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云趕上晏明之時,晏明似乎已久候多時。除此之外,軍隊之中還多了一支龐大的車隊;遼東軍那區區不到四千兵馬,與那些車馬相比反而顯得毫不起眼。
一見面,晏明便喜不自勝地走到他的面前,而后摒開他人,低聲道:“兄長,你來看,這便是截獲的西涼軍車馬輜重。小弟方才點查了一遍,共計六千余車,其中兩千余車為金銀珠帛,三千余車為糧米,約七八萬余石;此外有一些兵械盔甲、酒肉等物,差不多有五六百車…”
“哦?”雷云聞言頓時一驚,“這么多…”
他雖然知道董卓曾在洛陽大肆搶掠抄沒富戶百信財物,又在撤退之時盜掘帝妃公卿墳冢,但卻未曾想到竟有如此之多。
只是他不知道,這些財物也不過只是其中半數而已!
在此之前,董胖子已經下令將兩千余車金銀珠帛與一百五十萬石糧谷運往長安…
片刻,雷云朝四周張望了一番,謂晏明道:“可曾發現西涼軍蹤跡?”
“兄長,我已令人在附近探查過,西涼軍已盡數退走,并無伏兵。”晏明肅然回道。
“如此便好。”雷云聞言淡淡一笑,然后便慢步朝著裝滿箱子的戰車走去。
隨行的田豐、沮授也緩步跟了過去。
略略的檢查之后,雷云當即令人將王賁、王翳等幾名軍中將領喚來,然后取來地圖,指著圖上的一處地點道:“如今我軍大約處于這個位置,距離黃河很近;而這一帶黃河岸邊,有一處鮮為人知的渡口…我要說的是,眼下有兩件事于我們而言最為緊要;其一是必須速速派兵趕到黃河邊的渡口,而后走水路將一應截獲之物運往遼東。為了不分去我們太多的兵力,我會讓帶來的三千西涼兵加入運送隊伍,我們只須嚴密護送即可…其二,必須立即派兵截斷此處官道與附近所有可行路徑,禁止百姓車馬通行,王翳…此事便交與你了。以我軍目下所處方位,可將九成以上行人阻截下來,我要將其中一些人可用之人帶回遼東!現在…立即準備出發!”
“喏!”眾將齊齊躬身道。
眾將離去之后,田豐微微近前道:“主公,在下有一事不解,還請指教。”
“呵呵…元皓,講話何必這么客氣,有話只管講來便是。”雷云望了他一眼,笑著言道。
“主公…”田豐拱手行了一禮,“以董卓之為人,此人怎會將如此多的財帛留與主公?若是在下,寧肯將之付之一炬,也絕不會留與他人以成日后之患…在下就事論事,如有冒犯之處,還請主公恕罪。”
“呵呵,無妨,無妨…”雷云聞言笑了笑,“此言雖合乎情理,但元皓卻忘了一點…我們可是打著各路諸侯的旗號來的…”
言至于此,他未再多言。
對聰明人講話,有時候是可以省去很多力氣。
果然,田豐略略的沉思之后,馬上便明白過來,繼而朗聲笑道:“主公啊,在下很好奇,董卓事后若是知曉今日只有主公孤軍前來,是否會氣得吐血呢?”
“呵呵…必定如此。”就連一向不茍言笑沮授也開顏笑了起來。
田豐含笑捻了捻胡須,然后指著地圖上的進軍地點,道:“主公欲趕往此處,想來已早有安排罷?”
來到雷云身邊的時日雖然尚短,但是他已漸漸摸索出雷云做事的風格。在他看來,雷云做事真可謂是膽大心細,滴水不漏;因此,雷云既然下達軍令,那么必然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田豐話一出口,沮授也有些好奇地望著雷云。
眼見二人如此,雷云自然也不會隱瞞,指著圖上標記的地點道:“離開遼東之時,我曾留有交代,令兩支水師與六支豹師沿水路前來接應。他們如今已在此處等候數日,只要我軍到達,便可登船順水而下,沿水路直達遼東!二位以為如何?”
離開遼東那日,他曾悄悄交給前來送行的裴仁一個錦囊,其中共有兩道命令;其一是命他立即四處搜集大小商用民用船只,多多益善,然后將收集而來的船只一并交給水師;其二是船只籌集完備后,命水師與六支豹師立即駕著全部船艦至洛陽附近的一處渡口待命…
數日前,他接到前來聯絡的信使稟報,得知兩支水師與六支豹師已攜帶數百艘大小船只抵達指定地點,只是他不曾告知任何人而已。
他調集這些船只前來,自然是別有用意,如今正可分出部分船只將這批數目龐大的財物運回遼東。
聽罷他的講解之后,田豐二人不禁相視了一眼,齊聲拜道:“主公英明!”
押運近數千車財物與糧草的行進速度雖然很慢,但由于官道距離黃河很近,因此遼東軍還是很快便趕到河邊渡口。
兩方軍馬會合之后,駐守在渡口的水師與豹師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原來在數日之前,一支龐大的西涼軍運糧船隊欲沿著黃河駛往長安,但這支船隊卻毫無意外的撞在水師與豹師的懷中…
由于董卓西遷長安之舉事起倉促且規模浩大,因此他除了要以重兵看護西遷的路途中不出亂子之外,還要防備諸侯聯軍的追擊和偷襲,故而他也分不出更多兵馬去護衛水路運送糧草的船隊,以至于最后這支龐大的運糧船隊只有區區萬余人馬護送…
本來董卓、李儒等人料定這萬余兵卒足以勝任,但他們卻想破腦袋也未曾料到途中竟然藏伏著雷云用以接應的兵馬。而這導致的最終結局便是他的萬余兵馬被遼東的六千水軍打得落花流水,數百艘大小船只與船上八十余萬石糧食盡數落入遼東軍手中!
這種結局不但董卓不曾料到,就連雷云也感到十分意外。
接到水師與豹師的將領稟報之后,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塊碩大的餡餅砸中了!
西涼軍不善水戰,會有這種結局他心中倒也有些理解;但無論怎樣,這種情況的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如果再算上他親自率軍從西涼軍手上奪取過來的糧食,此時他手上僅只糧食便已有近百萬石,這足夠遼東三軍使用一年有余了!
微微的吸了一口氣,雷云勉強的抑制住心頭的喜悅,而后立即令水師騰出數十艘大船,將車上的財物搬運到船上嚴密封存起來;然后擲下嚴令,禁止任何人接近。
做完這些之后,他又立即將晏明喚來,認真吩咐道:“賢弟,這些財物與糧食對我遼東可謂至關重要,只能交由賢弟押運。賢弟啊,我現令你率虎賁營、四支豹師與一支水師返回遼東。但切記…沿途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絕不容半點疏忽!”
“兄長寬心,只要小弟一息尚存,必然將這些東西安然運回遼東!”晏明也知此行事關重大,當即鏗然有力地保證道。
“賢弟萬勿出此不吉之言!”雷云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我乃手足,即使再多財寶也難及賢弟之萬一!”
言至于此,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后鄭重道:“晏明聽令!”
“末將在!”
“今汝奉令行事,途中若遇強阻而不可敵,可立即抽身率軍退回遼東,不得有誤!”
“兄長!”晏明聞言頓時虎目含淚,語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分別在即,雷云也不禁生出幾許傷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賢弟…你盡管放心而去罷。如不出為兄所料,你此去沿途必然風平浪靜…你回到遼東之后,可將船上之財帛交付裴仁裴大人,令他將之點清后登記在冊,而后封存起來,無我之命不得妄動!”
“知道了,兄長。”晏明低聲應道。
“還有一事你要記下,此次虎賁營與虎師陣亡數百將士。你回去后,立即讓裴大人將陣亡將士葬于我臨行所選之地,并為他們鏤碑揚名,而后再從這批財物之中取出一些錢帛糧食,厚加撫恤陣亡將士家屬…切記,此事一定要讓裴大人親力親為,絕不能有半點差池。”
“喏!”
吩咐完正事之后,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道:“賢弟啊…此番回去,煩你代我向母親請安。并告知她老人家,我不日便回遼東看望她,讓她老人家莫要牽掛。”
“兄長,我記下了。”晏明聞言神色微微柔和了不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少時,雷云抬手按著他的肩膀,微微嘆道:“賢弟…一路珍重。”
“兄長保重!”晏明略帶激動地道。
等到虎賁營與四支豹師上船之后,雷云也將晏明送到渡口邊,最后又交給他一封書信,令他帶給遠在遼東的可兒。
離開遼東已經數十日,他又怎能不想念千里之外的嬌妻。
回想起可兒巧笑嫣然的嬌靨,他的心頭便不由涌過一股暖流…
一絲柔情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便又被他掩飾起來。
晏明闊步登上船艦之后,又回身沖著雷云微微揖手,然后即吩咐船隊拋錨起航…
雷云、田豐等人均是無言地望著漸漸遠去的船隊,各有所思。
片刻,雷云慢慢收回目光,謂身旁一眾文武道:“諸位,我們如今還有兩支虎師、兩支豹師和一支水師,其中一支虎師尚在官道之上奉令行事。現在…水師留在此地駐扎候命,虎師與豹師隨我前去同王翳將軍會合!”
“喏!”眾人齊齊應道。
就在眾人準備動身之際,沮授突然慢步行至雷云身旁,望著不遠之處的西涼俘兵道:“主公,這些西涼兵該如何處置?留在軍中恐怕有所不便吶…”
雷云聞言微微一鄂,但隨后便恍然地笑了笑,道:“這茬我倒忘了…來人!把東西抬過來。”
片刻,幾十名豹師士兵便抬著十來只大木箱走上前來。
雷云見狀,當即喚來一名士兵道:“你速去傳令,命那邊的虎師將西涼兵帶到此處。”
“喏!”那士兵躬身行了一禮,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