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大膽地嘗試,背后都有一腔孤勇的堅持。
對不對無人可知,行不行也是不曉,但若無人走入黑暗,誰來迎接清晨的曙光?
砰——
又是一聲悶哼,又是一頭栽倒。莫真眼疾手快扶住后仰的身影,輕輕一嘆,呢喃道:“你有世間最為非凡的長輩,你有天下最為古老的傳承,你又何必如此?”
那人并不回答,安靜躺在莫真懷中,沒過多久,莫真懷中的身影睜開眼,看了一眼莫真后,有氣無力地問:“陸六醒了沒?”莫真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有,他還在睡。”
那人便又掙扎著盤膝坐下,陷入寧靜。
砰——
莫真長長一嘆,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天,他算是重新認識了身后石板上盤膝坐著的這人,他叫溫子念,其志堅,其念唯一。
說白了,就是腦子有包,一根筋。
起初,莫真還有些擔憂,生怕溫子念一頭栽倒后便再也醒不過來。有好幾次也把莫真嚇了一跳,溫子念的身上居然開始冒煙了,莫真就十分緊張的站在旁邊隨時準備著草席,只要他著火,莫真就會掄起手中的草席,將火在第一時間撲滅。
然而,溫子念就想開玩笑一般,煙越冒越大,可就是不著火。急的莫真滿頭大汗,十分惶恐。
久而久之,莫真也就習慣了,甚至連扶也懶得扶了。
隨他去吧,反正也死不了。
此時此刻,溫子念再一次凝聚心神沉浸心湖之上,低頭看著被他揉做指尖大小的楊柳,目光堅定。
盤膝坐在心湖上,溫子念彎腰捧起身前的楊柳,深深吸了口氣后,繼續摸索著近在咫尺的大道。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想原來那樣直接將它納入丹田。這一次,他將楊柳捧在丹田處,緩緩將楊柳的柳絲牽引入經絡當中。
一條,兩條,千條萬條!
溫子念死死咬緊牙關,感受著這種自己將自己施以炮烙之刑的痛苦,而且還是由內而外,渾身上下皆是如此。
盡管如此,溫子念還是忍住了松開心神卸下重擔的念頭,死死守住腦海的最后一絲清靈。
在此之前,真正讓溫子念一次又一次心神崩碎的,不是這刺骨的痛,而是楊柳樹下澎湃無邊的元氣,它會在進入丹田的瞬間如決堤之水灌入溫子念的奇經八脈內,瞬間便將溫子念撐碎。
這種直接一口吞下的方式,溫子念一連試了十來次,每一次他都總有種錯覺,只要他能撐住一瞬,只要他將楊柳插在他打的丹田里,他就能成功了,可是他偏偏就連一瞬都堅持不了。
這一次,他作出了改變,他就不信自己還不成功!
然而,當他忍著渾身上下的劇痛將柳絲布滿渾身,顫抖著將樹身拉入丹田的瞬間,他還是被撐爆了。
砰——
溫子念又一次栽倒,莫真聽著身后的悶哼,頭也沒抬,只是默默在心中畫下一道,并倒數著五十個數。
“五十、四十九…三,二,一!”
溫子念微微一顫,從昏迷中醒來,張嘴便問:“陸六醒了沒?”莫真背對著溫子念,杵著下巴有氣無力的回答:“沒有,您接著折騰!”
“哦!咦,小莫你燒火了嗎?怎么這么熱?”莫真聞言翻了個白眼,低頭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身前的石子,沒有搭理溫子念。
溫子念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心道這大概是個錯覺吧。便又將心神沉入心湖當中。
莫真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累。
忽然,莫真發現這洞中的光突然有些閃爍,像極了有人在他的身后搭柴燒火。這就讓莫真覺得很奇怪了,溫子念不是用了一大堆的文字當做燈火照明了嗎?怎么還有人燒火?
嗅了嗅,莫真聞到空氣中有一股糊臭,這就讓莫真更加好奇了,難道真有人燒火了?這就怪事了,洞里除了自己和溫子念,就只剩下個半死不活的陸六了,難道?陸六醒了?
莫真猛然回頭,眼中充滿著欣喜,但是很快,他眼里的欣喜便被驚恐所替代。
無他,溫子念著火了,火光明亮,火勢極大,眉眼發膚之間俱是火光!
嚇得莫真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抬腿一腳把溫子念踹倒,舉起身旁的草席便往溫子念身上鋪天蓋地打了過去。然而,隨著莫真的撲打,溫子念身上的火光不但沒有減弱,反倒是將草席給點燃了,眼見火勢順著草席就要燒到陸六了,莫真同樣給了陸六一腳,將他從石板上踹到一旁后,莫真大喊道:“著火了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洞外的人還在為重獲符石而感到欣喜,忽聞洞中驚呼,洞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朝著洞內沖了進去,剛進山洞,他們便看見莫真舉起被燒燃的草席拼命撲打,而地上躺著一個燒得黑漆漆的人影。
再望旁邊一看,他們的六師伯靜靜躺在一邊,生死不知,而用來救命的璀璨文字跌落一旁,散發著瑩瑩的光輝。
眾人不由得心神大駭,二話不說便投入了滅火的行列,而這個時候,眾人又一次感受到了身上有符石的好處。
有人來到洞內最深處的水潭邊,一手握住符石,一手輕輕一托,一條手臂大小的水柱便朝滿身火光的人影澆去。
而此時,溫子念凝聚的心神剛剛舉起楊柳,正打算先將樹身塞入丹田,突然覺得一股冰涼從頭上澆下,肉身便傳來一股強烈無比的拉扯,溫子念錯愕一聲,瞬間被拉回了肉身。
莫真眼見火光熄滅大半,一拍額頭醒悟了過來,同樣跑到水池邊上一震身軀,光輝燦燦的神龍飛出。莫真便操控著神龍沒入水池當中,卷起粗壯的水柱砸向溫子念。
身邊眾人見狀也不甘落后,各顯神通將水潭的水舉起,或凝為水球,或卷做水柱,隨著神龍的身姿朝著火光撲了過去。
密密麻麻的,好不壯觀。
水柱尚未落下之際,溫子念眉頭微蹙,緩緩睜開了眼,顯得格外地迷茫。不過,這種迷茫注定不會太久,只是一瞬間,溫子念眼中的迷茫同樣被驚恐所替代。
他的眼中,各式各樣的水柱朝著他的砸了下來,溫子念趕緊閉上雙眼,雙手抱頭蜷縮做一團。
嘩啦~
溫子念最后還是小瞧了這些人的操作,還是四仰八叉石板上,頭一歪徹底暈死了過去。
周圍的人一擁而上,緊張無比的將溫子念圍了起來,莫真緊隨其后,站在人群后緊張道:“怎么樣怎么樣?火滅了沒?”眾人沉默不語,莫真挑了挑眉,扒開人群走到石板前,他也沉默了。
過了好半晌,莫真這才開口道:“這,這是滅了…還是沒滅?”周圍的人緩緩搖頭,“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奇怪的火,你說他還燃著吧,你看看這頭發,這眉毛,一點兒也不見少,可你要說他沒燃…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差不多沒了,你瞅瞅,到處的都是破洞,還,居然還他娘的冒著煙!”
“這這這,這作何解釋?”
莫真聞言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火!”
“那咋辦,你看你看,馬上又要燒起來了!咋辦?繼續澆水?”
莫真摸了摸下巴,很是為難:“這,這不太好吧,要是他醒了發現我們這么慘無人道的對他,會不會暴走?”
“那有啥辦法,我們還不是擔心他被燒死。”
這時,當中有人提議道:“哎,依我說,咱咱干脆直接把他抱去水里泡著,不管火是燒著還是沒燒著,都不至于要了子念兄的小命,諸位覺得如何?”
“嗯,有道理!”
說完,眾人用打濕的草席將溫子念裹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把他跑到了冰涼刺骨的水潭里,眾人圍在四周緊張無比的看著。
咕嘟咕嘟~
沒過多久,泡在水里的溫子念有了動靜,岸邊的人捅了捅莫真,“哎哎哎,小莫兄你看,有動靜了有動靜了。”
“天啊,這是什么火?在水里居然都能燒得起來?”
莫真開始緊張起來了,畢竟按照常理來說,世間所有的火都能被水所澆滅,眼下溫子念身上的火卻很奇怪,泡在極為冰涼的水中,身上居然還有火光在閃爍,眉眼發絲之間漸漸光彩流轉,漸漸沾染上了火光。
這就不得不讓人緊張了,撲不滅火,他如何活?
岸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莫真的擔憂,便輕輕拍了拍莫真的肩頭,安慰道:“小莫兄莫慌,剛剛不是還能澆滅一次嗎?我們既然能澆滅一次,肯定也能澆滅第二次,我們只要熬到子念兄醒來,我們不就知道該怎么對付這火了?”
“話雖如此,但是…”莫真還是很擔心,“萬一他醒不來該如何?”
眾人陷入了沉默,有人便在想,為什么剛剛能夠壓下火光,而現在不可以?于是這人試著運轉符石之力,將水潭的水凝聚為水柱,從溫子念的頭頂澆下。
火光竟然滅了!
莫真微微一怔,猛然扭過頭看了過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撓了撓頭,結結巴巴道:“我...我叫姜靈!”莫真走到他身邊,重重拍了拍肩頭。
“干得不錯,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