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抵達對岸,石頭上的火焰就消失了。
三顆不起眼的石頭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一點動靜也沒有,汪文迪抿嘴道,“看來眼下只有過橋這一個冒險的辦法了。”
眾人交換了眼色,他立刻排好了六人的陣型,由瞿星言和陳月歆走前頭,朱夏和藤原離鸞在中間,他和張霏霏走最后。
瞿星言和陳月歆依言頭兩個便踏上了橋道,一股猛烈的灼熱感果然從腳底躥了上來,仿佛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一般。
陳月歆對這樣的溫度熟悉得很,連忙運力由內而外對抗,便讓那吃人的火焰浮在自己周身,并未接觸到自己,而除此之外,還真的沒有別的招式再出現。
身邊的瞿星言亦是燃起青光防護,他回身點頭示意,表示這溫度還在可以運力對抗的范圍內。
后面四人盡皆踏了上來,卻是靠著汪文迪一人的力量,在維系四人的安全。
朱夏得盡心護著冥界眾生相,而藤原離鸞雖不懼魔氣,到底還是凡人之軀,面對無可閃躲的火焰還是毫無辦法。
汪文迪始終緊緊牽著張霏霏,這讓她心里也十分的踏實。
他聲音平穩,安置道,“等會越過結界后,若果真進入了魔族的主城區,我會立刻作法隱去我們身上外族人的氣息和仙道的靈力,其余的見機行事,最要緊的是盡快找到九井之一后離開,在這兒呆得越久,魔氣侵蝕就會越強…”
話還沒說完,只待六人全數到了橋道中央時,便聽一聲穿云裂石的巨響。
另兩座橋竟瞬間起了變化,周圍煞氣剎那融合在一處,使其好像兩只碩大的黑手,朝向他們所在砸了過來。
眾人還來不及尖叫,汪文迪又以更快的速度先支起了雙劍,一劍護住眼前的人,一劍抵住那壓下來的攻勢,勉強撐起了一片不受影響的領域天地。
“走,”他皺了皺眉,加大了手上的氣力,道,“我撐住,你們先過去。”
見他模樣,便知這劍一旦松開,攻擊就會落到其余人頭上,沒有更多思考的時間,瞿星言手中立刻射出一道青光,將藤原離鸞拉住,率先送到了對岸。
他冷靜道,“我幫你。”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朱夏抱起了冥界眾生相,伸手拉住了陳月歆遞過來的一道火光,兩人也隨后跳了過去。
“霏霏,快過去!”汪文迪輕聲催促道。
張霏霏抿著嘴,沒動腳下的步子,緊張道,“但、但是月歆他們…!”
兩人這才向那頭看去,不同于那三顆被送過去的石頭,在越過結界之后,陳月歆三人都消失在了原地,根本找不到一絲痕跡。
沒有呼喊聲,也沒有求援聲。
橋的力量越來越厚重,四邊的煞氣也愈發洶涌起來,汪文迪擰著眉頭,攬過張霏霏的腰,收劍撤手,朝對面一躍。
三座橋霎時坍塌,瞿星言亦緊隨其后,中途兩人合力又驅散了不少肆虐而上的火焰,可謂是費了好些氣力才抵達,腳下踩著穩當的地面,可三人的面色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落地之后,眼前出現了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熱鬧喧囂,有來有往,就和人間的集市沒什么區別,只是售賣的大多是他們不認識的物件,天空也依然是低沉的暗色,而且最重要的是,三顆石子仍在腳邊,他們的伙伴卻是真的不見了蹤跡。
汪文迪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下不妙了。”
瞿星言明白他的意思,七人中最強的戰力被分在了一處,那邊四人要是碰上什么麻煩,后果定是難以想象,何況要是陳月歆沖動行事,她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給她自己兜底善后。
他沒說話,打量了四周,腦子里飛快的運轉起來。
張霏霏也是一臉擔憂,壓低了聲音道,“文迪,現在怎么辦?”
實際上,他們身邊就有不少來來往往、外貌各異的魔族中人,而他們雖然隱去了身上的氣息,但還是略顯引人注意且格格不入。
好在魔族中人若能化成完好的人形,修為必然是不低的,所以即使有不少人朝他們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可也只是看了一兩眼,沒有敢上來質問的。
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張霏霏內心高度集中,不一會兒手心里就冒出了汗。
“別怕。”汪文迪拍了拍她的后背,悄聲安慰了一句,轉而問瞿星言道,“羅盤所示的方向,你心里記下了嗎?”
瞿星言應了一聲,隨后道,“出主城區后,繼續往西北方向走。我去找月歆。”
他說完,甚至都沒給汪文迪拒絕的機會,就快步匯入了來去的人群中,隨便找了一條與之方向不同的岔路,越走越遠了。
“文迪,要不我們也先找…”張霏霏并未完全放松,道,“我總有些不放心。”
“分散開目標更小,有助于我們行動。”汪文迪面上神色自若,拉著她走動起來,掃去了那些打量他們的目光。
見她還有些不安,他又補充道,“阿瞿和朱夏都是穩妥的人,我們一確定九井所在,就即刻去和他們會合。”
“好吧。”她挨著他行進,同意了這個辦法。
雖說是集市,可張霏霏在這些街上的人中,卻看不見幾個開心的,他們大多數陰沉沉的,似乎有什么沉重的心事,就和這處籠罩的天空一樣。
走了沒幾步,人群中忽然炸開一聲高喊。
“抓住他!!”
汪文迪本能性的伸手護住的她,兩人皆退到了路邊上,朝聲音的源頭望去。
只見一個狼狽不堪的人沖了過來,渾身是傷,從他額上的獨角能看得出,他乃是魔族人的身份,他腳底跑的不管不顧,一連撞翻了好幾個來不及閃躲的行人。
在他的身后,兩人還看見了一隊和他擁有同樣外貌特征的人追了過來,手里拿著兵刃,神態無比兇惡。
緊接著,一道凌厲無比的黑風迅猛的射了過來,徑直砸在了這逃跑的人跟前。
兩人還沒看清,又是一道黑光從里頭射出,正中他的心口,直接把這人打出去十數米遠,一路卷起了凌亂的煙塵和張狂的烈風后才堪堪停下。
受傷的人只剩下了一口氣,癱在地上宛如爛泥一樣,嘴里不住的吐出鮮血,根本沒力氣再爬起來。
攔路的黑影散去了周邊的黑風,顯露出里頭的人來,路上的行人竟全數跪拜了下去,低垂下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張霏霏看呆了,而汪文迪也根本沒拉她,因為他自己也完全沒有要跪拜他人的打算。
那里站著一個男人。
額上沒有獨角,他劍眉斜飛,一臉傲然。
身著暗金紋邊的黑色錦袍,目光銳利無比,眼中仿佛盛著一潭黑水,猙獰而透徹,也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看了兩眼,張霏霏便能感覺到,此人絕非善類。
小隊中有一個人拖拽起那半死不活的人,拖回了他的腳下,撂在那處,隨后又恭敬的行禮,重新跪了下去。
男人凌然開口,狠戾道,“本王的東西你也敢碰,不想活了?”
他的語氣平靜,但其中有深深的厭惡,如同在他眼底掙扎求生的不是同族,而是骯臟的垃圾。
“…陛、陛下…”地上的人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只能艱難的動了動手指,哀求道,“我可以、可以去死…求你、求求你…饒了…”
不等他說完,那被稱呼為‘陛下’的人便利落的甩出一道黑光,冷笑一聲道,“本王大發慈悲,讓你們去地獄里做鴛鴦吧!”
他干脆的割開了那人的喉管,呈現了頭身分離的十分血腥的一幕。
跪趴在地上的行人們沒有敢動的,全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除了對他手段的害怕,還有為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勢所恐懼。
張霏霏不自覺的嘀咕道,“陛下?不會是…魔族國主吧?!”
汪文迪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一分。
一陣冷風襲來,又是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汪文迪抬手射出一道金光。
鏘!!
兩招相抵,不過須臾之際,他們倆就被包圍了起來。
“你二人膽子倒大,”男人冷聲開口,不悅道,“為何見孤不拜?!”
他這樣說話,反而讓張霏霏放下一分心,起碼應該可以肯定,他沒看出他倆異族人的身份,只是要治他們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她咽了口口水——就是他治罪的手段,實在是太過極端兇殘了。
汪文迪上前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沉著應對道,“魔界魔尊,不是灝宸那家伙嗎?”
他采取周旋的方式,若能不動手,最好是不要妨礙他們找九井的進度。
“哦?小子,你認識灝宸?”男人好像來了點興致,扯了扯嘴角,反問道。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和他是老對手了,可…沒聽過你啊。”
周圍傳來路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他怎么敢在魔尊面前這樣口出狂言?!
男人笑了幾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妙的兇光,道,“灝宸…被我殺了。怎么,你要是懷念他,本王可以送你去地下與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