家伙,哭著喊著求我不要把它丟到茅廁里。”
“娃娃,你們倆之間,熟悉嗎?”
話音未落,只見無字書金光一閃,沖著少年飛速奔來。
“嘭!”
“叫你笑話小爺!”
“嘭!”
“叫你要把小爺扔到茅廁里!”
“嘭!”
“叫你欺負小爺勢單力薄!”
“嘭!”
“叫你這沒良心的家伙忘恩負義!”
“嘭!”
“叫你…”
少年抱著腦袋四處閃躲,身后一本舊書光芒大放,前后追逐。
“喂!差不多行了!”
“嘭!”
又是一聲悶響,毫不猶豫砸向少年腦后。
“我警告你,我可要生氣了!”
“嘭!”
無字書仿佛自動過濾掉少年口中所言,動作愈發麻利。
“嘿!你個渾小子!”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呢?”
少年猛地轉身,雙手沖著空中揮舞而去。
無字書左右騰挪,不時傳出聲聲嬉笑。
“就憑你還想抓住小爺?”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門兒都沒有。”
“嘭!”
又是一聲悶響傳來,少年絲毫不顧頭上痛楚,雙目間怒意翻騰…
片刻過后,房間內一道人影靠坐在桌角旁,大口喘著粗氣。
四周陳設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混蛋!快放小爺出去!”
少年嘴角一撇:“你方才不是挺得意的嗎?”
“我就坐在這兒不動,等著你來報復。”
話音未落,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從少年屁股下面傳出。
“小爺要殺了你!”
少年輕笑一聲,順手拽了拽屁股下面的口袋。
“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今日酒足飯飽,肚子里撐得厲害。”
“若是你再亂動個不停,萬一這肚子有半點閃失,遭殃的可遠不止我一人。”
此言一出,屁股下面的口袋里頓時沒了動靜。
“這才像個乖孩子嗎。”
少年緩緩挽起褶皺的衣袖,沖著無字書笑呵呵開口。
“小娃娃,跟哥哥好好說說吧。”
“這幾天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突然之間變得這么靈巧?”
屁股下面依舊一片死寂,并無半點聲響。
少年眉頭微皺:“小娃娃?”
“喂,你要是再裝死的話,我可要鬧肚子了。”
口袋里不見任何回應,唯有少年低沉的聲音在房間內四處回蕩。
“壞了!怕不是被活活憋死了吧!”
少年臉上笑容一僵,趕忙起身抽出屁股下面的口袋。
“小娃娃,你可要撐住啊!”
話音未落,少年只覺眼前金光一閃。
“嘭!”
又是一聲熟悉的悶響。
“讓你再敢欺負小爺!”
無字書趁著少年呆呆愣在原地的功夫,一連串拍出不下十道聲響。
漆黑夜幕下,一人一書在房間內爭相追逐,鬧得不可開交…
青州內城,云海商會議事廳。
深夜已至,街上一片死寂。
廳內卻是燈火通明,人影晃動。
十余名商會主事長老分坐兩旁,正座中一中年男子笑容滿面,身旁站立著一道青年身影。
“這么晚把大家請過來,是有要事相商。”
“剛剛接到上面傳來的消息,商盟大比定于半個月后如期舉辦,朝廷的文書批示已然送達青州。”
中年男子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開口。
“此次大比非同小可,傳聞朝廷派來的使團,是由戶部尚書宋大人親自帶領。”
此言一出,下方頓時議論紛紛。
一須發皆白的老者眉頭緊鎖,眼中憂慮十足。
“商海,消息可靠嗎?”
中年男子微微頷首:“使團人員名單尚未可知,不過宋大人親自前往青州的消息,確認無疑。”
老者輕嘆一聲:“那戶部尚書出身望族,與柳家互為世交,私情甚好。”
“若是商盟大比由此人坐鎮督察,勢必會處處與我云海作對。”
“二叔,我看你就是太過謹慎了!”
座中另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爽朗大笑,言語間滿是不屑。
“我秦家屹立青州多年,難道還怕他一個外來戶不成?”
“三哥,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哪會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又一書生打扮的男子緩緩開口,語氣輕柔無比。
“柳家雖是近幾代方才遷徙至青州,細細算來,也有了幾十年光景。”
“自古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我們這些經商之人。”
“柳家祖上開國有功,承蒙皇恩蔭蔽,世襲爵位,代代為官。傳到柳源這一脈,更是遍地開花,枝繁葉茂。”
“宋家不比柳家勢大,近些年間卻也出了幾個了不得的人物。”
“嫡系血脈官拜戶部尚書,名義上掌控天下經濟命脈,更可直接監管商盟事務。”
“還有幾個旁系子弟領兵在外,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倒也算得上風光得意。”
“我秦氏一族,世居青州境內。百十年前老太爺白手起家,創下如此基業。傳承至今,不知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
書生模樣的男子話鋒一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縱然如此,他柳家幾十年間積累下來的人脈,卻也令我一族難以望其項背。”
魁梧男子聞聽此言,音調瞬間提高八分。
“書呆子,我看你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老話講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更何況我秦家本就是一條臥龍,還怕了他們不成?”
書生打扮的男子正欲開口反駁,忽聽正座上傳來一道聲音。
“自家人吵個什么勁兒,有這本事,多給我想想怎么拿下半個月后的商盟大比。”
中年男子笑意漸散,語氣愈發沉重。
下方兩人見狀,相互對視一眼,不再作聲。
一面容儒雅的男子放下手中茶盞,沖著中年男子緩緩開口。
“家主此言,可是大比之事有了眉目?”
“知我者,莫若文生也。”
中年男子輕笑一聲,眸中喜色漸濃。
“方才云兒帶來一物,你們上眼觀瞧。”
此言一出,眾人皆目露驚詫,頓時來了興趣。
那魁梧男子從座上猛地起身,徑直走向秦云身旁。
“云兒,快給三叔看看!究竟是什么稀罕玩意,竟能讓你爹露出這副得意的神情。”
秦云沖著眾人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只布帕。
“云兒,就這小東西?”
不待秦云取出其中之物,魁梧男子頓時神色落寞,語氣率先冷掉半截。
“三叔,你可別小看了它,就連我爹都是生平頭一次看見。”
“哦?”
魁梧男子瞬間又來了興致,目光死死盯著那一方小小的布帕。
其余眾人亦是紛紛湊上近前,想要一睹這神秘之物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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