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她消失的,出現的是一排與人同高的鏡子。
鏡子平移挪動,形成一個圈,把兩人包圍了起來。
一道白光從其中利落射出,陳月歆防備不及,只得被迫閃躲,肩上被這白光帶過,遭受一擊,略有些吃痛,那白光又根本無法被捕捉,飛速的遁入了另一面鏡子里。
靜謐不過片刻,光芒又從鏡中刺出,打向了瞿星言。
他靈活閃過,白光復又遁入另一面鏡中,如此反復循環,兩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時候這道利器就會射出,更不知道如何切斷它。
陳月歆手中猛地變出流火扇,扇出數道烈焰,分別朝各個鏡面掃去。
然而火焰剛一接觸到鏡面,就見鏡面扭曲,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把烈焰通通吸了進去,連一絲火星子都不剩下。
見狀,瞿星言也皺了皺眉,手中立馬射出金輪。
金輪同鏡面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但鏡子仍是紋絲不動。
他觀察四周,不打算在這既沒殺傷力,又無法強破的鏡陣中浪費時間,轉而沖陳月歆道,“你盯著點,我要擺陣,找出那盒子現在何處。”
“沒問題。”陳月歆果斷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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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一落,瞿星言就放心的閉目凝神,腳底剎那浮現一個簡易的八卦陣,他站在陣中,手中金光頻現,嘴里念念有詞。
陳月歆則專心致志的盯著所有的鏡子。
下一秒,耳畔似乎傳來了微弱的、流水的聲音。
其中一面鏡子里映照出一個越來越大的水球。
她甚至都能看見水球里液體的流動,那水球直到變化成有半個人那么大,便從鏡子里緩緩飛了出來。
陳月歆不明這招數,捏緊了流火扇,欲見招拆招。
跟著,她在旁邊的鏡子里看見了又一個慢慢匯聚起來的、同樣的水球。
砰!!
這頭一個飛出來的水球陡然爆炸。
她這才發現,四處飛濺的液體根本不是水,而是滾燙的熱油!!
陳月歆布下結界,護住兩人,又見鏡中出現這球的速度越來越快,爆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她所設下的結界,連同這鏡陣的鏡面、地面,就蓋滿了熱度極高的油。
“什么鬼啊?”她撐著結界,感覺上頭的溫度不亞于自己的火焰,疑惑道,“她這是要干嘛?”
身后的瞿星言收了腳底尋物的陣法,眉頭也皺的更緊了一分。
他解釋道,“不出意外的話,這些熱油馬上就會爆炸,鏡陣形成一個密閉空間,熱油與空氣中的水混在一起,變成大規模的水蒸氣爆炸,再加上她法力加持,恐怕灼熱程度能與你的力量相媲美,她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燒死我們。”
陳月歆驚道,“臥槽,好狠一女的!”
她轉而看著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瞿星言,著急道,“那咱們還不快走?”
他仍安心的呆在結界里,鎮定道,“奇怪。”
陳月歆翻了個白眼,道,“別奇怪了,都這時候了,還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之前與藤原教通交手的時候,我明明留了一道金光附著于盒子之上,怎么察覺不到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盒子找不到了?!”
隨著她的高聲呼喊落下,一道明火不知從哪面鏡中射出,倏爾落下。
嘭!!嗵!!
接連的爆炸聲幾乎響徹云霄,可謂是振聾發聵。
這片炸出絢爛火花、散開滾燙火海的爆炸持續了足足兩分鐘。
濃煙散去,在整個鏡陣的最中央有一面清澈的青光閃動,好似最純凈、最耀眼的星輝。
原本陳月歆撐開的結界因其上已有無數的熱油,而被炸得七零八落,但在那灼人的水蒸氣要落到兩人身上時,瞿星言布下了另一面全新的結界。
他的上衣因與敵方的力量對抗而被撕開,背上隨著青色的增長,在兩蝴蝶骨中間顯出一條盤踞著整個脊柱的龍紋,龍口銜著一片綠葉,氣勢威嚴。
同陳月歆眉間的朱砂火焰一般,此乃是青龍的神印。
陳月歆一時望著那流暢的線條看呆了。
“你腦補什么呢?還不來幫忙?”瞿星言抿了抿嘴,斜了她一眼。
她愣愣的應了一聲,“哦、哦,來了!”
隨后,她亦凝力抬手,將一道兩眼的紅色注入這道屏障。
以至于煙塵散去,兩人才能毫發無損。
陳月歆看著他額上密布的汗珠,自己也默默的喘了幾口大氣,心知在這陣法中,消耗的確有些過了,若再不出去,恐怕真要像藤原中呂所說,拖得時間太長,無力再抗了。
她視線微動,瞥見他左腹部那條猙獰的疤痕,心中微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道,“這疤痕…怎么還沒好?這都多久了?!”
不錯,這道疤,是在信州的那個大雨夜,瞿星言打傷她的那個晚上,他告訴她的…‘一點小傷’。
也是在那個晚上,他還告訴她,那傷讓他很痛,讓他只想見到她。
離去時,他還說過什么一定會找到兩全之法。
總而言之,這傷早在那個時候就有了,可是至今沒有好。
他是青龍,若真是一點小傷,不可能到這個地步的。
瞿星言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側身與她四目相對,拍了拍她的手,哄道,“不是答應過你,等出了藤原中呂的墓,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嗎?乖,再等一等,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我可以不追根究底,但你現在總要告訴我這傷到底是誰造成的,否則…我只當你那是一句空話了。”陳月歆細看那道疤,就像往雪地里破了一杯臟水一樣刺眼,她不肯再讓步。
猶豫了一會兒,他才答道,“…高玉繩。”
“又是這個老不死的家伙,”陳月歆氣憤罵了起來,抓狂道,“那你還跟著他?!”
沒等瞿星言回答,也沒有給他詳細回答的時間,只見那鏡子里又開始匯聚方才那般的球體。
他按下暴躁的陳月歆,兀自道,“難怪藤原中呂剛才那樣篤定地說我輸定了。”
“不輸才怪,這么耗下去,肯定會被耗死的啊!”陳月歆跺腳道。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瞿星言來回看著幾面鏡子,思索道,“與時間無關,只要找到盒子并且加以毀壞,就能贏,她之所以能那么肯定,是因為她能保證盒子在一個我們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哪怕我拼死在上面留了一道靈力,現如今也絲毫感覺不到的地方。”
陳月歆一面又要架起防御結界,一面問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攔住她要結陣的架勢,扯了扯嘴角,吐出兩個陳月歆打死也想不到的字眼——
“陣外。”
陳月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好氣道,“你腦子瓦特了吧?從古至今,哪有擺陣陣眼在陣法外的?你是傻逼嗎?”
瞿星言不慌不忙、不以為然,反瞪了她一眼,隨后指尖凝出青光,在空中畫起她看不懂的符咒來,一邊道,“雖然說是在陣外,但又不完全在陣外。”
她不耐煩道,“說人話。”
他簡單解釋道,“陰陽棺一陣,看似千變萬化,你卻忽略了基礎。”
“什么基礎?”
“當然是陰棺和陽棺。”
“你的意思是…”陳月歆這會子總算反應了過來。
瞿星言面上有十成把握,黑發在滾燙的熱氣中輕揚,道,“相信汪文迪吧。”
陳月歆收了脾氣,問道,“那我要做什么?”
“以毒攻毒,以火滅火。”
說話間,他已畫出了與鏡子數目等同的符咒,將這些符咒一一飛近鏡面,吩咐道,“爆炸的時候,借力打虎,用你的紫炎給高溫水蒸氣再加一道火。”
做完這些,他又凝力設下一道結界,這次的攻勢絕對會比上一次更猛,何況還要朱雀以火滅火,說白了,他還真沒把握能完全保護好兩人。
但這是最后一招了。
“來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爆炸聲中。
陳月歆猛地吸了一口氣,在極其狂烈的爆炸中卷出一道鋪天蓋地、更加刺眼的紫炎。
那場面已經超出了言語能形容的震撼,非要說的話,只能用九天之上放煙花,射落無數星辰這等磅礴的說法來形容了。
紫炎被符咒吸引,攜帶著滾燙的溫度化作數道,紛紛沖向了所有的鏡面。
瞿星言一直盯著那些鏡子,不多時,他就發現了一面扭曲的鏡面,好像有什么要從里面飛出來了一樣。
“呆在這。”他冷聲沖陳月歆道。
說罷,化作一道青光,沖那面鏡子直接閃身而去。
“你不要命了?!”陳月歆沒抓住青色的尾巴。
而下一秒,她就看見那鏡子里飛出來一道身影,排開了所有滾燙的霧氣,但卻徑直撞上了撲過去的瞿星言。
青光將身邊的水汽催化成一根根鋒利的冰針,瞿星言身邊的銀輪一分為四,扣住人的四肢,他手中握住金輪,凌厲而干脆的擊中了對方的心口。
那身影正是此前不見的藤原中呂,她撞碎了身后的鏡子,飛出去數十米遠。
周圍的鏡子全部應聲消失。
緊接著,無數的冰針全部穿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