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民君來回踱步山頭,溫子念與莫真并肩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身為大威帝國戍守一線天的將軍,顧民君對于這群默契的像是經歷過無數次廝殺的“軍人”,有著不一樣情愫。他總覺得,這些肯為一株野草落淚的大漢,是一支注定要無敵于天下的軍隊。
他不信如今的天下,能夠拉有任何一個將軍麾下,能夠拉出一支與其一戰的軍隊,反正大威沒有。大威都沒有,周圍那些弱小的邦國就更不會有了。若是能夠將他們用來戍守一線天,區區獸王能夠翻起多大的風浪。
但是,如此強大的軍隊,不知道皇帝陛下,會作何感想,若是自己去和皇帝陛下說,想要他們與自己一起戍守帝國西南門戶,那么陛下會不會多想,覺得自己要背叛他,占據十萬大山以一線天為門,與整個大威帝國搖搖相對?
帝國以西,地勢越發高聳,雪山林立,荒野叢生,然而偏偏在這等險峻之地,竟然會出現這樣一片綿延十萬里的山脈,資源富饒,土地肥沃,尤其是極西處的野狼谷,那里可是有著一股對于整個大威,甚至是整個人間的力量,埋藏其中。
若是皇帝陛下擔心自己如此,那么就勢必要與其決裂,然而自小便生存一線天的顧民君,真的只是想守好這座城,守好自己的故土,對于其他,并無想法。只是,陛下會這樣想嗎?
唉,伴君如伴虎啊。
“嗷——”身旁的大貓,張嘴打了個哈欠,又趴在山頭上懶洋洋曬著太陽。顧民君感慨不已。
要是,皇帝陛下也和這貓一般,就好了。
溫子念也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道:“顧大哥,你在想什么?”顧民君指著漫山遍野的伏羲氏族人,說道:“我在想,他們怎么辦?”溫子念淡淡哦了一聲,撓了撓頭,狐疑道:“我怎么記得,我師叔叫你那啥”
“和他們一起,進京面圣?”
顧民君一拍腦門,說道:“對啊,我怎么忘了!”心中暗道:“既然先生有此一說,那么可能已經和陛下暗中達成某些約定,也許,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復雜”溫子念與莫真對視了一眼,聳了聳肩。
“走,我帶你去找林曦!”
“那他們呢?”
“唔,師叔又沒讓我們去,我們還是去找林曦,然后繼續我們的送信之圖吧!”
莫真聞言,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什么,跟在滿臉愜意的溫子念身后,便背著太陽,朝著一線天方向而去。
“嗷?”
大貓健步如飛,邁開四條粗壯無比的爪子,幾個騰空跳躍,便落在溫子念與莫真的身前,親昵的蹭了蹭溫子念的頭,低聲嗚鳴不已。
“好了好了,現在你就跟著須廣他們吧,他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你就馱著他們一起進京面圣,然后他們怎么安排,你就怎么生活哈,我們不能帶著你,很不方便的!”溫子念將那張大臉推開,不斷的安撫著大貓。
莫真聞言翻了個白眼,吸了吸鼻子道:“你還叫人家大貓?老虎不發威,你就真當人家大貓?”溫子念楞了楞,撓頭道:“不然呢?叫它大老虎?多傻啊!”
“難道你就不能給他起個勉強說得過去的名字?”
“嗯?”
“打擾了,當我沒說,隨便你們了!”
大貓一聽聞要給他起個名字,眼中的欣喜都快要化作實質流淌出來。做一只老虎,沒什么好的,除了吃喝拉撒睡,便只有不斷的捕獵和挨餓,但是做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除了這些,還有花天酒地,燈紅酒綠,以及數不甚數的美食!
所以它就很厭煩如今的生活,吃飯要吃熟食,比如烤頭豬,撒點佐料,那才叫吃飯,以前的只能叫做生存。
它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它想像人一般的活在世上。
所以聽說要給自己起個名字,就很開心了,聽說,每個人出生起,便會擁有一個伴隨一生的名字,如果自己也有了,是不是就在做人的路上越走越遠?
真好。
只是溫子念聽過之后,只是一個勁的撓著頭,看看它,又看看遠方,滿臉為難之色,它便知道,此時黃了,尤其是溫子念走到它身邊,輕輕撫摸著它的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唉,你看我,才疏學淺,見識短,起出來的名字,肯定不好聽!”
哦豁,聽聽,真黃了。
溫子念接著道:“我看你身上有黑色和黃色的條紋,像不像前不久天空和大地的顏色呢?而且古書有言:‘夫玄黃者,天地之色也,天玄而地黃’不如你就叫玄黃吧!”
大貓楞了楞,瞪大眼睛呆呆的盯著溫子念,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溫子念被這盯得渾身發燙,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額,你要是不喜歡,你等我多看看書,再幫你起個好聽點的名字。”
有了名字的大貓,歡快的吼了一聲,圍著兩人蹦來蹦去,大尾巴一個勁的甩著,溫子念惴惴不安,輕輕揪了揪莫真的袖子,悄聲道:“哎,它這是怎么了?”
“開心吧!”
“什么?為什么開心?”
莫真白了一眼,丟下句自己去問,便朝著西方走去。溫子念撓了撓頭,嘀咕道:“玄黃很好聽嗎?我怎么覺得很傻?”回頭喊了一聲:“玄黃!”
“嗷——”
溫子念笑了起來,意氣風發。
兩人便辭別眾人,帶著三百甲士,朝著一線天走去,而剛剛得名玄黃的大貓,則馱著顧民君與須空,一起進京面圣,須廣則帶著剩下的族人,尋找失蹤的人們,順便考察考察,看看何處適合族人安居樂業。
或是因為昔日平坦的戈壁,如今變成綿延不絕的山脈,沿途不是在上山便是在下山,本該不出一日功夫,便走完的路途,如今硬是走出足足三天來,可想而知,如今的戈壁,變成什么樣了。
“呼,小莫啊,要到了沒?快累死我了!”
“我怎么知道,現在誰敢保證,走了多遠,還剩多少?”
“可是你看”溫子念指著不遠處的大雪山,依稀可見雪山之中,有一條從山頂徑直劃下的痕跡,極為的清晰和明了“一線天就在那里啊!”
莫真悶頭前行,遠遠丟下一句:“望山跑死馬,你沒有聽說過嗎?”
身后的白甲伏羲氏族人倒是不以為意,再次懇求:“公子,讓我們背著你飛過去吧!就這點距離,不出片刻,就能到達了!”溫子念聞言擺了擺手:“算了,我還是自己慢慢走吧,要是師叔知道了,不得殺了我啊!”
“可是公子”溫子念遠遠搖了搖手,將他未曾說出口的話打斷,那人見狀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實際上,眾人隔著一線天已經不算太遠。這一日的傍晚,一線天東城樓之上的守將,便打開已經關閉的城門,將眾人迎了進來。
“公子,你怎么來了?”
“嗯,那邊事情結束了,大哥叫我把這三百甲士交給你們,協助你們守一下一線天,大哥要入京面圣,有要事需要和陛下商量。”
守將看著這些白甲將士,滿是為難之色。他們可是知道這些看上去木訥的漢子,可是一群能夠扛著山頭到處跑的東西,要是讓他們留在這里,不小心得罪了,可怎么辦?
溫子念像是看透了這守將的想法,踮起腳拍了拍著將士的肩膀,老氣橫秋道:“無妨,他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守城事宜的,不會滋事尋釁的,對吧!”溫子念轉身面對伏羲氏族人,嚴肅道:“你們,不會肆意挑釁,尋生事端的吧!”
眾甲士不約而同的拍著胸膛,堅決道:“沒錯,我們必將按照恩公所言,全力配合一線天守將,戍守城樓!”
“人在城在!”
溫子念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盯著守將道:“現在,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那守將幽幽嘆了口氣,無奈道:“沒有了,既然是將軍安排的,我等聽命便是,但是,他們不能私自出城,尤其是西城門!”
那伏羲氏族人聞言,走到前拍了拍守將的肩膀道:“我說你這漢子,怎么婆婆媽媽的,我們說了聽你們的就聽你們的,咱伏羲氏就不曾違背過自己的承諾,從來都沒有。”
守將不說話,只是悶哼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晃了晃肩頭,微微動了動手。
還好,都還在的。
對于未來不知道還有有多久的相處,有了很大的擔憂。伏羲氏族人開懷大笑,一把摟住守將的脖子,便朝城樓走了過去,邊走邊說:“來來來,咱們友好的交流一下!”
守城將士漲紅了臉,艱難說道:“好,但是你能不能松開手?”
“哦?好的,早說嘛,早說不就好!”溫子念倍感欣慰的看著二人走去,身后的白甲和黑甲分列兩旁。
要是以后的一線天長存此景,那么大可將城樓拆去,一線天城樓再往西搬去,直接面對十萬大山就可以了,那里還需要借助這等環境戍守國門。
溫子念搖了搖頭,招呼莫真跟上,去將軍府叫上林曦,然后將她送到客棧,該干嘛干嘛了。然而,等到兩人來到將軍府,這才得知林曦早就騎著馬出城了,已經三日有余。
兩人心中,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環繞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