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
她還未說完,樹底下的人忽的抬手,拽住了她,將她一把拉到懷里,輕輕扣住,重復道,“一點小傷。”
他抱得非常輕,像是怕打擊到她的心意。
這氣味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陳月歆足以放下一切防備,她語氣也不由得跟著放低,但仍是堅持道,“讓我看看,除我之外,何人傷你?”
瞿星言嘆了口氣,斂了眼神,又抱了一會兒才松開,微微將衣服拉了上去,露出底下的情況來。
那里有一道不算短的口子,上面還有已經敷過藥的痕跡,那痕跡和傷疤糾纏在一起,顯得更加猙獰了。
陳月歆也是頭一次這樣近距離看著他的肌膚。
她發現他身體的膚色比臉還要白,像皎月,像鵝毛雪,她伸出手,輕輕觸碰傷口周邊,生怕把這樣純凈的顏色弄臟了,連問三問道,“很痛?何時傷的?如何傷的?”
沒等他回話,她又兀自道,“回來吧,你和月宮他們,不是一路人。”
瞿星言抬起一只手,繞到她后脖頸,把她拉到與自己極近的距離下,貼近她的耳朵,低聲道,“對不起,我會尋到兩全之法的。”
還沒來得及琢磨他話里的意思,也還沒來得及再對他進行勸說。
陳月歆忽然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
僵硬的微低了頭,她想找到那痛感的源頭。
瞿星言的另一只手上緊緊握著他的金輪。
——而金輪的刀刃刺進了她的腹部。
“你…”陳月歆眼里的不解轉化成了悲傷,最后全數化作憤怒。
“瞿——星——言——!”
劇烈的紅光極速覆蓋她全身,朱雀在盛怒之下化形而出,羽翼上的火焰足以照亮整個黑夜,甚至能讓人看清破碎縹緲的雨幕。
瞿星言站起身子,臉上的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冷冽和捉摸不透,青光乍現,他亦瞬間化作青龍之身。
兩只巨大的怪物于高空中對峙。
爭斗一觸即發!
朱雀振翅,扇出四道龍卷,又口吐烈焰卷入颶風之中,利落攻向青龍,那龍卷紅光陣陣,氣勢十足。
青龍毫不后退,以極快的速度,讓人根本無法看清,這四道龍卷便淹于青光里頭,隨后光芒反噬,連同兩條木龍反撲向朱雀。
空氣中的溫度一升再升,朱雀身邊飛速凝出無數鋒利無比的火針,從四面八方穿透木龍,緊接著吐出紫炎,這還不夠,又隨紫炎之后,一對利爪直沖那高高在上的青龍而去。
青龍身上生出鱗甲,與紫炎抵消,但那利爪卻是徑直砸在了自己身上,她不肯放松,爪子一點一點刺進他的身體。
另有一道火光撲來,將一切都灼燒殆盡。
青龍仍是不慌不忙,放出無邊烈風與紫雷,上有一縷青色,直直撞上那火焰。
就在朱雀的爪子刺傷自己的一瞬間,他便自鱗甲中射出無數清光,全部打在朱雀身上,周邊的空氣中凝出眾多玄冰刺,攻向朱雀。
朱雀不得不先行后退,以紫炎消去身上的青光,再吐一道烈火,燒了過去。
青龍身邊驟然出現雙輪,那銀光暴漲,把這道烈火輕易掃除,與此同時,金輪應聲而動,一瞬閃到朱雀未曾防備的后背,在她尾翼上精準的切了下去。
但這動作不知是否是他故意放慢,仍被朱雀捕捉,她一個閃躲,躲開了刃鋒,被割下一片尾羽。
“與其看你這般,不如我今日在此取了你的性命!”
那掉落下去的尾羽讓朱雀再度紅了眼,身上的傷口無一不在提醒她,對自己動手的真的就是與自己對立的這條龍。
這條讓人最討厭的龍!
她眼中恨意更甚,出招已毫無章法,凌亂的朝青龍攻了過去。
青龍避開她的攻擊,身上生長出根根樹枝,緊緊扣住了朱雀,把她狠狠撂在了地上。
她才落地,緊接著就有劇烈的夾雜著青光的銀芒導入自己的身體,逼得她化做人形。
瞿星言也落到她跟前,早是不著痕跡的收了她被割下的羽毛,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陳月歆還欲反抗,他卻已是率先將金輪握在手里,刀刃抵住了她的喉頭,“這一次,你還是輸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否則…你性命不保。”
“哼哼…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來。
他不解其意,眉頭微皺,還沒開口,陳月歆竟然猛地用力,自己撞上了他金輪的刃邊。
他雖是反應迅速,撤力還算及時,但她脖子上仍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鮮血亦是淌了出來。
她卻不覺痛感一般,笑道,“瞿星言,老娘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我以為你,了解我。”
瞿星言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想渡給她自己的力量,以助她恢復傷勢。
事實上,以往二人每次較量,最后都是由他來給她療傷的。
但這一次,陳月歆后退了,她躲開了他的好意,自己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憑借自己的力量愈合傷口。
“我了解你。”
瞿星言更進一步,咬牙道,“我會重新了解你的。”
“事實上…是你不記得以前太多的事了,我…”
他的聲音嘗試勾起陳月歆腦海最深處的回憶,但一剎那卻在她腦子里愈發恍惚起來。
她傷口雖在愈合,但眼前混沌一片,那種灼痛的、瀕死的感覺又來了。
她在模糊中看見無數個瞿星言的影子。
無一例外都是背對著自己的。
他們有的縱身離開,有的像煙霧一般猝不及防的消散…
沒有留在自己身邊的。
緊接著,她又看見汪文迪以實力嘲諷自己,張霏霏以失望的眼神注視自己,熊巍以恐懼的遠離自己,朱夏也對自己陌生起來…
她好痛。
太痛苦了,陳月歆努力集中自己渙散的視線,卻發現自己落在了瞿星言懷里。
他明明為自己隔絕暴雨,隔絕閃電與雷聲,可為什么要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啊?
“你放開!”陳月歆猛地掙扎起來。
“你乖一點!”他的聲音又放輕了,甚至連尾音都有一點點的溫柔,好像在別扭的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