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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數問韓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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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信都,韓馥坐在州衙中,手中緊緊的攥著一只茶杯,看著跪在眼前的閔純和耿武,恨不得將茶杯狠狠的砸在二人身上。

  整整兩萬大軍,居然不敵先登營區區四千兵馬,除了后軍的五千人馬外,短短兩個時辰,前軍和中軍就幾乎一戰而。簡直就是日了狗了,就是兩萬頭豬也夠鞠義殺上一陣吧!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冒火。

  韓馥終究忍不住,長袖一拂,茶杯猛的一下砸在二人跟前,瓷屑亂飛,茶水四濺。閔純二人滿面羞愧,緊緊的低著頭,其他的佐官小吏更是噤若寒蟬,衙中一片寂靜。

  “主公!”治中李歷拱了拱手,上前一步勸諫道,“主公,那鞠義本來就出生行伍,精通戰陣。而閔別駕和耿長史不諳兵事,一時不查為賊人所算,但二人一慣忠心耿耿,還懇請主公看在往昔的情面上允許二人戴罪立功。”

  韓馥當然知道閔純和耿武對自己也算是赤膽忠心,但一看到李歷那一心為公的表情就不由氣上心頭。

  不諳兵事,這特么的是不諳兵事嗎?這根本就是將老子的士兵拉出去排著等死吧!

  當初帶兵出征的時候你說二人精熟行伍,現在兵敗的時候你又說二人不諳兵事,你特么的這是朝更夕改呢,還是當我是個二百五像傻子一樣的耍!

  韓馥狠狠的瞪了李歷幾眼,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將二人親手扶了起來。

  二人剛起身就聽見門外親衛蹬蹬蹬的跑了進來,唱喏道:“啟稟主公,屬下得到飛馬來報,北平太守公孫瓚揮師五萬進逼河間郡,已連下下文安和高陽兩縣,河間太守望風而逃。”

  “驢日的,都當老子是泥捏的嗎?”韓馥剛剛平息了的怒火騰地又升了起來,抓起案桌上的酒觚又是使勁一摔,喝罵道,“鞠義、公孫瓚,老子今生要與你等不共戴天。閔別駕、耿長史、你們二位再給老子起兵三萬分討二賊!”

  “主公息怒!”李歷三人急忙躬身勸道。

  “息怒?”韓馥聽言更是勃然大怒,那肥碩的身材猛地就是一個鷓鴣旋,一腳蹬在案桌上,案桌咔擦一聲倒在地上,桌上的酒觚茶杯灑了一地。

  “鞠義只是老子手下的一個丘八,竟敢不服教化;公孫瓚也不過只是一介武夫,同樣也敢兵臨城下。你讓本州息怒,你讓本州如何息怒!”

  聽著韓馥一會一個老子,一會一個丘八的,李歷、閔純三人一陣愕然,面面相覷,主公可是冀州甚至大漢赫赫有名的名士啊。

  名士是什么?

  名士就是雅文化的傳播者,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社會精英,是追求清雅脫俗、塵心洗盡、尊王循道的衛道士。但現在的韓馥哪里還有半點的名士風采,活脫脫的村野中罵街的潑婦!

  李歷咳了咳聲嗽,諫道:“主公,暫且勿憂。我軍雖然新敗,但主公麾下能戰之士尚有十萬之多,且從事趙浮、程渙兩位將軍麾下能開硬弓之將士亦有一萬有余,我等只要鎮守住冀州各大要塞,公孫瓚、鞠義之輩又能乃我何?”

  閔純亦上前諫道:“主公,冀州之地雖然狹小,卻是天下錢糧廣盛之地,能披甲上陣者也足有百萬之眾,數年來冀州更是風調雨順收獲頗豐,一應糧草足夠我等支撐數年。

如今,冀州之有公孫瓚虎視眈眈,內有鞠義逆賊作亂。但純以為,此事不足懼矣,純  有一策或可暫退公孫瓚和鞠義,保冀州平安!”

  你有計策?你有計策你會大敗于鞠義?

  韓馥白了閔純二人一眼,見二人誠惶誠恐,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二人雖然兵敗武邑,以致兒郎們血染疆場,但你二人不善行軍打仗卻也是一片忠心,此事就此作罷。你直接說你的計策吧!”

  “多謝主公寬宏!”閔純施了一禮,接著說道,“公孫瓚挾勇而來,氣勢正盛鋒不可當。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等若是于蠡吾、博野和高陽一帶布防堅守不出,只需旬月間其士氣必盡。此時,主公再修書一封連夜投于幽州劉刺史懇請伯安公勸和,公孫瓚不得不歸也。”

  “為何?你覺得劉伯安的勸解那公孫瓚可聽?”

  耿武朝韓馥致了致意,也上前說道:“劉伯安乃漢室名裔,素有長者之風。主公若是去信,劉伯安樂見其好,必然會充當主公與公孫瓚之間的和事佬。

  劉伯安與公孫瓚不合天下皆知,公孫瓚自然也對劉伯安多有防備之心,如果劉伯安勸解之時態度強硬,主公以為公孫瓚就不怕陷入主公與劉伯安前后夾擊的兩難之地嗎?”

  “此言大善!”

  “放屁,此言大謬!主公當斬耿武以謝冀州子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源于堂下李歷之口,一道聲音則從門外傳來。

  大門一推,從門外姍姍進來兩人,一人面容菱角分明,戴一頂束發銀白冠,穿一件大紅箭袖。一人外罩清灰長袍,登著一雙青緞小朝靴,鬢似刀裁,眉如黛山,面若中秋銀月皎皎光華。

  李歷、閔純及耿武對著那束發銀白冠之人怒目而視,那人卻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徑直走進大門,到韓馥身前鞠了一躬說道:“屬下辛評拜見主公!”

  原來此人便是冀州從事潁川名士辛評,辛仲治。

  “辛仲治,你也不過我冀州一區區從事,怎敢妄言斬我,莫非你是想代主公以令冀州乎!”不待辛評起身,耿武便朝辛評喝道,句句誅心。

  辛評抬起頭來,見韓馥眼中一絲猜忌,也不做解釋,直接拉過身旁那清灰長袍介紹道:“主公,潁川荀友若前來拜見主公!”

  荀友若?荀的兄長荀諶荀友若?

  韓馥一驚急忙朝荀諶施了一禮,又示意親衛將大堂重新收拾一下,這才從堂上走下來,拉著荀諶坐在堂上問道:“友若先生駕到,馥未曾遠迎,還請先生恕罪。”

  “多謝韓公厚愛!”

  荀諶剛起身朝韓馥鞠了一躬,便被韓馥拉著坐下,韓馥的臉上已現出一絲激動的紅色:“昔日馥在故鄉之時,也曾多次聽得友若先生大名,奈何先生神龍終日見首不見尾,馥終究與先生緣鏗一面。

  不知今日卻是那陣風,使先生得以屈尊降貴惠臨我這冀州貧瘠之地!還是先生終于愿出山輔助韓某了?”

  荀諶看著韓馥那激動的眼神,嘆了口氣說道:“韓公乃我家鄉賢達,也曾多次關照我荀氏一族。今日諶前來無他,只為救得韓公之命以報韓公昔日之恩而已!”

  “救韓某之命?”韓馥茫然的看著荀諶,一雙眼中盡是疑惑。

“正是如此!”荀諶起身施了一禮,說道,“韓公坐鎮冀州,外有公孫瓚將燕、代之眾,長驅而來,其鋒不可當。內有鞠義為寇,縱兵  掠地。韓公以為可敵否?”

  “哼!”李歷看著眼前這位潁川名士,冷哼一聲說道,“有何不可敵?若主公按長史之意,旬月間公孫瓚必退,有何懼之?”

  荀諶笑了笑,朝李歷三人稽禮道:“鞠義雖善戰,不過數千兵馬而已,暫且不論。單說公孫瓚揮兵南下,河間郡諸縣聞風而逃,三位真以為可敵乎?三位莫不是已經忘卻了清河郡的劉關張?

  當日孟津關下,關云長與張翼德二人陣斬西涼名將胡軫、楊定二人,勇不可當,三位以為韓公麾下哪一個猛將可與之匹敵?劉玄德乃公孫瓚昔日同窗,又承蒙公孫瓚曾經收留之恩,如果公孫瓚書信約兵劉玄德,三位以為這劉玄德是發兵還是不發兵呢?”

  一席話問的李歷三人啞口無言,荀諶又轉向韓馥說道:“諶如今在渤海袁公帳下為一謀士,諶離浮陽之際聽聞鞠義已暗投袁公,袁公正兵屯東光,與武邑遙相呼應。

  韓公試想一下,韓公所在之安平,內有鞠義,北有公孫瓚,東有袁本初,南有劉玄德。韓公麾下雖然兵精糧足,然四面皆敵,安平一隅還能抵擋嗎?”

  韓馥面色驟變:“本州以冀州之錢糧周濟袁本初,袁本初尚敢背恩嗎?”

  這韓馥政治上怎么這么幼稚?

  這是爭天下,誰還會在乎你那么一點點恩德!

  荀諶喟然嘆息道:“諶在袁公帳下之時,曾聽聞逢紀向袁公諫言曰:大丈夫縱橫天下,何待人送糧為食!冀州乃錢糧廣盛之地,將軍何不取之?韓公以為袁公愿久居韓公翼下乎!”

  那袁紹素來就是一個心懷大志養不熟的狼崽子,相信他愿居于人下,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韓馥本能的搖了搖頭,只覺得嘴干舌燥:“友若,那依你之見,我又該當如何呢?”

  “韓公勿憂,諶此來正為韓公之故耳,還請韓公聽諶一言。”荀諶拱了拱手問道,“敢問韓公,在寬厚仁愛,容納各色人等,使天下人歸附方面,你與袁公可比乎?”

  韓馥搖了搖頭:“韓某不如也!”

  “臨危而出奇制勝,智勇而出乎常人,你與袁公可比乎?”

  “韓某不如也!”

  “恩惠天下,世代普施,令高第門閥利益共沾,你與袁公又可比乎?”

  “袁氏一門四世三公,韓某又哪里及比得上分毫?”韓馥重重的嘆了口氣,神色上盡是一片頹廢,“韓某不如多也!”

  荀諶點了點頭,說道:“韓公你諸多形勢不如本初,而袁公當世豪杰,必不愿久居韓公翼下。

  今韓公四面臨敵,冀州危殆,袁公乃韓公故舊,兼且昔日關東同盟。以諶之意,韓公莫若讓冀州于袁公,同治州事,袁公必然感恩戴德,則韓公安矣。”

  韓馥昔日也曾吃過胡人烤過的羔羊肉,雖然形象并不美妙,卻也覺得那種味道不膩不膻,外酥里嫩,真的是別具風味。可他也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天!

  當然,他也明白自己素來性情怯懦,怯懦之人當然得優先考慮自己的性命,荀諶之言倒是正合其意,可是要他將冀州拱手讓人,卻又覺得柔腸百轉萬分不舍。

  權力之巔那美妙的感覺就這樣放棄了嗎?韓馥皺著眉靠在胡椅上,半晌悠悠醒轉,長嘆一聲:

  “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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