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迪點了點頭,補充道,“嗯,若被它的神力波及,它會認定你以及我們幫助你的人都是妄圖擾亂天機的罪人,從圣域前來追殺,至死方休。”
聽聞后果竟然這般嚴重,商懿更加愕然,又是連聲道歉。
他及時拉回了話題,轉而問道,“你在周天輪回鐘所見,可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她腦中失去記憶的空白被填補上,正是有關于發繡之事。
從頭到尾,負她的、騙她的都是子季暑。
商懿覺得自己錯了,她不該追究這些東西,她早該順從自己的內心了。
她望向熊巍,笑道,“你是對的。”
“祝愿你與你的意中人能夠忠貞不渝。”
說罷,她使出最后一點靈力,注入汪文迪身上,解除了他雙目的詛咒,并且將一直藏于自己身上的另一件東西雙手奉上。
“這是天機所托,其中也有我的心血,臨別之際,贈給你了。”
那熟悉而澎湃的靈力,汪文迪認得,正是河圖洛書的碎片之一。
除此之外,還有她所用的一副繡針繡線,收納在一方小小的盒子里,從細到粗,總共十二支。
汪文迪將東西一并收下,又問道,“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與你靈力相連,能感覺到,擾亂周天輪回鐘領域,并非你刻意為之,這是怎么回事?”
“是一個巫師,”商懿答道,“不知道長什么樣,只知道他是教給子季暑死魂鎖的人,他抬頭望天,我總覺得他能看見我,于是靈力一時不受控制,才導致上玄神出現。”
她的靈體隨著力量的消失而一點點變作了星光,眼神也失去了神采,眾人知道,她很快也要不復存在了。
張霏霏緊緊抓著汪文迪的手,想說些安慰的話,可什么也說不出來,與她合葬的的確是她的丈夫,她證明了這一點,但到了最后,她卻發現自己苦苦追尋的答案,根本就是錯誤的。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商懿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對了…你之前問我,為什么會選擇張姑娘,我現在可以回答了。”
“我需要這世上最明亮的眼睛,才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而張姑娘擁有最明亮的眼睛,這一點,并不是我本身就知道的,是有人告訴我的。”
汪文迪即刻追問,道,“誰?”
她快速答道,“名字我不知道,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很不一般,身上帶著一絲與寶物同源的力量。”
眾人臉色微變,心中皆有了相同的答案。
商懿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與舒坦,恍若已經將一切都釋然了。
熊巍默默出聲,道,“我也祝你…能與祝先生再相遇吧。”
商懿嘴邊的笑容弧度又深了深,眼角卻流出一滴淚來。
她哽咽道,“我與他,沒有下輩子了。”
說完這句話,她整個人都消散在最后一縷光輝之中。
眾人默然,若商懿不堅持要開啟周天輪回鐘,她是不會到這個地步的,可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條路,或許與祝謙一樣的下場,是她最后的救贖吧。
只是這下場何其可悲,尋常人能視為寄托的下輩子,她和祝謙永遠也無法到達了。
目送光輝消失,汪文迪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教給子季暑死魂鎖之法的,到底是誰…”
“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道門中人吧,死魂鎖不算什么高階術式。”陳月歆不喜歡把事情想得太過復雜,隨口下了結論道。
張霏霏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他抬頭望天只是巧合,周天輪回鐘這樣的圣域,他若能隨意干擾染指,那也太夸張了…他總不可能還能未卜先知,知曉千百年之后有人會利用周天輪回鐘回到那時,看見那幅畫面吧?”
汪文迪皺起了眉頭,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很可怕。”
不僅在當時準確的預測到了,并且還讓千百年中隨時可能有變數的事情按照預測的方向發展而來。
熊巍沉聲開口,道,“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指引商懿來找小姐的人是…說不準我們在靜海呆了這么久,已被調虎離山了。”
他沒有說出那個大家心里都有數的名字。
瞿星言鎮定道,“若墓主消失,此墓原為圣人之墓,便會連同一起消失,可現在這里沒有消失,就說明,我們現在想要出去,還出去不了,生門未開。”
“不錯,邪源未破,”汪文迪皺著眉頭,道,“可是子季暑三魂的確已滅…”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便傳來一道響聲。
眾人齊刷刷的望向了聲音的源頭,正是他們進來此處的那道門,又被打開了。
叮當!
跟著又聞一聲清脆的響音,仔細一看,地上有一個反射著溫潤之光的物件。
掉在地上的,是用來開門的燕爾玨。
汪文迪走了過去,把東西撿了起來,道,“看來商懿不打算帶走它,她已經放下了和子季暑的一切。”
瞿星言可沒時間感傷,走上前來,道,“走吧,眼前這是唯一的路了。”
眾人盡皆跟上,張霏霏走在汪文迪身邊,道,“我記得若按來時的路,再往前走就要回到五行方陣處了。”
“不,”汪文迪拉住她的手,語氣中帶出一絲警惕,道,“我們來的時候,墻上是有壁畫的,現在左右墻上并沒有畫,這說明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咚咚、咚咚…
陳月歆瞇著眼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瞿星言點頭答道,“鼓點…?好像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其余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都聽見了這規律的響動。
這聲音聽起來極近,似乎就在各自周圍的四面八方,均勻而富有節奏。
又走了兩步,熊巍問道,“小姐,這條路你們來時走了多久?”
張霏霏輕聲答道,“不過五分鐘而已。”
可眼下他們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分鐘了,這條路既看不到盡頭,連來的方向也消失了。
汪文迪抬了抬手,眾人齊齊停下了腳步,跟著,他又取出了商懿方才交給他的那盒金針,將蓋子打開,念了一串咒語,把一道清光注入其中。
一簇金針在清光的沐浴下將其中一根推了出來,那根金針拖著一條長長的金線尾巴,瞬間便朝路的盡頭飛了過去,而另一端仍牢牢握在汪文迪手里。
“是幻境。”根據金針上靈力傳來的反饋,他很快得出了結論,篤定道。
張霏霏驚訝道,“文迪…商、商女士她都還沒教你怎么用,你怎么…?”
他笑了笑,自信道,“真正的靈寶,使用方法都是自己領悟出來的。”
金針被他抽回,他又把手撫上了身側的墻壁,接著道,“你們都站攏點,注意腳下。”
聞言,瞿星言剎那便支起了一道結界,圍攏眾人,隨后把他們從地面上托起了一二公分來。
汪文迪沖他點了點頭,隨后抽出三支金針,刺進了墻壁中。
咚咚!咚咚!
那如心臟雷動的聲音霎時清晰起來,而且變得愈發劇烈,似乎距離已變為了零!
墻壁須臾之間便軟化、蠕動起來,變成了暗紅色的肉壁。
腳底下的路也是如此,若他們還站在上面,就會被吞進肉里,墻壁上的金針被肉的蠕動擠壓出來,重新回到了汪文迪手中。
他把金針收起,轉而化出了自己的寶劍,面對襲來的兩道黑色霧氣。
劍氣將黑氣驅散,黑氣之后襲來一道更加利落的影子。
影子與他的寶劍相撞,發出干脆的‘鏗鏘’之聲。
雙方彈開,給了眾人看清襲來之物的時間。
那乃是一只長相獨特的野獸,從外形上看像是未被馴服的野馬,渾身的毛發是雪一樣的白色,額頭中央生著一只半米長的金色彎角,若但從外貌看去,還讓人覺得有些仙。
可它的眼神卻是實打實的兇惡,而且生有一嘴尖利的獠牙,四肢也長著迅猛銳利的虎爪,一點食草動物的溫順都沒有。
頃刻之間,它瞬時攻了過來。
汪文迪抬劍招架,反手甩去接二連三的劍氣,它靈活躲過,避無可避時便用頭上的尖角挑斷了劍氣。
他瞇了瞇眼,拉開了距離,采取遠攻,倏忽便吐出無數玄冰刺射去,它那獨角仿佛無比堅硬,輕易便將玄冰刺紛紛擊碎。
后頭傳來瞿星言的聲音,提醒道,“這家伙是‘駁’,但…不完全是。”
“原來是這家伙。”汪文迪面上豁然,陡然改變了方向,從另一側攻向駁。
與之配合,結界外伸出數根利落的木枝,在他之前刺了過去,目的在于桎梏它的行動,而非主攻。
駁仗著有自己頭上那根堅硬十分的獨角,完全沒把木枝放在眼里,打算正面硬碰硬。
就在二者相接之時,一道烈焰順著木枝席卷而來。
它不得不因此而退,但汪文迪早就在等著它了。
他眼疾手快,看準了它背上的一個特殊印記,倏爾一劍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