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外面后,首先發現大雨亦不知何時完全停止,唯有天空依舊暗的可怕,周遭環境也仍然和之前下雨時那樣昏暗無光,話雖如此,但目前的他可沒時間觀察天氣,加之屋內女螝隨時有可能恢復行動,果不其然,待抬頭掃了眼天空后,確認大雨已停,姚付江哪敢怠慢?牙關緊咬匆忙奔跑,如一條喪家之犬般踉踉蹌蹌奔往對面,踩著腳下積水朝左側樹林奔去,朝某一方向努力移動,而那個方向亦恰恰是陰山西北方向。
毋庸置疑,通過進山之初陳逍遙的某段回答告知,執行者皆知西北方有什么,除必須盡快趕往外,如想同其他隊友匯合,那么毫無疑問西北方才是最佳選擇,畢竟眾人的目標就在那里,大伙兒的終點亦在此處。
判官廟,無論如何都要抵達判官廟,只有到達那里才能匯合隊友,也同樣只有那里才能獲取拯救何飛的重要之物!
隨著姚付江不斷前行穿梭不休,很快,青年身影隱沒于樹林之中。
嘩啦。
掃了眼手中那張快速燃燒的道符,再次抬頭,就見突然出現于前方的三只孤魂當場四散飛舞,如同被颶風掃過那樣眨眼間就被倒飛至遠處,倒飛至看不見的地方,確認螝物被驅逐,陳逍遙先是拍了拍手中道符燃燒后所留灰燼,繼而轉頭對身旁趙平邊點頭邊低聲說道:“好了,又解決一波,咱們繼續朝前走吧。”
不錯,自打半小時前雨停以后陳趙二人便離開了早前山洞繼續朝陰山西北方移動,不過這一路上二人遭遇卻不如剛進山時那般順利,前進的半個小時里一路上兩人頻頻遇螝,頻頻遭遇游蕩孤魂,數量不一而足,有單獨一只的也有五六只一小群的,甚至10分鐘前他們還遠遠發現過一波由數百孤魂組成的螝群海洋,面對如此數量,二人不敢怠慢,快速轉身回返縮身躲入草叢,一直躲到途徑螝群悄然遠去。
如上所言,由于這些游蕩螝物皆為靈體,漂浮中不會發出一絲聲音再加陰天光線太暗視野不清,雖說二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極力避免,極力躲避大波螝群,但由于環境昏暗加之山林地形復雜,饒是小心翼翼期間還是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孤魂野螝。
而一旦碰到那種躲無可躲的情況,無奈之下二人就只能選擇使用道符來驅逐孤魂,如數量較少,一兩張道符即可驅離,可數量一旦達到十只活十只以上,那么所消耗道符數量亦會急劇增加。
“好了,又解決一波,咱們繼續朝前走吧。”
得到身旁陳逍遙示意,趙平面色冰冷點了點頭,旋即如早前那樣一前一后踩著泥濘山路繼續行走,朝某一方向持續移動。
但是…
行進過程中,趙平臉色卻愈發難看!
原因?原因簡單到極點,原因在于他懷里的道符現已不足10張,數量所剩無幾,可想而知,自己所剩不多,那陳逍遙身的道符剩余數量據估計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
其實這一路走來趙平始終憂心忡忡,始終擔心著一些事,初始他還樂觀的估計如事態發展一切順利,那么中午便可到達判官廟,下午即會離開,然,世事難料,隨著正式踏入陰山腹地,沒想到期間山中遭遇竟會如此一波三折,暫且不談在自己眼里等同廢物的姚付江走散失蹤,單說此刻,如今都已來到下午14點20分,可他們卻依舊連判官廟的影子都沒看到,要單單只是時間延遲他還不怎么過于擔憂,真正導致他坎坷不安的主要原因大體可分為兩點。
第一,他很擔憂自己和陳逍遙所帶道符耗光前能否抵達判官廟,這是一個值得斟酌的問題,亦是一個不確定問題,屬于未知概率,萬一途中再多遇幾波孤魂那么道符無疑會提前耗光,一旦道符提前耗光,接下來如繼續遇螝那他們倆可就只有逃跑的份了,除了逃跑再無任何辦法,畢竟那些都是螝,實打實山中野螝,就算單獨一只都能輕而易舉殺死尋常人類。
第二點則來自于環境。
對,環境,環境成為了他目前最大憂慮,簡單來講就是天黑,對黑暗的無限畏懼,是的,不盡快抵達判官廟后迅速離開,一旦拖到天黑…估計就算是傻子也能猜測出事情將會大大不妙,畢竟白天山里都游蕩著如此之多孤魂野螝,天黑后又該變成什么樣?
越琢磨越害怕,越害怕心智越不堅定。
這個道理趙平明白,所以眼鏡男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咬了咬牙,強行壓下擔憂,就這么一語不發繼續前行,跟在陳逍遙身后繼續朝前小心翼翼走行著,行走過程早前某個決定愈發沖擊腦海,在強壓無效的情況頻頻提醒著大腦,提醒他不要忘記早前置身山洞時所作出的打算,即,一旦道符用光后仍未抵達判官廟,那么他都將立即折返,撤離陰山。
就在身后眼鏡男思緒復雜琢磨問題之際,不知為何,行走于前方的陳逍遙卻猛然停下腳步!
事情并未結束,剛一停止移動,愣了兩秒,青年道士動了,二話不說躥入路邊,最后彎腰縮身躲至一塊山石之后。
見此一幕,趙平不由心驚,顧不得詢問緣由,趕忙緊隨其后躲入路邊。
一時間,二人就這樣在周遭什么都沒有的情況突兀躲避,莫名隱藏,如兩只嗅到危險氣息的老鼠般躲藏隱蔽。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除偶爾刮過的山風外,目光所及,周圍并無異常。
說是如此,現實亦是如此,隨著兩人雙雙選擇隱蔽,趙平一開始還以為如早前般有孤魂路過才不得不躲,不料一分鐘過去了附近仍無異常,既無預想中的螝群途徑亦無猜測中的突發危險,周圍環境依舊看似安全,唯獨陳逍遙默然不語眉頭緊鎖,就這么自始至終蜷縮隱藏,偶爾探頭觀察前方路面。嗯?
終于,過了許久,等了許久都不見身側陳逍遙有所動作,趙平心中越發詫異,不過詫異歸詫異,現實中眼鏡男卻一言未發,只是往前輕挪幾步,隨后學著陳逍遙那樣偷偷將腦袋略微上抬,借助巖石掩護將視線投向前方。
前方山路中什么都沒有,這里指的沒有是指危險,指螝物,沒有,什么都沒有,除了那蔓延遍布的雜草植被外,目光所及,整條山路全無異狀,和其他地方并無區別。
不過,如仔細觀察,如瞪大眼睛放眼眺望,看著看著,倒也有所發現…
雖距離較遠,然,凝視片刻,視野還是逐漸發現前方草叢存在某個東西,看形狀,似乎,似乎是個人。
草叢中躺著個人!
瞪大眼睛再次凝視,雖看不清對方樣貌,但從對方那過于明顯的衣著顏色和一頭短發仍可看出對方身份。
姚付江!
竟是那失蹤已久的姚付江!
是的,目前姚付江就這樣一動不動橫躺地面,橫躺在幾十米外山路中生死不知,見狀,趙平眉頭一凝,目光下意識轉向身旁陳逍遙,隨著視線投來,就見此時此刻青年道士的表情竟比趙平更為凝重,更為嚴肅,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又或者說陳逍遙在明明發現隊友的情況下舉動反常,沒有如預想中那樣急切近前,反倒第一時間縮身躲藏遠距離觀察起來。
面對如此詭異狀況,趙平雙目微瞇,至于陳逍遙…
青年先是借助巖石掩護觀察一會前方情況,直到再無發現,然后,陳逍遙有所動作,伸手入懷,先是掏出一枚裝有紅色液體的小瓶子,其后又從掏出了一片銀質樹葉,擰開瓶口,將銀葉放入紅色液體沾了沾,最后把沾滿紅色的銀葉抹于雙目眼皮。
待將上面一切全部做完,沉默間,陳逍遙又將銀葉遞給身側趙平,眼神示意一下,趙平自是會意,隨即亦學著對方那樣用銀葉子輕抹眼皮。
很快,雙雙抹過眼皮,收回物件,無需任何提醒,二人便再次抬頭重新打量,觀察前方,然而…
這一次,或者說當第二次看向前方觀察路面時,畫面變了,場景變了。
目光所及,眼中所見,就見正前方哪還有什么姚付江?分明是一個死人,一具尸骨,一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人類骸骨!
但,饒是如此,這仍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除草叢那堆尸骨外,骸骨四周還多出了其他東西,某種原本單憑肉眼絕對看不到的東西…
骸骨附近還漂浮著四個‘人’,四個臉白如紙的‘人’正一動不動漂浮于骸骨周遭!
四名白臉人以骸骨為中心分別分布于周遭方向,目前就這樣亦近乎凝固的資深漂浮于半空,似乎在等待,默默等待著什么。
早前陳逍遙曾解釋過螝魅亦講解過螝魅與孤魂如何區分,區分方式很簡單,看外形即可,是的,嚴格來講螝魅與孤魂的最好分辨方式就是外貌特征,即,螝魅的臉會比孤魂白得多,回憶至此,又見著前方那四名臉白如紙的‘人’,頃刻間,趙平面色大變。
沒想到前方竟聚集著四只螝魅!!!
顫栗之余,男人懂了,明白了,他想通了一切,明白了一切,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前方那四名漂浮半空的‘人’竟然是四只螝魅!!!
待用沾血銀葉擦拭完眼睛后,這一刻,巖石后,不管是陳逍遙還是趙平,兩人瞬間就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驚駭間,本能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旋即開始后退,雙雙如受驚躲避的老鼠般彎著身體緩緩倒退,越退越遠,最后悄無聲息繞路奔逃。
趙平是什么人?陳逍遙又是什么人?
不否認兩之者間存有很大不同,但有一點雙方是共通的,那就是…兩人都不是笨蛋,皆為世間少有聰明人。
聰明人之間交流往往簡單至極,有些時候甚至單憑觀察就能快速明白快速想通,繼而在無需多言的情況下快速做出反應。
不錯,根據二人猜測,前方是個陷阱,一處致命陷阱,而那陷阱亦恰恰是為他們所準備。
很明顯,通過某種方式,四只螝魅不單得知了他們這伙人的存在甚至還知曉其中一人失蹤未歸,當然了,知道歸知道,許是能力有限無法在龐大山中尋找到幾人,于是這些狡猾螝魅便設計了一個圈套,一個利用人類同伴意識所精心構筑的陷阱,先將一具不知死多少年的山間尸骨偽裝成二人同伴模樣,四只螝魅則利用隱身能力埋伏于周遭,后面的事就簡單了,如上所述,由于人類一向存有較強同伴意識,只要他倆看到姚付江,那么必定會前來查看前來營救,而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二人就等同踏入陷阱,踏入絕境,四只埋伏已久的螝魅無疑會毫不猶豫現身突襲。
看到這里或許會有人問了,既然陷阱掩飾的如此之好如此完美,那陳逍遙又是如何發現如何識破的呢?
理由并不復雜,無非就是吃一塹長一智,潛意識敲響警鐘,當經歷過剛入山時的螝魅偷襲事件后,待確認陰山切實存在螝魅這種極其罕見的兇靈邪祟后,青年道士便進入防備狀態,時刻防備著那些實力等同孤魂但威脅程度卻又遠超孤魂的狡猾螝物,誠然,剛一發現姚付江時他確實大驚失色甚至差點大步前往,但,聯想到早前螝魅偷襲,陳逍遙留了個心眼,耐著性子縮身隱藏,最終利用茅山術發現真相,識破陷阱。
沙,沙,沙沙沙。
悄無聲息后退,憑氣凝神游走,直到一口氣退了近千米,直到七拐八拐遠遠脫離危險路段,二人才堪堪停下,雙雙休息起來,亦是直到此時緊張已久的陳逍遙才算松了口氣,旋即一邊抹汗一邊朝趙平咧嘴笑道:“嘿,看到了吧,螝魅狡猾這話可一點不假吧?剛剛要不是我發現及時,后果不堪設想啊。”
性格決定脾氣,脾氣決定態度,果然,剛一逃離險境,青年道士逗比屬性發作,當即擺出一副救世主模樣得意洋洋起來,一邊傲視群雄自吹自擂一邊把所有功勞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內心極其希望獲得對方稱贊。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趙平,一個向來冷漠的眼鏡男。
無視了青年自吹自擂,忽略了對方洋洋自得,對面,趙平沒有慶幸,沒有像青年那般樣顯露出死里逃生的慶幸之色,而是不發一言低頭沉思,過了片刻,轉移目光,眉頭微皺看向青年,接著用試探性口吻提了個問題:“螝魅…應該不會幻覺系攻擊吧?”
(靠!這趙眼鏡還真是一點幽默感沒有,真不知道我來之前何飛那伙人是如何同這貨交流的,隨口夸我兩句會死嗎?)
見對方早前不搭理自己隨后反倒突兀詢問,沒有得到夸獎的陳逍遙頓覺無趣,心中更是頻頻腹誹眼鏡男不懂幽默,當然腹誹畢竟是腹誹,現實中他可不敢說出來,聽完對方問題,稍一遲疑,最后還是點頭回答道:“不會,螝魅不會施展幻覺,那玩意雖然狡猾,但能力有限,除螝物統統具備的基礎能力外便不具備其他能力,頂多自身變換下形態騙騙人,至于你剛剛所說的幻覺,此類能力最基本也要達到厲螝檔次才可使用。”
“確定嗎?”
“我確定,以我那掛掉的師父名義起誓!”
趙平自動忽略了陳逍遙后半句賭咒發誓,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待確定螝魅雖會偽裝但卻不具備制造幻覺能力后,不知怎么的,思考過程中,眼鏡男嘴角一揚,繼而露出一個讓陳逍遙大惑不解的笑容,一邊面露笑意一邊再次看向青年道士。
依舊不知為何,此刻,注視著身前眼鏡男那頗為陰森的笑容,陳逍遙頓覺背脊發寒,雖搞不懂對方為何要笑可還是在潛意識促使下本能被笑容嚇得不輕。
(我日哦,平白無故笑個毛啊?尤其是像你這種腹黑之人笑起來所帶來的感覺更是陰森滿滿,咦?難道是我的錯覺?)
“額,那個,趙前輩你笑什么?”
聽著陳逍遙那略顯夸張的好奇詢問,趙平笑容隨即消失,沒有回答,沒有解釋,抬手扶了扶鼻梁眼鏡,徑直轉移話題,將二人處境如實說出:“既然前方有螝魅,看來…你我又要繞路了啊。”
“沒辦法,畢竟我自身道行有限,沒那能力同時應付四只螝魅,加之道符所剩不多,額,無所謂,繞路就繞路唄,大不了多花點時間。”
說到這里,陳逍遙頓了頓,環顧四周,又低頭掃了眼手表,接著朝眼鏡男繼續說出一句話,一句他個人的真實打算:
“反正我已經做好熬到晚上摸黑尋找的打算了,判官廟必須找到,招魂幡必須到手!”
沒有錯,與趙平不同,這次重返現實陳逍遙可謂意志堅定勢在必得,完全抱著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架勢前往陰山,正如早前所言,眼鏡男所帶道符所剩無幾可他兜里的道符又如何會多?然這又能怎么樣呢?就算道符耗光又能如何?對于陳逍遙而言依舊不算什么,暫且不提除道符外自己身上還額外帶了瓶同樣有驅螝功效的黑狗血,單說意志力他就比其余人強悍太多,不同于進山后趙平的躊躇擔憂,不同于進山后姚付江的畏縮緊張,陳逍遙從始至終意志堅定,目標明確,而剛剛他也已在心里做好決定,假如隨后時間里道符用光,那么懷中黑狗血便會排上用場,如果連黑狗血都消耗殆盡…
那么就算兜圈繞道他仍要繼續前行,不惜一切代價抵達判官廟!
話歸正題,以如今態勢,目前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擺在趙平和陳逍遙面前,好消息是陳逍遙知道判官廟大體位置,至少二人不用在這龐大陰山中漫無目的尋找,只需按大體方向行走即可,一直走下去最后總能找到目標抵達終點,至于壞消息則是他們這段前進路途并不太平,會時不時遭遇危險繼而頻頻碰到數量不一的孤魂乃至螝魅,孤魂最大威脅來自于數量,螝魅最大威脅來自于陷阱圈套,加之陰山本就游蕩著海量螝物,可想而知,哪怕二人走的在小心在警惕仍無法做到規避所有危險,頂多能盡可能減少危險,而規避危險時還需經常躲藏偶爾繞路,就像剛剛躲避螝魅那樣,所以一次次下來他們著實浪費了很多時間。
能否搶在天黑前抵達判官廟現已成為未知,徹底成為未知數。
“你確定不拿到招魂幡誓不罷手?”
面對青年果斷堅持,趙平神色微變,隨口提了個反問,而陳逍遙亦非傻瓜,他亦從對方口氣中隱隱察覺到一絲退堂鼓味道,聽罷此言,青年道士笑了,繼而瞇起眼睛一邊盯著眼鏡男一邊用反問語氣解釋道:“那是自然,畢竟咱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現在想回頭估計也有點晚了吧,你說是這個道理不?嗯?尊敬的趙前輩?”
眼鏡男沒有回答,沒有說話,自始至終沒有回答陳逍遙的反問,只是轉頭四處張望,環顧周遭,抬頭看了眼天色,最后才別過腦袋朝青年說出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來:“繼續前進吧,爭取趕在天黑前抵達判官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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