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了,”河伯指了指那團光,又沖泰阿劍道,“就送到這吧,我還有些話同他們幾位說。”
泰阿劍輕聲嗡鳴,瞬間又飛遁而去。
河伯的視線跟著停在了陳月歆身上。
陳月歆注意到了瞿星言冷冽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才單獨出列,與河伯借一步說話。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河伯搖著扇子,輕松愜意道。
她簡短道,“你說。”
兩人的聲音都很輕,低得只夠彼此聽見。
他沉吟道,“我想問問,你找九神秘法,既是為了解那位身上的隕圣露,但為何不愿讓他知曉?”
“這…”她撓了撓頭,覺得這問題復雜極了,好半天才道,“因為他個性傲然,向來有什么事都喜歡自己扛著,不習慣借助他人的力量。而且此法到底是不是為解隕圣露而生,還不確定,我想等所有材料都收集好,再告訴他。”
瞿星言一貫只做有十成把握的事,她也不想給他一個虛假縹緲的希望,若此法到底解不了隕圣露,失望時只會更難受。
“原來如此。”河伯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從這答案中發掘出了千絲萬縷不一樣的東西,匯聚成了他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答案,他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要這樣照顧他的感受?”
“因為…他為我做了很多?”她摸著臉道。
這個問題是真的把陳月歆給問蒙了,以至于她給出回答時,用的都是疑問的語氣,隨著她的深入思考,她感到似乎有什么堵在了喉嚨口,有什么…即將呼之欲出。
“沒關系,這個問題想不出來也無所謂,因為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河伯忽然這么說了一句。
他長舒了一口氣,接著轉了話題道,“看得出來,他對你很重要。你之前問我關于其他幾位的下落,我沒回答,現在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訴你了。不過我和他們也同樣不熟,所以并不知道太多。”
“可以肯定的是,昆侖神境中,如今只有太一一位九神,另外的和我一樣,都離開了昆侖。你真要找他們的話,不妨先去雁門江找找,運氣好的話,能碰上兩位也說不定。”
陳月歆暗自記下,客氣道,“多謝。”
“不必謝我,”他擺了擺手,道,“你的回答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何況等你們從昆侖回程,若要再原路返回,我也幫不上你們了。”
她疑惑道,“嗯?這是為何?”
“我要走了。離開鎖妖塔。”他語氣淡漠平靜,宛如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這地方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吧?”她大跌眼鏡,問道,“你走之后,第八層妖主之位不就空懸了?你離開這里,又要去哪兒?”
河伯笑了一陣,難得的耐心解釋道,“我本是神非妖,只要通讀塔內經文,領悟其中凈化之靈,我就能一層一層,最后從鎖妖塔頂離開了。妖主之位,更于我無意,我一走,自然會有新的妖主誕生。”
“至于我要去哪兒…”
“總之我還不會回昆侖,我要去人間游歷一番,直到找到我要的答案。”
他說的頗為認真,眼中紈绔的光竟消去了大半。
“答案?”陳月歆跟著笑了笑,調侃道,“不會是姻緣鏡的答案吧?姻緣鏡是天地靈寶,指引也會出錯?”
“沒錯,就是這個答案。”他不以為意,答道,“我也認為姻緣鏡不會出錯,所以我沒有收回寶貝,而是把它留在了金烏手里。”
沒給她在繼續追問詳細內容的機會,他轉身時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朝汪文迪一行人走去。
“我也還有一條消息,要送給你。”他道。
汪文迪挑眉,道,“哦?”
河伯搖頭晃腦道,“第九層在地下,沒有妖。一只都沒有,甚至連妖靈都沒有,妖氣也一樣,第九層很干凈。”
他思考了一陣,問道,“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能進入魔界之門?”
“那卻不是,要入魔界之門,就要通過第九層鎮守神劍的考驗。”河伯上下打量他,笑道,“這考驗可不簡單,很難。”
“什么樣的神劍能掃清鎖妖塔第九層的妖氣?”他兀自嘀咕著,道,“真有這么厲害?”
“諸位,吾去也!”河伯沒再回答,扭頭化作一道清藍的光,瞬間遠去。
陳月歆匯入眾人的隊伍,休整了一番,七人便齊齊踏入了那光芒四射的法陣之中,前往第九層。
落下的過程有一種很奇異的空間撕裂感,仿佛第九層完全獨立于上八層一般,是一個自成天地的空間,不僅靈氣四溢,這靈氣中,還有一道不容忽視的威壓。
正如河伯所說,第九層真的很干凈,一絲妖氣也沒有。
瞿星言拉住了陳月歆的手,使兩人落到了隊伍最后面,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河伯幫忙,能為此拼命與金烏對抗?當初你犧牲自己精血救張霏霏的時候,我就說過,看重點自己的命…”
“哎呀我的乖乖,你真是越來越啰嗦了。”陳月歆神色如常,但嘴里卻不住的吐槽。
他冷聲道,“告訴我。”
她想了半天,還是沒改變心中的想法。
或許在他看來,他以為他們二人之間是從無秘密的,至少在很久以前時,的確是這樣。
陳月歆反拽著他往前走,道,“能有什么事兒啊,不就是一些昆侖的事嗎?”
她大方一笑,沖他眨眼,又豐滿了一下自己的說法,找借口道,“女人總是有點自己的小秘密的嘛,你就別一直問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很快跳到了前頭的人群里去。
瞿星言在后頭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滿是無奈與妥協,他決定暫且不再追問,他也相信,無論是什么,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就算是秘密,也不會有永遠的秘密。
“阿迪!”陳月歆找了另外的話題攀談起來,第九層的氣息令她感到溫暖而舒適,道,“你是怎么打敗無支祁的?”
汪文迪面色沉沉,道,“在它殺死天馬后,我發現它的力量在重新匯聚。”
隨后飛來的血夭飛刀在眾人周圍畫了一個圈,把人攔在了里頭,好像是為防眾人阻止無支祁重新站起來一般。
發現它具體變化的是張霏霏,她在凝神之中,恍然看見無支祁的尾巴上有一團不一樣的紫光。
張霏霏接過話茬,道,“無支祁原形雖然是一只巨大的猿猴,但其實它的力量本源全部都在它的尾巴上。”
雙方再一次碰撞,汪文迪斬斷了它的尾巴,打散了它的修為,血夭飛刀也一同碎裂了。
瞿星言此時也已經跟了上來,插了句話道,“和孫悟空一樣。民間中有許多傳言,認為無支祁就是孫悟空的原形。不過這種說法并不成立,它倆是不一樣的東西,只能說類屬同源而已,因此弱點也相同。”
藤原離鸞語氣里流露出一絲惋惜,道,“如果當初承影神劍能發現它這個弱點,或許當初就贏了,或許天馬也不會…”
后面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我倒不這么覺得,”張霏霏勉強擠出一縷笑容,道,“如果神劍當年贏了,也就不用被調去第一層鎮守了,說不準它與天馬之間,關系不會好到如此地步。”
熊巍也嘆了口氣,道,“天馬,還有回來的機會嗎?”
汪文迪搖頭,道,“沒有。”
“但我想,它與神劍在一起的日子,直到最后,它一定都非常開心,一定是它最快樂的日子。”張霏霏柔聲道。
熊巍正想開口贊同這話,手臂上卻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
他一偏頭,才看見朱夏拉著自己的手不住的用力,而她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阿夏?”他自己的傷勢還未愈合,但連忙扶穩了她,步子跟著慢了下來,關切道,“阿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朱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有點頭暈,悶得慌。”
眾人都放慢了前進的步伐,張霏霏連忙查看了一番,可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擔憂道,“阿夏,要緊嗎?要不休息一會兒?”
她沉沉道,“沒有大礙,就是有點發暈。從落到第九層時就如此了,剛剛還好好的。沒事兒,我沒關系的,咱們繼續走吧!”
聞言,汪文迪皺了皺眉,注意到她眉間的天眼痕跡竟有不受控的趨勢,緩緩顯露,又被她強硬控制合上。
他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臉色,其他人的臉色倒都比之前要更好,道,“第九層靈氣充沛,難道是你與這靈氣不能相容?”
陳月歆疑惑道,“不會啊,九鳳之體,怎會與靈氣不相容?”
正在思索之間,一道肅穆的靈音傳來,其中威壓似乎是從四面八方涌來一般,逼得人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那聲音空靈道,“何人要過魔界之門?”
這股靈力非同凡響,使人感覺到一種傲然俯視天下、稱王稱霸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