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一日三秋。
世間最為奇妙之物,當屬時間。忽而滄海桑田一瞬間,忽而一日如隔三秋。。
老翁站在鼎邊,少年少女分列兩旁,燉湯論道,談古說今。
三人聽得津津有味,腦中思緒萬千。昔日不曾看好符石一道的溫子念,突然有一種想要上道走走的沖動。
本就向往巔峰符師,滄海桑田一念間的莫真,心中之期待更甚。
林曦就更別提了,滿眼小星星,恍惚間看到自己找回符石,回到故鄉站在老頭子面前,攤開雙手,符石懸浮身前,一道濃郁得近乎凝聚為實質的光芒,將自己托起,起起伏伏,飄來飄去!
哈,看你還說我沒見識!
此時,王四端著砍做塊狀的兔子,小跑而來,將眾人思緒擊碎,拉回鼎旁。
“哈哈哈,好了好了,可以下鍋...鼎了嗎?”
老翁撫須點頭:“可以了,兔子肉下鍋之后,再去逮幾條魚來吧!”
王四苦著臉:“啊?還要抓魚?會不會太鮮了?!”
老翁神神秘秘道:“其實,我這水潭里的魚,都不是什么平凡之物,不信啊,你好好相信,水底有些什么?”
王四怔了怔,回憶道:“嗯......也沒啥啊,臭魚爛蝦一籮筐?時不時吐個泡泡的老王八?!”
老翁氣道:“臭魚爛蝦?你真是一竅不通,榆木疙瘩一塊,老夫問你,水深不深?”
王四點頭:“的確有些深,也就是我憋氣功夫了得,換做旁人,是沒可能下到水底的!”
“很好,記得就好.....我再問你,湖底風光如何?”
“藍盈盈的,咦,你還別說,湖底卻是有些好看,但是這有啥的?所有的湖底不都是這樣?”
老翁氣得胡須亂抖,指著王四說不出話來。莫真思索片刻,試探道:“老先生,是不是湖底有東西?”
蓑衣老翁捋了捋胡須,笑瞇瞇道:“孺子可教也!”
王四一臉疑惑,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都看過了,沒有的!”
老翁氣不過,舉起湯勺便要朝那榆木疙瘩上敲下:“你這傻大個,要不要老夫幫你開開竅?不知道就不要瞎說,你再廢話,老夫打爆你的狗頭!”
王四怯生生點了點頭,委屈無比。
溫子念見狀,將老翁手中湯勺奪下,安撫道:“老先生消消氣,消消氣,咱不理他就是,對了,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湖底有東西,老先生,湖底到底有些什么東西?”
老翁神秘一笑:“你們猜猜看。”
林曦歪著頭想了想:“是不是...符石呀?”
老翁豎起拇指,贊嘆道:“小丫頭真聰明,簡直就是秀外慧中啊,要不是老夫年齡大了,老夫......”
“嗯?”
“哈哈哈,老夫就認這丫頭做個妹妹什么的,哈哈哈,不要多想!”
三人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疑惑萬分,頗為不解:“可是,湖底怎么可能有符石?難不成這里也有符石礦脈?”
老翁嗤笑:“想什么呢,當然是老夫扔下......等等,什么叫也有符石礦脈?難道你們......”
三人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堅決否認,開玩笑,這要是被其余人等知曉,被偷走的符石,不是一般的符石。
某種意義上來說,失竊的符石,便是一條符石礦脈的點睛之筆,能夠借此操控一整條符石礦脈的顯化與否。
老翁驚疑不定,質問道:“那你們為何如此一說?”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林曦率先說道:“老先生,您不知道,咱們大威的立國根本,就是一條符石礦脈嗎?”
老翁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個,我當是世間又出現另外一條符石礦脈了呢,要是出現可不見得是個好事,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中,很有可能要與大威爭一爭九州山河了呢。”
三人再對視一眼,齊齊看向王四,眼中滿是殺機。
看得王四起了一地雞皮疙瘩,打了個哆嗦后,小聲道:“我...我沒說話呢。”
三人瀟灑轉頭,望向老翁:“那...為啥有符石呢?”
老翁得意洋洋,伸出拇指指著自己,笑容燦爛道:“當然是老夫了唄,哈哈哈,神奇不?而且哈,老夫告訴你們,水潭底這符石,可是綿綿不絕的吞吐光芒,所以傻大個潛入水底,才見著水底晶瑩一片。”
三人恍然,恍然之余滿是震驚。
“老先生...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說,想要活過甲子的詛咒,就不要有事沒事撐開三魂嗎?”
這反倒讓老翁有些迷糊了,老翁反問道:“老夫有說過嗎?”
三人點頭,一臉同情。
果然年級大的人,記性都不好,可是這老先生的記性,未免也太過......了吧,看來,老先生時日無多了!
老翁怔住,心底嘀咕:“老夫怎么覺得,這三小家伙的眼神,像是給老夫送終?”
這可把老翁氣得不輕,吹胡子瞪眼,叉腰罵道:“你們三個小東西,那是什么眼神?老夫很好,老夫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不是問題!!”
三人一縮脖子,臉色尷尬。
被識破了呢!
老翁氣笑:“老夫...老夫真想把你們三個小家伙扔進水潭喂王八!老夫有說撐開玄門了嗎?”
三人迷糊:“可是,不開玄門如何得玄妙?”
老翁恍然,原來是這個啊,嗯,罵錯了!錯了也就錯了。
老翁干咳幾聲,面色一正,娓娓道來:“這,便是老夫這些年以來躲在山中閉關的原因之一了。”
“很年幼之時,老夫便想,為什么非得要人的三魂,才能短暫推開閉合的玄門呢?難道就沒有別的什么方法,不用三魂也能將玄門推開!”
“符石符石,為何世人都稱呼其為符石,而不是其余的?那么,符石中的符,指的是什么?符文?符箓?”
三人若有所思,老翁輕輕一撇,點頭撫須,繼續道。
“所以,老夫便嘗試著在符石之上刻下那些,自古之前便流傳下來的符箓。”
莫真震驚道:“能成?”
老翁搖頭:“這玩意太硬了,再怎么好的刻刀,都無法留下痕跡。”
“后來老夫再想,既然外面不行,那就在符石里面,借門內的玄妙,勾畫符箓,凝聚幾個符文!”
說到此處,蓑衣老翁一拍雙手,興致勃勃道:“不曾想,還真成了!你說神奇不神奇,你說玄妙不玄妙?”
溫子念若有所思,莫真心神大震,林曦......迷迷糊糊,恍恍惚惚。
莫真劇烈喘者氣,一步上前抓著老翁的蓑衣,問道:“老先生,您刻下什么符文?”
老翁伸手扯了扯,嚴肅道:“你不要扯......好好好,老夫說,老夫說,道家的金光咒,聽說過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受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老翁回頭望去,只見溫子念自顧自小聲嘀咕了起來,雖覺疑惑,但一想著有個自稱書生的所謂仙人家伙指點,便不做多想,點了點頭道。
“沒錯,就是這個了,老夫當年也是順手刻下,誰曾想,這些個字一經刻下,便璀璨奪目,凝聚為金瓜符,大放光芒,只要不動手擦去字符,那么光芒便一直不滅。”
溫子念眼睛一亮,心湖之中的書卷,無風自動,似有無數字符躍躍欲試。
莫真深深松了口氣,原來如此。
老翁望向溫子念,問道:“你既然知道金光咒,那么金光咒的功效你可知道?”
溫子念歪頭思索片刻,緩緩搖頭:“不知道。”
“那你背的這么嫻熟干什么?”
“我沒背呀。”
“你.....行行行,老夫懶得和你計較......小子你過來,老夫與你說道說道。”老翁將莫真叫道一旁,悄聲道。
“金光咒,又稱為金光神咒,在那些牛鼻子老道中,可是最根本,也是最玄妙的法訣。”
“全身宿病,一概消除,心火下降,腎水上升,頭清眼亮,五臟清涼,六腑調泰,渾身舒暢,氣力充足”
老翁四下望去,頓時傻了眼,老臉通紅,頗為不好意思。
芬芳宜人的銅鼎周圍,包括傻大個在內的三人,都將耳朵豎起,艱難捕獲莫真耳旁的玄機,都想要知道他與莫真說了些什么。
這讓老翁臉紅之余,滿心歡喜,一腔熱血滾燙,撫須長笑似少年:“哈哈哈哈哈,世間少年少女,當是如此啊!”
“諸天氣蕩蕩,吾道日興隆啊!若是世間人人如此,皆有此向道之心,那么何愁天下無明月,人間無清風?”
眾人側目,迷糊道:“老先生,你是道家中人?”
老翁怔住:“何來此說?”
“您老人家三句不離道,不是只有道家中人,才會將道字,有事無事掛在嘴邊嗎?”
“瞎說,那個王八羔子說的?道就是道家?老夫可不信那些個神神叨叨的學說,再者說了,所謂道,既法,既路!”
“人道鬼道仙道神道羊腸小道通天大道,雞毛蒜皮,人來人往,經商治國又何嘗沒有道,若是都將道,歸結于道家,未免也太看得起道家了吧!”
“可是......”
“可是個屁啊,還不快些去捉魚?你們不是要做那魚和熊掌都兼得之人嗎?”
“噢——”
老翁眼神溫柔,滿面春風,瞧著少年姑娘走向水潭,微微一笑,輕輕道。
“大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