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溫子念站在樓閣之上,放眼望去,整個山谷之中大致分為三個戰場。
須廣與他的族人們,將谷口之外的許多個頭巨大,但是行動稍顯遲緩的威猛野獸攔在谷外,只是這些野獸之中不乏一些上古時代可與神明并肩的異獸,比如窮奇、饕鬄、駁、猙等等。
但是不管是上古異獸也好,尋常野獸也罷,都沒什么可能可以將須廣他們其中的任意一個殺死,若是有那么這場戰斗,也就沒什么必要繼續打下去。
反正都打不過,反正都是死,不如擺個帥氣一些的姿勢,走得瀟灑一些,要是能夠商量商量,麻煩咬的時候請干脆一些,用力一點就更好了,至少不會痛苦。
再者說了,不是還有書生嗎?溫子念一想到這里,便一點兒也不害怕了,就算真的天塌了,他還有個師叔。如果師叔都敗了,打不過它們的話。
溫子念扯了扯嘴,喃喃道“要是連師叔都打不過的話,那么就大家伙一起死咯!”
此時,谷中的將士將手無寸鐵的刑徒和百姓安置在礦洞之中,他們則依托狹窄的洞口封堵鋪天蓋地涌了過來的異獸。只是形勢很嚴峻,不斷有士兵被身材矮小,卻將靈活與兇猛容納于一身的上古異獸飛廉,將其從堅固的鐵盾之后拖了出來。
不過莫真已經前去支援,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變故,最起碼不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至于最后一個戰場嘛——
溫子念低頭看了看樓閣之下,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好一陣牙疼。
得,被包圍了啊。
對于飛廉這種異獸,古籍上曾有記載道“飛廉,亦作蜚廉,能致風氣者,神似鹿,頭如雀,有角而蛇尾。”且在古時候一些部族之中,將其尊稱為風伯。
幸好不是傳說中的神獸飛廉,山谷里的異獸飛廉雖能夠借助風氣翻山越嶺,但還未達到傳說中的那般御風遠游的境地,不然憑著區區幾塊破銅爛鐵,就能夠阻擋能夠駕馭風氣的神獸?開玩笑的吧!
雖然溫子念也不曾見過所謂神獸,但是想來如果真有那個級別的生物,他們這小胳膊小腿,是沒什么可能翻起大風浪的,也許只有書生能夠與之抗衡。
溫子念站在樓上,摸著下巴自顧自的說道“不過,師叔真的能揍神仙嗎?”說完他便搖了搖頭“嗐,這個時候好像不應該想這些問題,畢竟——”
“這么多嗷嗷待哺的小東西等著喂呢!”
樓閣之下,越來越多的異獸飛廉圍了過來,四肢不安的刨著泥土,齜牙咧嘴殺氣騰騰,眼中卻有一絲畏懼之色流傳。
因為不遠處時不時咳出一口鮮血,癱坐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著實是將它們嚇得夠嗆,看那兄臺的跡象,估計是活不太長了。
那么,誰帶頭再上去試試水呢?異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要去你去,反正打死我我都不去的樣子,讓樓閣之上的溫子念倍感無奈。
“喂,你們打不打?不打我可要幫它們去了啊!”
異獸抬頭看了一眼青衫少年郎,眼中的恐懼便被一股油然而生的怒吼吞沒。
好嘛,你看看,禿猴子也敢齜牙咧嘴嘲諷我們?
接下來的風景,便讓溫子念好一陣頭皮發麻,悔不該出聲。
異獸們為何而來?難道是為了山谷中這些毛都沒有幾根的猴子?
它們又是誰?它們可是傳說中能夠駕馭風氣的神獸——飛廉!
溫子念的一聲疑問,讓啃咬鐵盾之后毛猴的飛廉異獸醒悟了過來,若是有手,必然會狠狠拍自己腦門一下。對呀,打他們有個毛用?
“嘩——”
群獸剎那間醒悟了過來,扭頭便朝著樓閣殺了過來。密密麻麻的獸潮將樓閣之下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起來,而懸崖之上,此時又有異獸尸身滾落而下,將閣樓外的木梯砸得稀碎。
剛想著裝起膽子殺上樓閣的猛獸,一陣火大,齜牙咧嘴的望向躺在近前一動不動的廢物。只見這將唯一通往樓閣的通道砸爛的貨色,腦門之上留有一個清晰無比的拳印,整個頭顱都為之塌陷大半。
看著架勢,早在摔落懸崖之時,便已經死去了,所以看上去凄慘,實際上走的很安詳。
眾人也好,異獸也罷此刻短暫不去想著誰生誰死,齊齊抬頭望向懸崖之上。
有一個身影,站在懸崖邊上,揮舞著雙拳,將一頭頭殺至身前的飛廉異獸打得當場身死,尸體橫陳在懸崖邊上,是不是有渾身染滿或紅白之物的尸體自懸崖邊上滑落。
溫子念此刻便倒霉了,二話不說便開門走進樓閣之中,一把揪住想要走出去觀戰的林曦,身軀跳躍起陣陣霧氣,順著奇經八脈,悉數灌注與浮萍之中,溫子念緊緊握住浮萍,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劍又一劍,堅硬的石壁之上,便在瞬息之間被溫子念鑿出一個勉強容納得下兩人的石洞。
林曦滿臉疑惑的盯著溫子念。
溫子念一言不發,只是瞪大眼睛盯著樓閣。
“砰!”“砰砰——”
溫子念回頭看了一眼林曦,照樣一聲不吭,表情卻極其的得意。
林曦豎起大拇指,看著此刻化為烏有的樓閣,唏噓不已。
要是剛才不刨出這么個小坑,那么此刻的他們,怕是要面對這黑壓壓的獸群了吧!只是,懸崖之上——
林曦看向懸崖之上,溫子念看著她看向懸崖,他也看了上去,聳了聳肩無奈道“人家搭的,人家自己拆,總好過待會我們幫他拆嘛!”
“你是說?上面那位——寧叔叔?”
“不然呢?”
“噢,好吧!”林曦再次低頭望了下去,異獸齜牙咧嘴,虎視眈眈。再望向谷外打得熱火朝天的叔叔們,再看看蜷縮在礦洞之中不敢亂動的人們,擔憂道“我們該怎么辦?”
溫子念靠著石壁一屁股坐在地上,將浮萍放在膝蓋之上,隨口道“能咋辦,就這么拖著,看看有沒有啥轉機。”
“轉機?什么轉機呀?”
溫子念搖了搖頭“目前不知道,不過應該過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噢!”林曦無奈,她也沒辦法,以前老聽人說,符師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不得了,但是怎么好不容易等她成為了一名符師,卻沒想象的那樣厲害呢?
林曦舉起符石,將其擋在眼前,透過符石看著漸漸西垂的太陽。刺眼的陽光變得溫柔了起來,照得臉上眼中,一片溫暖。
“嗯”
近些時日的勞累與擔憂,仿佛都在碧綠的陽光之下,統統化作虛無。渾身上下又好似有一股清涼的氣流四處流傳,將身體里存在的不適之感,化作陣陣清流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刻,仿佛就連發絲都是愉悅的。
溫子念呆呆的看著林曦再看了看身下,小聲道“額,那啥,我好想知道,它們為什么要來了!”
林曦將符石放下,眨了眨眼睛道“什么?”
溫子念倒吸了口涼氣,心中驟然一動,連連暗呼道“妖孽!”,嘴上卻是一副什么也沒發生的模樣,臉色反倒是板了下來,嚴肅道“你看看你的符石!”
“什么?”林曦聞聲低頭看去,驚訝道“咦,它怎么它怎么發光了呀?”
溫子念再指了指懸崖下方的異獸“你再看看它們。”
懸崖之下的異獸飛廉,此刻眼中沒有起初的兇狠毒辣,唯有一種純粹至極的渴望,只是這股渴望卻讓低頭查看的林曦大皺眉頭。
“怎么樣?”溫子念好奇的問著林曦。
林曦擰著眉頭,試探著說道“它們,好像不是為了他們,或者我們來的,它們好像是,是,為了——它!”說完,林曦舉起了符石。
群獸騷動了起來,山谷外的野獸們低吼,不要命的撞著須廣等人的身軀,哐哐的聲音敲打在山谷中每一個生靈的心間。擔憂害怕的,越發害怕,而焦躁不安的,越發的焦躁不安。
溫子念見狀連忙將林曦拉了下來,豎起食指擱在嘴巴道“噓,小聲一點,難道你擔心它們不知道這玩意兒在”話音尚未說完,底下的異獸飛廉便開始咆哮了起來,咆哮聲中滿是興奮。
那種聲音仿佛讓人覺得,似乎正處于饑餓至瀕死時,看見遠處一群肥羊朝著自己慢吞吞走了過來。正處于發情期的它們,看見遠處健壯的異性飛廉真正歡聲呼喚。
于是,底下的異獸飛廉便瘋了,繞著空曠的山谷狂奔了起來,一邊奔跑一邊呼喚,懸崖之上的獸群,聞聲放棄已是強弩之末的寧景玄,徑直跳了下來。
御風,便是它們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獨特本領,也是它們能夠在這危機重重的十萬大山,發展成如今這般規模的根本原因。
在它們眼里,就沒有什么事,是一陣風解決不了的問題。
只要有風,它們的速度、力量以及敏捷,都是呈幾倍的增長。若是有足夠大的風,它們甚至可以如大鵬那般扶搖而上九萬里。
只要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