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萬靈圖
血祭了幾尊高手，眾人在這處奇異的時空中暢通無阻，又穿行了半晌，他們突然感覺自己越過了一層介于真實與虛假之間的薄膜，緊接著，前方的景象驀地一變。
一個僅有方圓十丈的環形密室，視力看不到天空，神念也無法探入地下，這仿佛是一個被歷史封印和遺棄的放逐之地，將所有闖入者囚禁在內，永生永世都不得逃脫。
在周圍的環形墻壁上，共有九道緊閉的石門，石門古樸，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矗立在那里，斑駁的石體上滿是風霜和歲月的痕跡。石門上，還鐫刻著一幅幅神秘的圖案。
一根柔嫩柳枝，一朵九瓣奇花，一枚黃金圣果，一只遮天神鳥，一頭單足蒼牛，一條鬼面怪魚，一串精巧紫鈴，一團混沌霧氣，以及一個端坐在蒲團上的道人。
九門刻九圖，圖圖不相同，形態互異，神姿各蘊。
狐女、沈晚溪和小真人各自上前，認真打量著幾幅石刻，心中驚異。
“傳說建木連接乾坤，廣納寰宇，樹上掛著天下萬物，不管是山石草木，抑或是鳥獸蟲魚，都能在上面尋到影跡。混沌氣開，衍化世間萬象，即便是法術神通也不例外，實有無盡玄妙…”
沈晚溪目光掃過九幅石刻，喃喃道:“幽笛柳、綏陽花、化神果、妖禽鵬鳥、妖獸夔牛、妖魚赤鱬、紫鈴串、混沌氣、悟道人…這九道石門上所刻的，是代表天地萬靈嗎？”
“這其實是一幅萬靈圖！”她的音調有些發顫，一對眸子卻是熠熠生輝，眼底流露出強烈的渴望神采。
通常來說，一件事物的意境越浩大越偉岸，其品質就越超凡。譬如蘇恒初見混亂天槍時，天槍上顯化出神槍補天的末世之景；又如蘇恒枯坐“道之涯”旁，顯化在妖眼與黑白小獸面前盛世悲歌的人間百相…這些意境，無不超凡脫俗。
而此刻，疑似世界樹意境的萬靈圖就顯化在眼前，不僅是沈晚溪，小真人和狐女也難以保持平靜。
將天地萬物化入意境之內，世界樹之名，絕不虛傳。
“我們曾懷疑這棵世界樹的真實性，但現在，我想已經有結論了。”狐女對蘇恒傳音道:“如果不是真的世界樹，很難想象有什么東西能顯化出這樣的意境。”
蘇恒沉默半晌，道:“若是如此，這棵世界樹又是哪來的？莫非北海上的那棵世界樹是假的，由于某種緣故被人移植到了這里？”
狐女同樣不解。
“此事暫且不論，先看那小真人如何作為。”蘇恒提醒。
不出蘇恒所料，那小真人果然不像沈晚溪和狐女那樣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該干什么，他走到那幅“悟道人”的石刻前，拇指指甲一劃，將中指指肚劃破。
鮮血從傷口流出，小真人將流血的指頭貼在石刻上，隨著血液淌出，石刻的紋絡漸漸攀起了一層血色，一層朦朧的血芒隱隱散發而出，沒有任何腥味，反而有一股馨香之氣繚繞在室內。
狐女見狀問道:“真人這是在做什么？”
“打開石門。”小真人專注忙活手頭上的事，頭也沒回。
“打開石門的方式，是用鮮血澆灌？”
“準確地說，是用自己的血。”
“自己的血？”狐女眸光微閃，“這也是真人以五行妙術推衍出來的？”
“是。”小真人轉頭看了狐女一眼，旋即又收回目光，淡淡道:“兩位，這里的每一道石門，都只有用自己鮮血澆灌到上面、從而打開石門的人才能進入其中，且每扇門只能有一人進入。別怪小道不曾提醒你們，若你們就這么干看著，小道便要先行一步了。”
狐女不語，沈晚溪則是冷笑道:“在進入此地之前，你不也沒告訴我們需要最強天驕級的生靈做祭品，否則就會寸步難行、甚至有性命之憂么？現在怎會如此好心？”
小真人聞言也不惱，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只是搖頭笑了笑，一句話也不說。
嗡嗡…
就在這時，那吸收了鮮血的石門猛然光華大放，上面的“悟道人”圖影更是微微顫動，仿佛要變成活物從里面走出來。
緊接著，一聲沉悶的重響，那緊閉的石門突然打開，露出一條半寸大小的縫隙。
“嗯？”
狐女和沈晚溪一驚，原以為小真人是在坑騙她們，不想那石門竟然真的開了。
石門的縫隙極小，從外面往里面看去，所見盡是黑乎乎一片。小真人不曾有絲毫猶豫，身化流光，從那條細小的縫隙里穿了進去。
兩女連忙沖至近前，那石門卻“轟”地閉上了。
沈晚溪與狐女對視了一眼，急忙走到那道刻著綏陽花的石門前，同樣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澆灌在石刻上。
一層血色，緩緩延伸開…
“我們選哪個？”狐女也不敢耽擱，連忙詢問蘇恒的意見。
“妖禽鵬鳥。”
狐女微愣，快步走到鵬鳥石刻前，卻并未馬上灌入血液，而是問道:“為什么要選這里？”
“世界樹與鯤鵬族有著極其深厚的淵源，此地既然出現了鵬鳥石刻，也許里面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獲。”
“可是…我有一種直覺，這扇門里的危險程度在九扇門里是數一數二的。而且，那小真人似乎比我們更清楚這里的一切，他都不曾選擇這扇門，我們又何必平白冒這種風險？”狐女仍是有些猶豫，“要不我們換一個？”
蘇恒笑笑，“那個女人也是這么想的。”
狐女沒好氣地道:“少打趣我，怎么樣，到底要進哪個？”
“就這個。”蘇恒很固執。
狐女無奈，“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反正到時候天塌了你扛著，又累不著我。”
聽到狐女這般沒心沒肺、自我安慰的話，蘇恒啞然失笑。
鮮艷的血液滴在石刻上，漸漸染紅了鵬鳥石刻，狐女見玉鐲久無動靜，訝道:“蘇恒，你怎么不將血一同融入其中些許，這樣或許能蒙混過關。到時候如果你還是進不去的話，那就現身另外再選一道石門吧。”
“無妨，此事我自有考量 狐女不解，但也不再詢問。
片刻后，刻著綏陽花的石門率先打開，沈晚溪朝這邊看了一眼，就縱身進入其中。
嘭的一聲響，石門關閉。
沒過多久，狐女眼前的石門也打開了一條縫隙。
“走，我們也進去。”
“可是你并未以鮮血澆灌石門，而且…”
蘇恒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進去，聽我的。”
狐女半信半疑，身化流光，投入石門內。
下一刻，場景又變幻，這一次，他們出現在一片浩瀚無垠的汪洋大海之上。
潮涌銀山，恰似天河垂勢人間；波翻雪浪，好比瑤池謫落凡塵。眼前所見，盡是水國萬里。清涼的海風吹拂在面龐上，帶來陣陣輕微的腥味，狐女有些愕然，不曾想他們兩個竟然如此輕易地就進入石門。
“那小真人說話半真半假，很不湊巧，我正好不相信他剛剛那句話。”蘇恒并無絲毫意外，這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小真人的這套把戲，早在當初天凰神界的末日墳場里他就玩過了。
狐女螓首輕點，很快恢復常態。認識蘇恒這么久，狐女對他的能力早就見怪不怪了。
“嘚…嘚…”
忽然，一陣怪異的鳥鳴聲從九天之上傳來，其音雄渾低沉，如戰鼓擂動，蒼勁厚重，傳之遙遠，又像是直接炸響在人心間，令狐女的心靈都在悸動。
神音響徹間，原本翻滾不休的無垠大海驟然平靜下來，十方肅清，舉世皆寂。
緊接著，九天云霧被撥開，兩片青天突然歪斜了下來，如欲傾覆。而在兩片青天中間，一條綿延無盡的山嶺橫貫蒼穹，遮蔽了大半個天空，在大海上留下一道巨大的陰影。
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青天與山嶺，而是一頭大不可言的巨鳥！
它背如山岳，翼若垂天之云，通體呈黑白二色，渾身繚繞混沌氣，隨意展露一毛半羽，冰山一角的恐懼都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轟隆隆！
一陣狂風吹來，海底似是隱藏了一座活火山，且已然噴發出來，整片汪洋都開始劇烈沸騰，一道道水浪接連掀起，直直沖起上百丈高。
天地齊動，乾坤共振，狐女妖力橫掃，將沖來的水浪排開，仰首望向天際，媚眼與九萬里蒼穹上的那雙冷眸遙遙對上。
與此同時，密室內。
嗡嗡…
一陣晃動聲響，沉寂被打破，那刻有“悟道人”圖案的石門忽地又亮起了朦朧的血光，隨后竟再一次打開了。
一道流光掠出，小真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看到密室內已然空無一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
環視四周，其余八道石門上，有兩道石門已然與先前大不相同。
刻著綏陽花與妖禽鵬鳥的石門上，除了那層血色外，上面又多了兩幅亭亭玉立的倩影石刻，她們分別與石門原來的石刻相互對峙著。
神秘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