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言沒給他這個機會,站起身道,“我與人類無關,他人也與我無關,無關之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在意。”
他一路走到了窗邊,手撐上窗臺,道,“我在人類身上是找不到你說的那種感覺的。”
一個利落的翻身,他直接跳了出去。
汪文迪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道,“嘖嘖,也可以在非人類身上找找的嘛!”
第二天。
經過昨日一事,賀端陽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對眾人都禮貌熱情起來,更是親自幫廚,準備了精致的早餐和午餐。
可惜的是,她關心的人沒吃上她做的飯。
瞿星言從昨夜離開,已是一夜沒回,眾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然而除了賀端陽外,其他的人都不擔心。
要問為什么的話,大概是由于陳月歆也不在的原因吧。
傍晚時分,汪文迪愜意的倚靠在陽臺的圍欄上,眺望遠方。
遠處山水相連,與天邊的晚霞匯成一處,煞是好看。
張霏霏走到他身邊,與他看向同一個地方,問道,“準備出發了?”
她已知曉人魚預言一事,但她不問,光是看汪文迪的神情,她就已經明白,他心里有譜了。
“嗯,等一個人。”汪文迪答道,靠近了她一分。
她問道,“等誰?”
他笑答,“你猜猜?”
張霏霏也跟著笑了起來,稍加思索,便道,“湯天中?”
汪文迪點了點頭。
她轉了個方向,背靠欄桿,砸了咂嘴道,“可我卻覺得他不會來,他昨晚的態度…猶豫有時候就是否定。”
“你說的不錯,我也不確定他到底來不來,”他撐著腦袋,道,“我等他的理由是木少夏,我覺得反而是木少夏讓他猶豫了,若沒有她,他肯定第一時間就拒絕了,只是不知道這份信念能不能大過恐懼。”
他看了一眼時間,道,“再等最后十分鐘。”
哐哐哐!
門外傳來了砸門的聲音。
汪文迪頭也不回,勾起了嘴角,與張霏霏相視一笑,道,“那家伙回來了。”
哐哐砸大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陳月歆。
隨即外頭便傳來了她的聲音,“開門!累死我了!”
開門的是賀端陽。
陳月歆一副累得不行的樣子,進門就四仰八叉的癱在了沙發上,整個人都柔軟的陷了進去。
她后面跟著略顯疲乏的瞿星言,徑直略過了賀端陽,走了進來。
賀端陽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張霏霏問道,“月歆,你和瞿先生這是干嘛去了?”
陳月歆擺了擺手,道,“別提了,這家伙大晚上的不睡覺,非要拉著我去虎山…”
“是你自愿去的。”瞿星言清了清嗓子,糾正了一下。
她沒好氣的往他的方向踢了一腳,接著道,“那是你說的我去了你就跟我過兩招的嘛,誰知道你一去去這么長時間?”
他道,“那最后有沒有跟你切磋?”
“有,有行了吧。”陳月歆敷衍應話。
瞿星言扯了扯嘴角,道,“那誰贏了?”
“你,你行了吧。”她打了個哈欠,似乎已經懶得爭論了。
汪文迪走進來,道,“阿瞿,怎么這回你倒是較起勁來了。”
他沒回答,只是輕輕笑了笑,隨后從桌上拿了一顆奶糖,剝開包裝,扔進了陳月歆嘴里。
這是賀端陽第一次見他笑。
即使弧度只有一分,也足以讓她心頭一動了。
她為這一向冷峻中的一次溫柔而傾倒,恍若九天之月,道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陳月歆嚼了嚼嘴里的糖,有些粘牙,但很甜,她問道,“對了阿迪,你不是今晚還要去素塵江嗎?”
瞿星言點頭道,“正好,在虎山我和月歆有所發現,一會兒去的路上講吧。”
“你還去啊?”陳月歆視線投向他,道,“你是鐵打的吧?”
張霏霏忍俊不禁,莞爾一笑,道,“瞿先生,你也留下來休息吧,晚上我陪文迪去素塵江。”
汪文迪應道,“你們的發現等我回來再說吧。”
“也好。”
十分鐘過去了,湯天中沒來。
汪文迪和張霏霏一同出發前往素塵江,剩下的四人留在了云芝雪宦。
路上,汪文迪主動找了話題。
“賀端陽好像很迷茫。”
張霏霏一針見血,道,“她脫離了自己原來的團體,原以為進入了湯家及上層團體,一出事,她才知道自己還是格格不入,這會子再想融入其他團體,就顯得格外困難,所以即便跟著我們,很多時候,她也總是一副插不上話的樣子。”
“何況,她跟著我們的關鍵實在太明顯了,而瞿先生對她的態度也太明顯了,所以只能是尷尬中的尷尬。”
汪文迪道,“阿瞿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他那人性格就那樣,如果賀端陽太過執著,傷的、痛的都是她。”
“這就是單戀的苦啊!”張霏霏說著望向他,而汪文迪也正好在看她,兩人視線相撞,會心一笑,隨后朗聲大笑了起來。
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素塵江,張霏霏指著江的對岸,道,“文迪,你看那兒,好像有光。”
他定睛一看,發現那是手電筒的光芒。
旁邊還有幾個人。
兩人很快渡江,抵達了對岸。
那頭三人中的一個走上前來,客氣道,“汪先生,張小姐。”
正是湯天中。
沒動的那兩個是他帶來的保鏢,手里拿著的除了手電筒之外,還有一個服裝袋,看樣子是裝了一些毛巾和保暖設施。
汪文迪瞥了一眼,道,“看樣子湯先生決定下去找墜子了?”
湯天中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神情,嘆道,“嗯,我想了很久。”
“這墜子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不能到我這兒就這么丟了。”
“少夏還沒有醒過來,我每次看見她虛弱的躺在那兒,我就覺得我對不起她…也許我找回墜子,我心里的自責會少一些。”
“你們說的對,既然墜子就在江里,我一次一次的下去,總會找到的。”
哪怕要考慮時令、水流速度、江底的變化、長度與深度…等等,湯天中還是決定自己先試了再說。
“真的想好了?”汪文迪挑眉問道。
湯天中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想好了。”
汪文迪走到水邊,道,“你既然來了,起碼說明你還是有些誠心,我會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此前有言,你不能借助任何外力…所以我只能盡力給你把找到墜子的關鍵找出來了。”
“真的可以嗎?”湯天中正愁不知該如何下手,聞之自然欣喜。
“可以,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把我的事兒解決咯。”汪文迪十拿九穩,隨即便示意其他人后退。
他腳下形成一個法陣,跟著朝素塵江中投去三道金光。
不過頃刻之間,江面起霧,只聽一聲浪花拍打之音,便有人魚自其中躍出,劃到了他腳邊。
來的還是此前見過的那只,它也不拐彎抹角,問道,“你有答案了?”
汪文迪張口便道,“第一句‘銅綠成翡翠,鐵銹出桃花’,指的是死亡和時間,銅和鐵失去作用后,才會出銅綠和鐵銹,若要形成翡翠和桃花一般的花紋與色澤,需要的則是時間。”
“第二句,‘珍珠似白沫,云雀入棺材’,指的是真實與虛假,珍珠是真,白沫是虛,可若人心不真,便可將珍珠視為白沫,白沫看作珍珠,古語另有云‘云雀穿云,雙翅于天,不墜于地,不墮不亡’。”
“你的話里卻說云雀入棺材,說的就是真實與虛幻顛倒,本該生于天際的云雀,卻入了死亡之境。”
“第三句,‘信仰之夜,懷念之石,其數為七’,夜晚的信仰指的是星辰或月亮,所謂懷念之石指的是墜落的星辰,也就是隕石,所以排除月亮,加上數為七的提示,第三句實際上在說北斗七星。”
“第四局則完全是字面意思,‘死后長存’的是意志和信仰,即為‘名’,‘四象顯現’,指的是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象同在,而‘天下大亂,其子可為變也’,說的就是,你們的預言中有一位救世主。”
“綜合四句來看,我有一解法,便是,某星隕后七年,天下將大亂,不分晝夜之時、不明真假之時、不辨善惡之時,四象隨救世主出,借北斗星辰之力,可平亂世之災。”
人魚的神態由詫異變作了豁然開朗,驚呼道,“原來你就是預言之子!!”
它的態度一下恭敬了許多,不等汪文迪說話,就不由分說的扎進了素塵江中。
不過數秒,江面傳來比方才更大的動靜,水面翻涌起來,從中冒出來一團更大的黑影。
這次出來了三條人魚,左邊的那個是剛剛同汪文迪對話的那個,中間的那個身上的灰白色已明顯白色居多,手中還持著一根長杖,看上去年齡就要大上許多,且神態異常嚴肅莊重。
它走上前來,開口時聲音也有些蒼老,道,“吾乃本族長老,沒想到今日有幸見到解讀出吾族預言的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