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床榻之上酣睡如豬的歡喜散人在燥熱之中醒來。
睜開雙眼,朝著自己下身一看,楞了楞,花眼了?揉揉眼細細打量,雙目漸漸滾圓,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周圍剛剛醒來的鄰居,都被這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驚醒,紛紛推門開窗,伸長脖子望著不遠處的小院。
砰——
小院大門轟然炸開,一個肥頭大耳的光頭和尚,踩著一地的木屑,提著褲子沖出,臉上掛滿著豆大的汗珠,瞪著眼睛一副怎會如此的表情。
也不知道短短一夜間,經歷了什么。更不知道一大早的發哪門子的瘋。
街坊鄰居們搖搖頭,四下散去,該干嘛干嘛。
神經病不值得浪費時間。
路過一言堂的歡喜和尚,抬頭看了一眼頂樓,打了個冷顫悶頭狂奔。
媽的,狗符師,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咱們走著瞧!
穿過寬闊的街道,拐個彎鉆入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里。
這里,許多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兩層小樓,大門緊閉,半點沒有開門營業的意思。
胖和尚急了,這可如何是好?除了這兒其他地兒也沒了啊!
情急之下扯開嗓子吆喝:“喂,有人嗎?灑家來消費了!”
巷子里,麻雀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小樓里剛剛睡下的人們,皺了皺眉頭。
有人?不會不會,大清早的怎么可能來人!嗯,勞累過度了,幻聽!
“人呢?人都死哪兒去了?!他娘的,灑家給你們十個數,再不出來爺爺就叫徒弟們封了這巷子,餓死你們!”
樓里的人惱了,掀起被子將頭一蓋,老子沒聽見!再者說了,這巷子你家的?說封就封?呸!
“一!”
啊呸,神經病!
“二!!”
蒼天啊,誰來收了這妖孽!
“三!!!三!”
“四!已經到四了,再不出來老子就...就和你們沒完!”
趕緊的,毀滅吧!
“五——”
吱——
胖和尚和樓里的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終于有人了!
呼,這孫子應該不會再吵了吧?
胖和尚笑容滿面,迎著不遠處的小樓抬起手,剛想說些什么,樓上便破口大罵了起來。
“是那個不長眼的孫子大早上的吵吵?啊!吵你老母?不知道這夜花巷只在晚上營業嗎?”
“腦子有病嗎?有病你倒是去藥堂看郎中啊,來這里干什么?”
歡喜散人笑容一滯,抬頭看了一眼二樓捏著蘭花指的白臉小生,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白臉小生尤不解氣,一甩蘭花指,小手叉腰,指著胖和尚罵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解氣了!昨晚遇見幾個性情刁鉆的主子,癟了一肚子的火氣,正愁無地兒可撒!
這不,撞上來一個肥頭大耳,一看就沒錢沒勢的住!
“敲里奶奶的,怎么著,吃春藥了?大白天的便跑來尋花問柳?媽的,老子就不喜歡你們這種辣雞,咋地,就你們是人,咱的姐妹兒兄弟就不是人了?不需要休息?!”
歡喜散人竭力平復下躁動不安的心情,不再像剛才那般。
跟個傻子似的,都忘了自己是個什么身份了。
拍了拍腰間,樂呵呵一笑。
“小白臉,知道這是什么嗎?”
白臉小生嗤笑:“咋地,你把你老母揣在腰間了?”
“好!小子有種!灑家行走江湖無數年,知交遍九州,桃李滿天下!還是頭一次遇見你這么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歡喜散人朝著白臉小生豎起個大拇指,贊嘆不已。
下一刻,胖的跟個小山一般的歡喜散人,便如同一發炮彈,拔地而起,徑直砸到白臉小生更前。
也不知是小樓堅如磐石,還是胖子身輕如燕。白臉小生跳腳撒腿狂奔也能哐哐作響的樓閣。
卻在歡喜散人砸下的瞬間,塌陷下大半,卻能在下一個瞬間恢復如初。
見勢不妙撒腿便跑的白臉小生,腳底一滑整個人便摔落在地,朝著胖和尚登樓之地滾去。
歡喜散人一腳踩住白臉小生滾落的身影,笑呵呵道:“來來來,接著猖狂接著罵。”
白臉小生舔笑道:“大爺早,大爺萬福金安!”
“哇塞大爺,這么早就來玩兒?好雅興啊!哈哈哈,大爺呀!”
“嗯。”歡喜散人挪了挪腳,踩在白臉小生胸口,將腳底板的嘴臉露了出來。
好看倒是好看,不過怎么瞧怎么都覺得惡心。
白臉小生笑顏如花:“大爺呀,且容小的跟你介紹介紹,咱這月下樓吧,雖然樓不大,但是這屋子里的姐姐們,那是個頂個的好看。”
“大爺,您喜歡啥樣的姐姐呀,您告訴我,我幫你安排的穩穩當當的!”
歡喜散人笑呵呵道:“大爺我呀,不喜歡那些個庸脂俗粉,倒是覺得小生你不錯,就是不知”
白臉小生眼珠子一轉,手捏蘭花指,輕輕點了一下歡喜散人的大腳:“大爺討厭”
“嘔”
終于找到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了!
壓下腹中翻江倒海的動靜,抬腳、后拉,一腳踹出。
晴天朗日下,一朵鮮紅花蕊,當空綻放。
媽的,這孫子打灑家,灑家只不過是名正言順的反擊,真當防衛!
歡喜散人環顧四周,瞧著許多大門小窗悄悄露了一條縫,似是看到他的眼神,砰的一聲,門窗緊閉。
大和尚見狀,扯了扯嗓子便道。
“灑家!歡喜散人是也,今天陽光明媚,清風和煦,如此大好天氣怎么能不練功?”
“所以便在這定州城內轉轉,瞧瞧與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有緣分,誰曾想!”
“他娘的遇見個神經病,指著爺爺的鼻子便是一頓罵娘!”
“雖然如此,貧僧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原則,罵了也就罵了,可是他”
“他居然打我,而且力度之大聞所未聞,我若是不出手,必死無疑!”
大和尚止住聲響,視線一掃,沉聲問道:“你們,明白了嗎?”
巷子里,鴉雀無聲,就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麻雀,也不見了蹤跡。
歡喜散人笑容和煦,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望向小樓里的風景,面色漸漸猙獰。
“哈哈哈哈,這位姐姐你好,你與灑家有緣,請留步!”
“大...大爺請!”
太陽漸漸高升,一早上的時光便在太陽底下的月下樓里,緩緩流逝。
歡喜散人推開月下樓的大門,面無血色的老鴇勉強擠出個笑容:“大爺走好,歡迎大爺下次再來。”
歡喜散人大笑離去。
老鴇上了樓,看著一地的狼藉,床上桌上樓梯里,隨處可見的赤條條身影,時不時抽搐一二,哼鳴不已。深深嘆了口氣,晚上的生意可咋做啊!
虧,血虧!
咚咚咚——
敲門聲再起,老鴇好不容易爬上的幾分血色,又在一瞬間慘白。
顫顫巍巍開了大門,頭也不敢抬,看著踩在地上的那雙布鞋,不似剛才的那雙。
鼓起勇氣抬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小個端著一個木盤,面色平靜的說道。
“我家老爺剛剛出門有些著急,忘了帶銀錢,特地差我送來。”
“盤子里的銀錢一共有兩份,多的那一份請你分發給老爺的有緣人,若是你敢中飽私囊,老爺說他不介意讓煙花再度綻放,少的那一份,便是那白臉小生的贖身錢,他從現在起,就是我們的人了!”
放煙花?老鴇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瑟瑟發抖,連忙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生怕這小哥告她的污狀。
至于那白臉小生還有意外之喜?這倒是很意外!
“哎呦喂,大爺可真懂得憐香惜玉,勞煩您回稟大爺,小人一定不會私吞的,咯咯咯咯,小人就替姑娘們謝謝老爺了!”
從小哥手里收下沉甸甸的木盤,送別小哥關上大門,解開木盤上的紅布,雙腳一軟,一下子癱倒在地。
娘咧,發財了!
老鴇心情大好,將一個個大元寶藏在箱子里,起身將到處可見的赤條身影一一攙回屋內,蓋好被子關上門窗。
姑娘們,辛苦了。
大和尚心情很好,酣戰一場,渾身上下簡直不要太好。
如果說,挨一頓打便能如此,大和尚不介意天天如此。
這下子,前途一片光明啊!
灑家的知交們,等著,灑家這就上路與你們把酒言歡!
拐了個彎,沿著寬闊的街道,朝著最高樓走去。
“這位小哥請留步!”
一言堂伙計聞言停下腳步。
呦呵,這不是昨天八個人也抬不動的胖子嗎?怎么,又想挨揍?
“干嘛,我可告訴你,今天我們才不伺候!”
大和尚笑呵呵道:“唉?哪里話哪里話,昨兒個是我冒犯了貴堂鎮閣符師,今兒個特地前來賠禮道歉!”
店堂伙計聞言,上下打量著袒胸露脯的和尚:“哦?是嗎,賠的什么禮,道得什么歉?”
大和尚樂呵呵一笑,打了個響指,便從店外走出一列人,端著木盤,蓋著紅布!
“小小心意,還望貴閣符師收下!”
店堂伙計掀開一角紅布,不動神色的點了點頭:“好,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稟報大人。”
少許,左修竹板著臉走了下來,冷笑道:“喲,這不是知交遍九州,桃李滿天下的歡喜散人嗎?怎么著,還來找茬?”
“哈哈哈哈,掌柜的說笑了,今日來不是為別的,特地過來感謝感謝貴堂鎮閣符師的,要不是符師大人出手,小僧不知還要散去多少家產,浪費多少香火,才能治好頑疾。”
左修竹撓了撓頭:“等會,你什么意思?”
大和尚拍拍肚子:“我,雄起了!”
左修竹一臉懵逼,但還是收下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票子。
嘖,老子這就去吧戲班子買下來,到時候隨便溫大老爺打賞。
肥水嘛,就得在自己家的田里來來回回淌個不停。
至于為什么溫子念的一頓毒打便將胖和尚的病給治好了呢?
溫子念也不知。
常人與常人對敵,眼耳心窩肋骨襠下,稍不留神便會落得個殞命當場。
但是符師對敵,雖然也是首要攻擊敵人薄弱之處,只不過符師眼里的薄弱,更多的是指三魂七魄上的薄弱。
好巧不巧,歡喜散人的歡喜禪,便是舍小取大。
成不成仙不知道,但是不舉,是必然的。
溫子念也是無心,本想著好好收拾收拾,磅礴的元氣卻在無形當中,幫這孫子熬煉了體魄。
純屬誤會。
歪打正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