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云率眾返回冀州時,恰逢裴行的信使匆匆趕來向他稟報并州戰況…
數日前,裴行集合了三個師群、十余萬大軍圍困上黨,拉開了并州之爭最后一役的序幕!
上黨之役展開后,幽州軍一連兩日猛烈攻城,使得城中袁軍死傷慘重,人心惶惶…
見識到幽州軍強大的戰力之后,袁熙驚懼之余已無心再守上黨,準備率軍趁夜突圍,但卻中了田豐的“四面埋伏”之計,三萬余袁軍或死或降,土崩瓦解;袁熙本人也被幽州軍副先鋒素利殺死,首級連同戰報一起送到了雷云的面前…
接見罷并州的信使之后,雷云與賈詡、李儒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立即任命薊城太守田豫為并州刺史,同時將裴行麾下的一個虎師群和兩個鷹師群共計十萬余野戰精銳全部調來冀州!
隨后,他便開始調集兵馬、糧草,準備率軍與曹操一較高下!
忙完手頭的事情之后,雷云總算略略的松了一口氣…
另一邊,自從雷云回到冀州之后,他神態之間流露出的種種異常自然被蔡琰、梅兒、蘭兒三女看在眼里。繼而,曹纓、雷泓的事也很快被三女所知悉…
對此,三女也只能竭盡所能的溫柔勸慰。
魏郡,鄴城。
袁尚率部歸降,可謂很大程度上振奮了曹軍士氣!
不久之后,曹操即率大軍進駐鄴城,準備擇日進取河北…
這一日,鄴城西門外一早便突然擺開了儀仗,數名文武官員在城前一站便是一個多時辰,顯然在迎候某個重要人物…
不久之后,一隊頗具規模的車馬出現在了眼簾,緩緩的朝著城門駛來…
這隊車馬大約有數百人,為首的是一名面色黝黑、虎背熊腰的將領。此人身材魁梧,五官硬朗,面龐棱角分明,一雙虎目格外凌厲,不用想也知道必是一名能征慣戰的沙場悍將!
“夫人…鄴城到了。主公知夫人今日到來,已經命人灑掃庭院,安排宴席為夫人接風…”見鄴城遙遙在即,黑面將軍撥馬走到后方的一輛馬車旁,甕聲甕氣地道。
“…知道了,進城罷。”短暫的沉默之后,馬車之中傳出了一道清冷卻十分悅耳的聲音。
“諾…”黑面將軍聞言微微拱手,繼而便策馬朝隊伍前頭而去。
一行人來到城前,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官員連忙近前道:“許褚將軍…車駕之中可是夫人?”
“正是…快去派人稟報主公,夫人到了。”黑面將軍聞言當即道。
“諾…”那官員聞言略揖了一禮,領命而去。
車隊入城之后,街面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一行人不多時便十分順利地來到一座宏偉的府邸前,而這里正有一群人在翹首以待…
眾人之中,為首的一人身長不過六尺余,面相平實,頷下留著一副濃密的長須,正是當朝司空曹操曹孟德!
一旁,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淵等當世名將領赫然在列!
此情此景,車隊前的許褚當即滾鞍下馬,闊步走到車駕前道:“夫人…主公與諸位宗親迎接夫人來了。”
許褚言畢,馬車之中卻是毫無動靜。
他正要再開口,府門前的曹操卻是揮手示意他退到一旁,而后近前道:“纓纓…你出嫁已有三載,父親心中時常惦念,莫非你不想見父親一面嗎?”
“…司空大人此言,小女子萬不敢當。”
片刻的沉靜之后,車簾緩緩的打開,一個清麗動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佳人赫然便是曹纓!
曹操打量了曹纓幾眼,笑道:“看樣子…你這幾年過得不錯。”
“…夫君一直對妾很好,不勞司空大人惦念。”曹纓聞言略略前行了幾步,淡淡地道。
“纓纓,你就如此恨我,都不愿稱我一聲‘父親’?”面對曹纓的冷淡,曹操卻是不以為意,依然面帶笑容地道。
聞得曹操之言,曹纓冷冷地笑了笑,道:“司空大人所作所為當得起‘父親’之稱嗎?挾子逼母…如此卑劣之事怕也只有司空大人能為之。”
“纓纓!怎可如此無禮?”曹纓言畢,一旁的曹仁忍不住開口呵斥道。
“對于你們我無言可對,我只想即刻見到我的泓兒…”曹纓冷冷的瞥了曹仁一眼,繼而轉向曹操道。
“也罷…你先去看看他罷。”曹操輕嘆了一口氣,略略負手道。
目送曹纓在仆役的引導下離開,曹操望了一旁的曹仁一眼,道:“這幾日冀州那邊有何動靜?”
“細作傳來消息,那雷云正在調集大軍,想來近日必有舉動…”曹仁聞言略略近前道。
“呵呵…來便來罷。正如奉孝所言,這一仗在所難免,不如在此時一決高下…”
“主公英明…”
“對了…平原那邊可有消息?”片刻之后,曹操突然又想到了一事,側首問道。
“前番徐將軍偃旗息鼓,本欲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熟料平原郡的幽州軍守將早已有了防備…徐將軍率軍連續攻城一日,然而卻是收效甚微,而今仍在率軍攻打…”曹仁輕舒了一口氣,徐徐地道。
“哦?”曹操聞言面龐上微禁露出了一絲意外之色,“徐晃將軍率軍兩萬,竟然還攻不下區區一個平原郡?”
“這…平原守軍雖然僅只數千,然而其卻是一支精銳之師,更兼守將王雄也是一員良將,又有清河駐軍遙相呼應,故而徐將軍一時未能得手…”曹仁輕嘆了一口氣,如實言道。
“原來如此…”曹操聞言微微撫須,若有所思。
少時,他抬眼望了望曹仁,繼而道:“妙才不是前往陽平郡去替換那里的袁軍了嗎?這樣罷…你即刻派人送信與夏侯淵,命他率五千精騎與一萬步卒火速去襄助徐晃一臂之力。你轉告他二人,我要他們三日之內取下平原郡,否則軍法處置…”
袁尚這頭剛剛歸降,那頭平原郡便被幽州軍趁機攻下,這讓他心頭感到十分惱火…
不過,幽州軍雖然取了平原郡,但卻立足未穩,駐守兵力不足,如此良機他又怎會坐失?
聞得曹操之言,曹仁略略躬身行了一禮,而后大步而去。
“我要在三日之內先折去雷云一將…”曹操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之中精芒閃動。
鄴城的一座府邸之中,兩道纖美的身影正默然而對。
這二人中其中一人是懷抱著雷泓的曹纓,另一人正是當初跟隨她一起嫁到幽州的貼身婢女——青兒。
沉靜得有些壓抑的氛圍持續了片刻,曹纓抬眼望了望對面青兒,淡淡道:“你跟在我身邊數年,我竟不知你是父親的人…”
“小姐…奴婢該死!”聞得曹纓之言,對她十分了解的青兒哪里還能不清楚她心中必然已經極其憤怒,連忙伏身長跪請罪。
“該死?不…你不該死,是我該死…由于我的有眼無珠與任性,使得我幽州將士多日艱苦拼殺與流血換回來的東西變得岌岌可危,使我兒如此年幼便遭此劫難,令那個一直很寵愛我的男人傷透了心…你說我是不是該死?”曹纓聞言淡淡一笑,美目深處一抹錐心般的痛楚卻在悄悄地蔓延。
“小姐,該死的是奴婢…奴婢愿一死謝罪!”青兒聞言忍不住抽泣起來,伏在地上連連叩首。
曹纓望了她一眼,而后抱著小雷泓走到榻邊輕輕坐下,神色淡然地道:“你起來罷,我不怪你…我知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事已至此,你我的主仆緣分已盡,今后不必再見,你走罷…”
憑她那位父親的手段,逼迫一個小丫頭乖乖就范真可謂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是人都會有弱點,而她的父親曹操最善常的便是利用手下人的這些弱點…
青兒的行為雖然令她十分憤怒和傷心,但畢竟是受人所使,不得已而為,若同她這位父親行為相比而言便不算什么了。
聞得曹纓之言,青兒那清秀的面容上不由地浮起一抹凄然之色,而后鄭重的向她叩了三個頭,道:“青兒出身貧賤,蒙小姐不棄,一直以來視作姐妹,衣食同甘;然而今日卻為一己之私恩將仇報,委實無顏再面對世人…小姐之恩情,容青兒來世再報。”
言畢,她即起身緩緩地退出房中。
曹纓一言不發地望著她慢慢離去,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
“纓纓…你心中想必很恨父親罷?”
就在她有些出神之時,一道渾厚的聲音驀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隨后,曹操那敦實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司空大人前來,妾有失遠迎。”見曹操進門,曹纓細心將沉睡的小雷泓安置在了榻上,而后起身施禮道。
此情此景,曹操不禁輕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此番之事,已經令你對父親恨之入骨了…可是你要記住,不管你如何恨我,我始終都是你父親。”
“父親?”曹纓冷笑著望了他一眼,眉宇之間盡是嘲諷之色。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都隨你罷…”曹操見狀不禁又嘆了口氣,“此事父親也是不得已而為,父親也有苦衷啊…”
“苦衷?好一個‘苦衷’啊…”曹纓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三年之前,司空大人為了您所謂的‘苦衷’不惜舍棄您的親生女兒,將其遠嫁到千里之外的北國;而今,您又為了您的‘苦衷’挾持您的外孫來逼迫您的女兒…司空大人,虧得您方才口口聲聲以‘父親’自居,試問天下會有如此這般的父親嗎?”
“你說的不錯,為父不是一個好父親…”曹操聞言略略嘆了一口氣,“可你也該知道這樣一句話: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父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即便再難也只能進,不能退…換做你那位夫君也是一樣。”
“…他不是你。”
沉默了片刻之后,曹纓只是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便再次回到榻邊。
曹操聞言淡淡地笑了笑,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