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要加速之際,一道光忽然直沖面門襲來!
陳月歆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揮出一道焰氣與之抵消,卻見那光似是茍延殘喘,散成了點點的青光,繞著三人轉了一圈后,飛速朝另一個方向遁去。
好像在嘲諷,又像在挑釁。
陳月歆嘴角抽了抽,“別跑!!”
說完她便縱身追了過去,留給兩人的只是一道極其憤怒的背影。
“月歆這是…?”張霏霏不明所以,但也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問道。
汪文迪卻了然得多,抿了抿嘴,答道,“青龍之力…”
他只這樣說了,張霏霏就不再多問,沉了面色,專注于底下的大軍,接著道,“文迪,你確定他們的目的地是九澤湖嗎?我看孟月的方向…明明有些偏離九澤湖。”
還沒等他回話,便有一道熟悉的仙音傳進了腦海。
正是句芒的聲音,道是,“先生,九澤湖出事了,周圍的居民不知怎么了…都擠進了景區,要跳湖!”
什么玩意兒?!
集體自殺?
這又是什么余興節目嗎?
汪文迪立馬應聲,“你先穩住,我馬上到。”
他轉而沖張霏霏篤定道,“我確定是九澤湖。”
從他的語氣和神態中來看,張霏霏已經知曉了他心中所想,主動提議道,“文迪,不如咱們兵分兩路?你去九澤湖,我跟著孟月。”
“不行,”汪文迪望著陳月歆遠去的方向,孑然否定,與她對視,道,“若是聲東擊西或調虎離山…今夜的狀況,你還不足以應對,況且月歆那頭,你我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不去追,而…”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抓緊了張霏霏的手腕。
張霏霏輕輕嘆了口氣,道,“可是文迪,如果百僵夜游的目的地真的不是九澤湖,那咱們去九澤湖不就是浪費時間了嗎?”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我分頭行動。”
汪文迪從沒遇上過碰見事情能比自己還理智的人,尤其是,張霏霏還是個女性。
他深吸了一口氣,念出一串復雜的咒語,而后往她身上灑了一層金光,決計將張霏霏放去較為安全的九澤湖,把她托付給句芒,自己則緊緊跟上了孟月。
這倒是真正兵分三路了,他卻要看看,今晚到底是一出什么戲。
真要說起來,陳月歆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瞬間就做了追過來的決定,所以在她追上那熟悉的氣息后,她只能把方才的情緒歸結為‘一時沖動’。
追的過程中,她也幾乎沒有注意方向,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她能看見的,是四周都比中間高的地形。
而她,恰落在了最中間。
“還不出來?!”
冰冷的銀色月光蓋在她身上,又被她身上燃起的彤色反噬,她動了動手上的筋骨,似乎準備隨時大打一場。
“哈哈哈…”
這笑聲并非她心中所想故人的笑聲,而是另一個老熟人的聲音。
藤原離鸞憑空出現在離她不過五米的地方,還是一副高貴得不容侵犯的模樣,她擺了擺手里的法器,“又見面了。”
那東西陳月歆也自然認得,七羽錐。
但她仔細一看,不知何時七羽錐那堅實如山的底座,竟然不見了。
難道是已經被藤原離鸞煉成了另一樣器物?
陳月歆緊了緊目光,確定了眼前的人真的不是瞿星言。
她松了口氣,語氣中的高傲完全不遑多讓,諷刺道,“拿著別人的東西招搖過市,真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人。”
藤原離鸞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反諷了回去,“我卻不如某人,不要腦子,連自己闖入了死陣都不知曉。”
“死陣?”陳月歆反問道。
她只看見天色好像越來越暗,夜幕越來越深邃。
藤原離鸞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兀自拋出了手里的七羽錐,那寶物一分為三,發出強烈的白光。
緊接著,四周的山壁上匯聚出五道光束,照在陳月歆身上。
這光束也沒有讓她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只是在腳底映出了一個詭異的法陣,又見藤原離鸞口中念咒,化出三道帶有櫻花花紋的符咒,貼在七羽錐上。
七羽錐瞬間成了一個三角,占據三點,隨后拉大,猛然落了下來。
就好像把陳月歆連同她腳底的陣法,全部死死釘住了一般。
“不得不說,你們中土的道法,也是博大精深,這一招‘五芒離魂陣’,還是受中土道法的啟發,與我們的陰陽術相合,才研究出來的。”藤原離鸞得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心情大好。
陳月歆身上立馬涌出更加熱烈的焰色,哪怕氣勢上也要先蓋過那白光,“哼,就你那樣的,能懂我華夏之道法?!”
藤原離鸞道,“我學過你們一句俗語,叫做‘死鴨子嘴硬’,用來形容現在的你,最合適不過。”
說罷,她便陡然凌空,劇烈的白光將她吞噬,只余下一句,“很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來了解我們藤原家偉大的歷史了。”
藤原家?
陳月歆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但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唯一知道的,藤原一姓的確是古時的大姓,而且是貴族姓氏。
沒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已有一對利爪從白光中倏爾沖了出來!
砰!!
雙方撞上,陳月歆將其架開,自己縱身后退,卻撞上了一堵十分堅硬的墻壁。
回身一看,后頭哪有墻壁?!
分明是七羽錐兩兩之間所形成的結界屏障,讓她只能在這空間中活動。
她很快發現了更加詭異的事,山壁上的五束光竟能隨著她移動而移動,那奇怪的法陣便死死的鎖在她腳底,全然不曾改變位置。
在白光中化形而出的正是此前沒死絕的九尾狐,九條大尾尾端凝出九團火球,齊齊攻了過來,陳月歆無暇顧及那陣法如何,轉手扇出三道更加猛烈的火焰,將其吞噬。
九尾狐從容應對,凝力于胸中,吐出數道滾滾而來的烈風。
陳月歆縱身上前,隨后整個身體都燃起烈焰,她吐出一道紫炎,二者對上,紫炎蓋過了烈風,又反撲回去。
她本欲借力化形,撞開這結界。
不想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墜力從頭頂壓了下來,她不僅沒有打破這陣壁,更連原形都不曾化出。
雖然只有極短的一下,但這股力量的源頭…與這陣法相連,不過明顯不是九尾狐與藤原離鸞身上的。
那方向…
她瞇了瞇眼,望向某處,卻沒想出具體的所在。
隨后,一道金光猛地覆蓋上了整個陣法,她再一看,果見程朱明所持的那紫砂壺冒著金光,懸在了陣法之上。
數道白光夾雜著無數玄冰刺轉而刺來,在這陣法之中,她已無處可躲。
陳月歆手中捏著流火扇,運力防御,雖還不曾受傷,但能耗到幾時,她心里有些沒底。
加上前不久她身上的重創并沒有得到好好的調息與復原,這讓她不得不更加吃力。
高空中的九尾狐已使出了圣器,隨即張開大嘴,把所有靈力都凝在其中,化作一道鋒利無比的彎刃,橫切下來。
彎刃經過金光的加持,劈向了流火扇頂起的屏障。
陳月歆面上終于露出了吃力的神情,她又加上了另一只手,死死抵住。
一旦松手,讓這道利刃割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上絲毫不敢放松。
七羽錐和腳底法陣的白光愈發強烈,她又察覺到了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正在逼迫自己承受這一道利刃。
她嘴角溢出鮮血,手掌也因為過大的沖擊力裂開了傷痕,血液順著扇柄滴落。
實在是太紅了。
歘!!
剎那間,彤色消散,白光最終打在了她身上。
她先是失了氣力,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除了極度的、好似身體都被整個切開一般的痛苦之外,陳月歆只覺得眼皮重的很,根本無法再支撐自己清醒的意識了。
流火扇落在她身邊,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最終變成一縷紅煙,飄在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上。
恍惚中,她聽見一個遙遠的、溫柔細膩的聲音。
“不要再做那般冒險的事情了,修煉從無捷徑可講,若再有下回,饒是青龍,也難救你。”
“玄女娘娘,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朱雀啊,這天下哪有我的對手?”
“傻孩子,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好好與之相處,你們四人共同進步,四星相和,天下太平。”
“我才不管什么天下太平。”
她聽見自己那狂妄自大的聲音,“安逸只會導致滅亡,若終有一死,我也要力戰而亡,站著死,才是我的血性!”
四星相和,天下太平。
她動了動嘴,吐出更多的鮮血,“瞿、瞿星言…你這個…騙子…”
話音未落,她的頭已重重垂了下去。
九尾狐化作藤原離鸞的模樣,落到陣法身邊,眼中的得意有增無減,“大業將成,母上…很快、很快就好了!”
她一邊說著,手中一邊捏出另一個法印,念道,“五芒離魂,斗轉星移…起!”
隨著她注入法力,陳月歆身體中的彤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一點點抽了出來,又一點點匯進了三枚七羽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