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屋內睡得無比安詳的溫子念,與長輩口中得意忘形,以為自己的手中握著天下人心心念念卻不可得的符石,i即便是烈日明月,也無法掩蓋其光華。
可是結局如何,天下符師皆知,符石也在那一批符師的消亡,成了懸在符師頭頂的利劍。
縱使今時不同往日,一代代符師的摸索,無數人的以身試藥,這才為符師頭頂的利劍,量身打造了劍鞘。若有一日顛沛流離,不得不抽刀斷水,拔劍開山,不至于因為利劍的墜落削掉大好頭顱一顆。
可是秋雨婷也清楚,定神丹雖然能在符師仗劍開玄門之后,極大程度上彌補因為利劍之上的滾滾劍氣戳穿的三魂,不至于當場形神俱滅,可是,畢竟定神丹不是仙丹妙藥。
如果有人以為有此丹丸,便可無視劍氣滾滾,那他便錯了。
定神丹,不能斷“臂”重生,不能憑空造三魂。
秋雨婷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快了,在溫子念三魂尚存的時候,她及時送去定神丹,而且還一股腦塞了十來顆,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已經把他從萬劫不復的深淵邊緣拖了回來現在看了,好像還是遲了。
坐在屋外的秋雨婷,滿心悲憤不甘。
一個人守在屋外黯然神傷。
天地雖大,可遇到一個一眼便生了愿意許以余生,并肩而行的心愿,有多不易,可是為什么老天爺偏偏喜歡捉弄于人。
自以為的春風輕語,遍地花開,到頭來卻只是大夢一場,如何讓人心甘,如何讓人情愿?
秋雨婷擦去眼角的滾燙,抿著嘴唇握緊秀拳,抬起頭暗暗發誓,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
輕輕推開門,探頭探腦打量了一下屋內。
人依舊,葫蘆依舊。
輕嘆一聲,躡手躡腳走了進去,輕輕拿起葫蘆打開塞子。
啵 溫子念睜開眼,眨巴眨巴與一雙無辜的大眼對視著。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變得詭異,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額那個你醒了呀!”畢竟是女孩子,頭一次離歲數差不多的男子這么近,而且這人還長得眉清目秀,懷中揣著的小心臟如何受得了?提著小葫蘆抱在懷中,退后三兩步這才開口道。
“嗯”溫子念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扭了扭酸痛得不行的脖子,這不動還好,一動便感覺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痛。
站起身活動一下,低頭看著椅子,雖然有些疼,不過睡得真舒服!
秋雨婷見狀,連忙倒出一枚藥丸攤在掌心之中說道“吶,先吃了這個”
溫子念扭頭瞥了一眼,搖搖頭“算了,我不想吃這個,口感不太好。”
“欸?怎么能不吃呢,不行不行,你現在狀態不好,必須吃了,你要是不吃,我我我我,我就揍你噢”秋雨婷急了,差點脫口而出大聲斥責,你就要死了,還不吃藥?真的想死嗎?
溫子念上上下下打量這秋雨婷,猛翻白眼“就你?揍我?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誤解?”
秋雨婷急了,大步上前,跳起來就是一頓粉拳交加、張牙舞爪兇狠得讓自己都害怕,只不過自己認為的兇猛,落在別人眼中就像一只小奶貓,不好好學貓叫也就罷了,嗷嗚嗷嗚扮老虎算怎么回事。
溫子念一把按住秋雨婷的腦袋,別過頭說“我說,你有病啊,你要是有病自己不就捏著藥嗎?吃了不就得了?鬧我干什么?”
秋雨婷聞言,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心涼得不行,“你你居然”秋雨婷指著溫子念,想要罵幾句不識好歹,心中的委屈卻如決堤洪水,瞬間沖的人頭暈眼花。
“哇”不管不顧,秋雨婷大哭了起來。
溫子念傻眼了,瞪著一雙無辜的眼,張大嘴巴呆呆盯著蹲在低聲抱頭痛哭的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而這驚天動地的嘶吼哭聲,讓客棧內外許多人,以及一言堂門口忙得滿頭大汗的陸六等人的注意,心道這誰家的孩子,要遭受多大的委屈,才能哭得這么慘烈?嘶——怎么這聲音,有點熟悉?
不好雨婷!
唰——
陸六卷起袖口健步如飛,殺氣騰騰一腳踹開客房的大門,定睛一看,心中的憤怒瞬間熄滅大半,撓了撓頭問道“子念兄弟,這是怎么回事?”
溫子念聞言望來,一攤雙手無辜道“我也納悶呢,就挺突然的,啥也沒做就哭了。”
“嗯?啥也沒做?意思是你想做什么咯?”陸六一邊說,一邊卷起了因為狂奔而落下的袖口,心中怒火瞬間升到極致。
好你個溫子念,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居然敢“欺負”我小徒弟?
溫子念忙著琢磨這人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淚如雨下,委屈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樣,便沒有發現陸六的眼睛,突然就冷了下來,還在那里說“是啊是啊,我們剛剛還在友好的交流呢,啥也沒做就”
“溫子念!”
“嗯?嗷”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如果啥也沒發生,人間姑娘會哭的如此凄慘?可是發生了什么,還能發生什么?陸六越想越氣,操起拳頭怒喝一聲溫子念。
某人皺著眉頭扭頭望來,瞳孔驟然一縮——
砰!
溫子念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蹲下。
砰!砰!砰!!
“師父?你干什么?呀,別打了!”
雖然秋雨婷已經在一聲慘叫后,及時站了起來,抱住陸六大聲叫停,可是陸六還是頂著通紅的雙眼,拳打腳踢了好一陣。
突如其來的拳腳相加,打得溫子念一臉茫然,也打得緊隨其后的一言堂眾符師一臉懵逼。
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攤開雙手無辜至極。
溫子念滿心悲憤,頂烏黑的雙眼站起身,指著陸六又指著秋雨婷,心中委屈翻江倒海“你你們”
陸六依舊火大,回頭瞪了一眼秋雨婷,怒其不爭“他已經那樣了,你還護著他?你撒開,讓老子打死這小子!”
秋雨婷很是害怕,一個勁的搖頭說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這讓陸六有些迷糊了,扭頭問道“那你剛剛哭什么?”
“他他他不吃藥”
陸六愕然,身后一群符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很迷糊。
唯有慘遭飛來橫禍的溫子念,揣著無邊的委屈,思索著怎會如此?
這要是剛剛砸到跟前的不是拳頭,而是一把大刀,會如何?
死得透透的!
這不僅讓溫子念開始深思自己遠游揚州的目的了。
他是來干嘛的?
找莫真。
找他干嘛?
聽說這小子干了件大事兒,有些擔心會不會被別人打死,所以要來!
可是現在他娘的拳頭都遞到臉上了,他居然來不及做出絲毫的反應?這這這他這是跑來送人頭了嗎?
不行不行,要有所變化了!不過平白無故挨了這么一頓揍,是不是有人要給個交代?
溫子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起頭淡然看著陸六與秋雨婷,手中卻有一柄袖珍小刀沉沉浮浮。
陸六瞇起了眼,一手負后,握著拳頭。身后一眾符師見狀,神色一肅,不動聲色退的了出去。
秋雨婷眼中擔憂越甚。
二話不說,將陸六拉到一旁,踮起腳尖在陸六的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一邊說一邊看向溫子念。
陸六楞了楞,抽搐著嘴角,再次看向溫子念的眼神,滿是同情,輕嘆一口氣,轉過身滿是溺愛的抱著秋雨婷,輕輕拍了拍腦袋,喃喃道“乖為師一定想辦法幫你”頓了頓,又說“救他!”
溫子念側耳旁聽,一臉的憂愁。
不知是何處出了差錯,以前只要他想聽,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人們嘴邊掛著的話音現在,卻是不能了!
“哈哈哈哈哈哈,子念兄弟,對不住啊,哈哈哈哈,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溫子念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小刀,一邊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之際,陸六爽朗的笑聲將他驚醒,搖搖頭將心中疑惑放在一邊,微笑著看向陸六。
“喲,這不是氣勢洶洶的陸大哥嗎?怎么,剛剛打的不夠爽?要接著試一試嗎?”
“哈哈哈,子念兄弟哪里話,來來來,哥哥就站在這里,隨便你折騰!”陸六將眼睛一閉,站在溫子念跟前攤開雙手,視死如歸!
溫子念翻了個白眼,也就不客氣了,手掌朝前輕輕一推!掌心當中如一尾魚兒游曳的雪亮小刀,猛然跳起,直取陸六的眉心!
秋雨婷捂嘴驚叫,早就將房間圍得水泄不通的一眾符師見狀,瞳孔驟然一縮,強行按下動手招呼的心思,扭過頭不敢再看。
要不是陸六特等打了不管發生何事,也不許出手的招呼,他們一定會出手!不管攔得住攔不住,都要出手!
叮 雪亮的小刀,刀尖將斬斷一縷搭在眉心處的發絲,便停了下來。除了溫子念之外的所有人,重重松了口氣。陸六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說嘛,子念兄弟如何是那種小氣的人嘛,不就是挨了一頓打嘛,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溫子念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喲,我怎么記得剛剛某些人不是這樣的呢?捏著一對拳頭,咬牙切齒要吃人啊!”
“哈哈哈哈,誤會誤會嘛,來來來,子念兄弟喝茶喝茶”陸六爽朗一笑,端起茶水遞到溫子念跟前,想要一笑泯恩仇。
溫子念把頭扭到一旁,表示老子很委屈,老子不接受!
陸六扯了扯嘴角,放下茶杯一把摟過溫子念,苦兮兮道“哎呦我說子念啊,咱大老爺們不能這么小氣噻,你看,剛剛我只是動手動腳,你都操刀子了唉,別生氣的啦”
溫子念氣急,從椅子上掙脫而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陸六罵罵咧咧道“你他娘還還意思說?瞧瞧,瞧瞧小爺的臉,一大早的就讓那瘋丫頭打黑一只,現在倒好,齊了!兩只都黑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動刀子,砍你一縷毛就可以了?”
“哼”溫子念一甩袖口,轉過身。將袖珍小刀扔向房門!
唰唰唰——
刀光交錯,只是一瞬間便將門窗切為粉末,躲在門后窗下的十五個符師,露了出來。
溫子念楞了楞,當場跳了起來,大罵道“他娘的沒法過了!你們居然十七個人欺負我一個!”
“好好好很好!”
轟!
那一日,揚州城里,又多了一塊空地。
客棧老板呆呆看著一地的塵土,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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