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營之后,閻柔先是令軍中的良醫重新為軻比能處理了傷口,而后才從其口中了解到了此番詳細的經過。
原來,不久之前他奉命追擊蒲頭與呼廚泉的殘部,一開始事情進展的還是十分順利的。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追殺,蒲頭、呼廚泉的萬余殘部已是七零八落,余眾已然不足千人,徹底喪失了抵抗能力…
至此,曾經作為一方霸主的蒲頭與呼廚泉也完全成為了喪家之犬,只顧著拼命向西奔逃。
二人窮途末路,軻比能心中自然十分暢快,也顧不上連續奔襲的疲憊便繼續引軍繼續追殺…
然而,事情有時候偏偏就是那么的具有戲劇性!
正當他將蒲頭等人逼入絕境之時,一支黑壓壓的騎兵卻突然橫阻在幽州軍的去路之上,使得他連續幾個時辰的奔波變得徒勞無功!
這支騎兵的衣甲裝束同中原諸侯手下的軍隊有著很明顯的差異,看上去反而與蒲頭、呼廚泉手下兵將的服飾有些相似,但仔細辨認似乎又能發現二者之間有所不同…
這支軍隊出現在幽州軍眼前顯然不是偶經于此,而是事先早有準備!
“西涼軍!”
“竟是西涼軍!”
當從軻比能口中得知這支騎兵的來歷之時,閻柔、步度根等人均感到有些驚訝。
“這支兵馬應屬馬騰麾下,數目看上應不下于三四萬人,全軍將士自上至下盡使長槍,鞍前掛有弓箭,是一支很精良的兵馬…我使人通報我軍名號之后,這支西涼騎兵的統兵將領不但不肯讓路,還氣焰十分張狂地讓我速速退去…”似乎是又想起了當時的情形,軻比能那粗獷的面龐上盡是難掩的憤怒。
“所以你便同他們打起來了對嗎?”閻柔聞言略略嘆息道。
“不錯!”軻比能聞言虎目微微一凜,“這些人不但包庇我幽州之死敵,還當面辱罵我幽州將士,最可恨的是這些人的言語之中竟敢辱及主上,如此我豈能容得?”
“…西涼軍如此猖狂,教訓他們一番也好。”閻柔聞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是一名帶兵的將軍,在未得到雷云的命令之前他不會去主動挑起任何的沖突,但這并不表示幽州軍對外會輕易地妥協和退讓…
他知道雷云是什么脾氣,遇上這種事也決然不會忍氣吞聲。
“既然是打,怎會弄成這個樣子?你所率之軍人數雖然不及對方,但也相差無多;以我鐵騎之驍勇,即便不能全勝也斷斷不會吃虧才是,可據我方才估略,你所帶去的兩萬人馬已然折損近半,這可是我幽州軍有史以來少有的慘敗…”聽罷二人之言,一旁的步度根也沉聲開口道。
“這正是我引以為恥之處!”步度根的話一落,軻比能便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樣,面容變得猙獰起來,“此番一戰,我第七師群副將桑罕、一八一師將軍也力于陣前被擒,我亦傷在敵將手中…更令我倍覺羞恥的是,對方出戰之人竟是一員女將,真是奇恥大辱啊!”
女將?!
軻比能言畢,在場的幾人皆是面露驚色!
“敵將果真是個女人?”短暫的驚愕之后,閻柔依然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不錯…此女一身銀色細甲,鵝黃衣飾,言語十分清脆,斷然是一名女子無疑。我與之交戰了數十回合均為占得上風,而后反被其用暗器所傷,身重兩槍…若非也先、蒙石二位將軍相救,我恐難以生還…”盡管面色十分難看,但是軻比能還是將負傷的經過簡述了一番。
“…如此說來,此女了不得啊。此外…能令我幽州鐵騎遭此重創,看來這西涼軍的戰力亦不容小覷…”閻柔聽罷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些凝重地道。
“哼…我的這幾支鷹師固然傷亡頗重,可那支西涼軍也并未討得便宜,最終還是被我軍擊退。我與杜將軍恐中其埋伏,便沒有追殺…”軻比能望了望立在閻柔身后的杜長,心有不甘地道。
“哦?”閻柔聞言也將目光投向了杜長。
“是這樣…末將奉命接應上將軍,趕到之時上將軍已同西涼軍交戰,故而末將便率軍從側翼攻殺西涼軍…我等與之激戰了半個多時辰,雙方均死傷慘重;不過,這支西涼軍的統帥似乎不愿同我軍死戰,眼見不能速勝之后便退走了…”杜長見狀當即將當時的戰況口述了一遍。
“意圖很明顯,他們不過是想解救窮途末路的蒲頭、呼廚泉罷了。”步度根聽罷略略地舒了一口氣,“不過我很費解的是,而今的蒲頭等人大勢已去,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罷了,而馬騰卻不惜得罪我幽州也要護其周全,其用意何在?”
“…馬騰是只老狐貍,虧本的買賣自然不會為之。據我判斷,馬騰此舉和有可能是在未雨綢繆。”閻柔身為幽州上將,對于馬騰這等割據一方的諸侯自然有所研究,這也是幽州軍將領必備的課程之一。
“依閻兄之意,莫非…”作為統領一個師群的高級將領,步度根又豈是愚笨之人,當下便聽出了閻柔的言外之意。
除了他之外,軻比能、杜長等人似乎也理出了一絲頭緒。
“很顯然…馬騰察覺到了危險,他是想防患于未然。”
“話雖如此,可蒲頭等人根基已失,兵馬喪失殆盡,如此喪家之犬又有何用?”
“兄臺,蒲頭、呼廚泉等人可是河西鮮卑與南匈奴的首領。這二人在部族中可謂頗有威信…而今,我軍雖然掃平了南匈奴與河西鮮卑部落,然而此二部人口眾多,合在一起竟不下于二百萬,一時之間難以歸化,如此豈非一樁隱患?倘有一日我軍同西涼軍交戰,手中握有二部首領的馬騰豈不大有可為?”閻柔輕嘆了一口氣,繼而將心中所思之事盡數道出,說道最后他的心底也不禁生出了一絲擔憂。
話到這里,在場的幾人哪能還不明白…
倘若事情當真如閻柔所言,他們那位主公的下一個目標便是涼州!
當雷云接到河西的戰況時已是五日之后。
西涼軍橫插一腳,馬騰的所作所為多少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在經過良久的權衡之后,他決意擇日發兵征討西涼!
田豐雖然曾建議他先休養個一二年再向西涼用兵,但如今蒲頭、呼廚泉、劉豹等人未死,必會卷土重來;曠待時日固然對自身有利,但是也等于給了對手喘息之機。
如此,只有一鼓作氣平了涼州他才能安心圖強以對付將來的大敵曹操!
然而遠征西涼卻也并非易事,其難度之大可謂幽州軍前所未遇,也是對三軍將士的一次嚴峻考驗!
下定決心之后,他便立即動身趕往冀州城。
征伐西涼是一件大事,事前自然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此番他趕往冀州城便是要在大軍出征之前解決一件大事…
另一邊,雷云的突然到來顯然是讓裴信等人有些吃驚。
雷云一行人入城之后,身為刺史的裴信方才接到神機衛緊急送來的消息,遂與崔琰急急忙忙地帶著一班州衙屬衛前來迎接…
一行人入駐冀州行轅之后,雷云將裴信、崔琰和神機衛指揮使裴貞喚到了書房,徑直道:“三位皆為我心腹之人,話我便直言了。我此番前來一共兩件事,其一是視察河北二州政務,其二便是要為征討西涼做準備…而今,各地豪門大族為一己之私而不尊我幽州律令,其行為可視為反叛,對于反叛之人該如何處置不必我多說了罷?”
“主公要征西涼?”
對于第一件事裴信三人倒是沒感到絲毫意外,但是雷云口中的第二件事卻是令他們大吃了一驚!
“不錯…我考慮過了,決意先掃滅西涼的馬騰、韓遂,而后再安心整頓內務,休養生息。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好生籌備一番方可。”雷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淡淡地道。
“…主公,恕在下直言,時下河北局勢雖然稍定,然而其下暗潮依然未平,稍有不慎便會再起風浪…此外,我幽州大軍接連攻城拔寨,開疆拓土,三軍將士亦需多休整一些時日才是,實不宜在此時再動兵戈,還望我主慎思再三…”見雷云打定主意動兵,崔琰清瘦的面龐上頓時浮起了一抹憂色,略略的猶豫之后還是面色凝重地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崔大人所言頗有道理,望主公明鑒。”崔琰言畢,裴信也站出來附和道。
“這些我當然知道…”雷云聞言望了望二人,“不久之前閻柔將軍又率軍滅了河西的鮮卑部落,然而鮮卑首領蒲頭、原南匈奴單于呼廚泉等人卻率領殘部逃往西涼。我幽州軍追殺至涼州一帶,卻被馬騰的西涼軍所阻,桑罕、也力二將被擒,兵馬折損萬余,如此我豈能無動于衷?再者…蒲頭、呼廚泉逃至西涼,他日勢必卷土重來,因而必須斬草除根方能一勞永逸…”
前番滅了南匈奴與羌胡之后,他便下令將那里的百姓大部分都遷往幽、冀、并三州安置。而今這些人雖然已被官府分拆開來并改了戶籍,但要完全融入進來卻非一朝一夕之事。
在此期間,若是蒲頭、呼廚泉這兩個舊日首領再出來煽惑人心,這對于剛剛安定下來的河北又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聽罷雷云之言,裴信、崔琰二人頓時沉默了。
他們都聽得出來,雷云所說的其實也很有道理。
另一邊,雷云當然也清楚二人心中仍有所擔憂,遂繼續道:“攻取河北之后,我軍雖小有舉動,然而大部均已休整一月有余,足可一戰,只不過西涼軍的戰力不弱,恐怕要多費一番工夫罷了。”
而今天下的割據勢力之中,西涼的馬騰、韓遂可絕對算得上是一塊硬骨頭!
據他所知,就連后來的曹操也曾在西涼軍面前栽過一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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