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沉默氣氛沒有維持多久,不知出于何種目的,趙平第一個從沙發起身,繼而岔開話題,一邊手指左側臥室一邊朝疲憊不堪的劉東5人說道:“時間不早了,我想劉總你們也應該困了吧?目前咱們所在民宅乃附近最大一家,這里一共有兩間臥室,由于你們人少,所以我建議今晚你們5人就在這間休息,至于另外一間臥室連同客廳則由我們這隊人睡,如何?”
趙平的建議合情合理,畢竟劉東他們只有5人,而己方則有10人,兩間臥室一間客廳如此分配也很公平,所以待趙平的話說完后,劉東幾人倒也紛紛點了點頭表示沒有意見,雖說5人擠一間肯定有人要打地鋪,可好在民宅被褥較多,御寒絕無問題,至于男女共處一室…
就目前這種不知到會不會被螝殺死的情況下,又有誰會膽大包天敢脫衣服睡覺呢?
“嗯,的確,這奔波一整天確實大伙兒都很累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休息了,趙先生失陪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因確實疲倦已久,點過頭,附過和,劉東帶領幾人朝左側臥室走去,看著幾人背影,彭虎不由愕然,眉頭先是一緊,旋即如忽然想起來什么般下意識起身,下意識張口,看模樣似乎想對即將走入臥室的5人提醒些什么,然…
就在這時,不等張口,趙平卻已眼疾手快抬手按至男人肩膀。
彭虎滿臉不解抬頭上揚,疑惑目光盯向趙平,然而目光中趙平只是用凝重表情朝他搖了搖頭。
也正是被眼鏡男這番干擾,對面,隨著一道關門輕響,劉東5人紛紛進入臥室,他就算想說什么也已來不及了。
“你…”
面對如此結果,光頭男自是不會沉默,不料就在他打算問對方為何阻止自己出言提醒時,身側,陳逍遙面露微笑強行打亂步驟,岔開話題,隨手拿起茶幾一枚蘋果:“喂,彭哥,來來來,吃個果子解解渴!”
如上所言,被陳道士這么一干擾,彭虎一時愣住,趙平則也順勢在陳逍遙話音方落之際手指右側,指著何飛與姚付江所在臥室,繼而對三名新人和錢學玲吩咐道:“時間不早了,你們也都回房休息吧。”
見眼鏡男吩咐,誠然心中惶恐,但又不敢違背資深者命令的方海三人只能硬著頭皮起身離開,最終步入臥室,唯獨錢學玲沒有按照吩咐乖乖離開,而是抿著嘴唇走至近前,來到身側,一把抓住趙平手臂,至此再不松手!
相處許久,很多事大家都已看得透徹,對于漂亮女人這番舉動,現場眾人全都視若無睹習以為常,話是這么說沒錯,不過,當錢學玲抓住趙平手臂的那一刻,其余三人還是注意到眼鏡男那面無表情的臉微微抽搐幾下…見此一幕,程櫻沒有反應,彭虎神色不變,唯有陳逍遙捂嘴竊笑,當然了,因有過無數次這種經歷,饒是嘴角抽搐面露不滿,趙平還是深知一旦被錢學玲抓住,自己就在也別想掙脫,果不其然,待嘗試掙脫無果后,男人最終放棄,全當女人不存在般一屁股坐回沙發,左手就這么任憑對方抓著。
有人無奈有人愁,有人害怕有人憂,確認5名劇情人物連同新人全部回返兩旁臥室,又見客廳只剩資深者,眼鏡男剛一坐下,彭虎就已用滿含費解的目光盯著男人厲聲質問道:“趙眼鏡你小子什么意思?剛剛為何阻止我提醒他們守夜!?”
不錯,其實彭虎早先想說的正是提醒,提醒劉東幾人夜里睡覺務必輪番守夜,奈何卻被趙平阻止,加之半途又被姚付江干擾,直到現在,直到客廳只剩下他們這些資深者,憋了半天,光頭男才堪堪將個人不解脫口而出。
因脾氣暴躁之故,目前整個團隊里彭虎可謂是少有能當面朝眼鏡男發火之人,對此眾人毫不意外,而趙平的反應也果然和預想中相差無幾,面對質問,眼鏡男一臉淡然,看模樣竟不打算說話,反而是一旁陳逍遙瞅準時機充當起和事佬,最后用若有所悟的語氣邊挑眉毛邊笑道:“嘿,彭哥,息怒息怒,難道你還不出來嗎?好吧,既然趙前輩不想親口說那就由貧道代為解釋吧,很明顯了,趙前輩這是擺明在利用這些人呢。”
什么!
陳逍遙此言一出,張虎先是一愣,旋即如猛然反應過來般刷一聲從沙發站起,憤怒目光直直盯向趙平,此舉雖顯突然,但事實上現場除錢學玲有些惶恐外,余者個個淡定如常,程櫻面無表情,趙平神色默然,陳逍遙依舊保持微笑,就好像預料到彭虎會有此反應般。
接下來…
面對眾人沉默,或者說正打算繼續呵斥的彭虎待看清眾人反應后,不知為何,男人后面的話最終咽了回去,重新坐回沙發,一邊強忍不滿一邊壓低聲音質問道:“你怎么能做這種事?那些人可是和咱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很明顯,彭虎明白了,明白了對方用意,雖說如此,可他仍不贊同此類做法,至于趙平…
聽罷彭虎所言,沙發對面,側頭掃了眼客廳周遭,確認再無旁人,眼鏡男才慢斯條理予以回復,在眾人目光注視下說出一段答非所問的話:“通過早先劉東幾人敘述,我想不用我說大家都已知道這次的螝不簡單,殺人手法詭異到極點,殘忍到極點,甚至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這只螝的殺人手法乃至今為止執行者所經歷任務中最為詭異的一個,完全沒有邏輯,從以往靈異任務里也幾乎找不到類似參考,在聯想到那螝亦有能力在短短一夜間把一鎮居民屠光,難道大家不害怕嗎?”
“嗯。”
撂下一段答非所問,加之氣氛轉變,數秒后,程櫻有所反應,視野轉向趙平:“說說你的看法吧。”
點了點頭,又抬手扶了扶鼻梁金絲眼鏡,眼鏡男不加遲疑如實回答,徑直說出了不久前其個人得出的分析結果:
“通過早前劉東5人敘述,我們現已得知螝物身份,如不出意外,其身份應該就是視頻里的粉裙女人,不,用是粉裙女螝來稱呼或許更恰當點,當然這不算重點,重點是女螝在選擇殺某一人前會故意讓被害者看到‘她’,這里算是被害者同女螝的第一次見面,對此我個人理解為死亡通知,等同女螝給被害者下達的死亡通知書。”
言至此處,視野環顧周遭,見幾人紛紛若有所思,繼續道:“死亡通知下達即相當于給被害者判了死刑,后面一定會再碰面,間隔一段時間,二次碰面我將其理解為最后通牒,直至第三次到來,而一旦第三次碰面,被害者就會瞬間死亡,在沒遭遇任何攻擊的情況下自行解體自行粉碎繼而化一堆殘破碎尸,如果用一般眼光來理解,防御粉裙女螝應該不算難,畢竟粉裙女螝不像其他靈異任務里的螝那樣看到活人就立即攻擊,對方不會立即攻擊獵物,反倒先給你個通知讓你做好死亡準備,可惜以上種種只是表面現象,其中所蘊含的恐怖仔細一想就能明白過來,其實粉裙女螝的殺人邏輯同當初咱們在會安市所遭遇過的微信女螝有些相似,注意,這里指的相似僅僅為殺人邏輯而并非殺人手法,微信女螝殺人之前會首先給被害者發送一條短信,準確告知被害者何時來取其性命,不過,饒是如此,嚴格來講粉裙女螝同微信女螝之間卻又全然不同,不存類似,更無法拿會安市那場任務來做參考。”
趙平這段分析聽得周圍四人既吃驚又好奇,驚的是沒想到眼鏡男竟能從劇情人物敘述中得出這么多猜測,好奇的是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目睹過幾人反應,趙平沒有賣關子,拿起桌面水杯,喝了一口繼續分析道:“當微信女螝定下殺人時間,一旦時間到達,那么微信女螝就必定嚴格遵守,準時出現從而襲擊被害者,只不過在襲擊過程中被害者還是可以逃跑亦或是用道具反抗,然而…粉裙女螝不同,女螝在下達過兩次死亡通知后,第三次碰面時被害者便會瞬間死亡!”
“記住,是瞬間死亡,毫無征兆當場四分五裂化為一堆尸塊,被害者連零點一秒的反應時間都沒有!如非要進一步詳加解釋,可以理解為但有人凡看到女螝,那么這個人就已經等于死了!逃到哪里都沒用,皆無任何意義,加之瞬間死亡,抵抗更是無從談起。”
待眼鏡男這番分析說出口后,一時間,在場之人集體打了個哆嗦,就好像客廳溫度驟然下降般寒冷無比,凍得幾人汗毛倒豎,冷的他們顫栗不休。
事實上呢?
事實上環境溫度沒有下降,相反此地環境還屬于悶熱天氣,話雖如此,然此時此刻房中幾人卻實打實如墜冰窖般感受到了寒冷,感受到了冷意,冷的他們四肢冰涼,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剛剛,趙平那段分析恰恰戳中了眾人最大擔憂!
早在劉東幾人敘述遭遇時,不單是趙平,資深者皆從馬志龍二人的詭異死法感中感受到一種莫名危機感,如今趙平只不過把眾人最大擔憂從嘴里說出,直接毫無顧忌的完整暴露出來。
無視了旁人反應如何,趙平不疑有他,不加墨跡,正欲繼續說話,可,就在這時,沙發對面,沉默良久的程櫻卻搶在他之前低聲言語,徑直說出了一個詞匯,一個頗為簡短的詞匯:
“規則。”
規則,顧名思義,是指在某種情況下必須需遵守的條文規定,屬于一種限制,同時亦能證明在這種限定框架內無論是誰都只能禁錮其中,很難違反或者無法違反。
“規則…”
當程櫻冷不丁說出一個很多人理解但此刻仍略顯突兀的詞匯后,愣了愣,職業殺手成功將周圍目光吸引至自己身上,目光復雜,神態各異,有恍然有不解,至于程櫻,因不太喜歡成為焦點之故,不等旁人詢問,她就以主動解釋,自行予以說明:“個人猜測罷了,是聽過趙平分析后潛意識所想到的一個詞匯,僅僅屬于有感而想。”
程櫻如實解釋,但并不代表在場所有人都會無所在意,許是從‘規則’一詞中聯想到了什么,趙平眉頭微凝,陷入沉思。
半分鐘后,眼鏡男看向程櫻,嘴里說道:“不,我不認為‘規則’二字沒有意義,心理學有言,當一個人遭遇某些問題時其第一潛意識反往往最為真實可信,亦是最為貼近實際的一種本能認知,另外你剛剛談及規則還成功提醒了我,讓我對粉裙女螝多層認知,多了種猜測。”
“哦?說說看!”
聽對方如此一說,暫且不談程櫻如何,彭虎可謂瞬間來了興趣,忙伸長脖子加以催促。
趙平雖是點頭,可他卻沒有立即說出個人猜想,反而在彭虎、程櫻連同錢學玲的不解目光中默然轉動腦袋,莫名轉移視野,最后直直看向某人,看向某名身穿屎黃色外套的痞氣青年。
“咦?趙前輩你看我干啥?難道我臉上有花?”
沒有理會對方廢話,盯了片刻,趙平向陳逍遙提了問題:“假如…女螝進入了這棟房子,你有沒有辦法感知或發現對方蹤跡?”
問題方出,陳逍遙兀自愣住,臉孔露出不解,頭頂冒出問號。
是的,他確實沒想到眼鏡男會莫名其妙提出這樣一種問題,而這個問題也確實同剛剛話題不沾邊,當然,疑惑歸疑惑,不解歸不解,面對眼鏡男詢問,青年還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實話實說,略一沉吟,最后摸著下巴回答道:“額,怎么說呢,對于我個人而言,這個問題有多種回答,平常情況下我可以利用撒黑米或貼道符等方式來進行感知,只要我本人距離貼符位置不太遠即可,如此一來我確實能辦到感知靈體,不過,由于我道行有限之故,具體感知范圍并不大,一棟房子就已算極限了,而且…”
先是一頓,若有所思掃了眾人一眼,最后聳了肩膀加以補充:“而且實力越強的螝就越不容易被我感知,舉個簡單例子,靈魂我能輕易感知,尋常孤魂螝魅憑借道門法器我一樣能快速找到,唯獨到了厲螝級別就有些難度和不確定性了,某些特別強悍的厲螝我甚至都不敢保證一定能感知其蹤,至于厲螝以上…說了這么多,諸位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待陳逍遙這段既算個人能力評價又算回答趙平的言論說完后,不知怎么的,貌似聽出些許倪端,程櫻面露好奇,當先追問道:“你剛剛說厲螝再往上,什么意思?莫非是指厲螝以上還有更強之螝?”
此言一出,彭虎、趙平以及錢學玲三人亦如想到什么般紛紛抬頭,紛紛將狐疑目光投向這名終日裝神弄螝的茅山道士。
果然,見在場眾人集體盯著自己,不同與程櫻,本身就喜歡在人前嘚瑟表演的陳道士卻十分享受被眾人圍觀,根本不需繼續追問,撩了把額前發絲,咧嘴笑罷,自得之余,青年當即賣弄起他的道門學識。
“嘿嘿,常言道人分三六九等,螝又何嘗不是?區別在于人的三六九等只按地位劃分,而螝的三六九等則是按實力劃分。”
甩下一句前言,陳逍遙繼續道:“我以往曾說過多次,世間雖然有螝但基本以遍地可見的靈魂和數量不多的孤魂為主,就連螝魅都非常稀少,至于厲螝那更是稀少到屈指可數,所以現實中多數情況下能夠為禍一方的螝到頂也就是厲螝了,畢竟厲螝實力擺在那,大家也都知道厲螝實力逆天,這玩意殺人比殺雞還要簡單,不過,如非要強行歸納,如硬要實事求是,嚴格來講厲螝之上其實仍然存在著更為強大之螝,那就是…地縛靈!”
“地縛靈!”
陳逍遙話音剛落,仍然不知為何,現場氣氛驟然改變,變得古怪,變得驚疑,不僅如此,聽罷此言,彭虎、程櫻連同錢學玲三人皆不由自主重復出‘地縛靈’三個字,與此同時,一段令幾人難以忘卻的可怕記憶亦剎那間浮現腦海深入骨髓,唯有陳逍遙不疑有他,僅僅只是把幾人反應當做好奇的他仍然侃侃而言敘述不休,然,就在他打算繼續講解之際…
趙平揮手制止,打斷了青年發言,旋即用一副凝重表情對幾人說道:“先不提這個了,剛剛我想出了一個試探辦法,但需要大家認可與配合。”
被眼鏡男這么一擾,恍然回神,皆知現如今身處險境的眾人自實明白目前首要重點該放在哪,而趙平這句話也確實讓他們把早先話題拋于腦后從而紛紛看向對方,似乎不太理解對方言語何意,摸了摸下顎胡渣,眉毛一挑追問道:“辦法?什么辦法?”
趙平不動聲色,依舊如最初那樣答非所問,言語不詳:“先不提粉裙女螝能力詭異,有一個細節不知大家注意到了沒,那就是目前劉東那伙人已經死了兩個了。”
略微一愣,陳逍遙果然不負重望瞬間面露不解,接著代替眾人當先用納悶口吻接話道:“劉東那邊確實死了倆,一個叫馬志龍一個叫劉傳發,可這又能代表什么呢?螝殺人不是很正常嗎?”
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有此回答,趙平搖了搖頭,繼續給予提醒:“螝的確殺人了,但死的兩人卻都是劉東隊伍的人。”
常言道話語未盡不知明,言語至半方知曉,加之在場之人沒有一個笨蛋,終于,隨著眼鏡男再次‘刻意’提及,程櫻第一個明白過來,雙目微瞇,抬頭凝視,一邊目露恍然一邊低追問道:“莫非,你是指…”
“嗯,雖說那粉裙女螝和其他螝物一樣殺戮成性,然通過我個人觀察再加之你剛剛那句規則提醒,我突然發現一事,即,目前死的貌似都是劉東那邊的人,于是我便猜測這只螝殺人不一定屬于隨機亂殺或是逮誰殺誰,很有可能在按照某種規則乃至某種順序來殺!”
“假如判定正確,估計螝會在殺光劉東那伙人后才會輪到我們這伙人,當然了,剛剛我所指的僅為團隊順序,至于人員是否也會按照順序來殺…那我就不敢保證了。”
規則,順序!
誰都沒料到一番交談下來趙平不單分析頗多,最后竟還得出一個驚人判定!
類似閃電劃過腦海,宛如電流席卷全身,聽罷此言,客廳內,眾人集體一驚,仔細琢磨似乎也有那么一絲道理,假如猜測正確,后面的事就能有所預料了,先不談其他,至少在劉東5人死光前執行者一方應該比較安全才對,可轉念一想眾人仍有遲疑,仍有疑慮,疑慮于他們沒有從對方話里得到肯定答復,畢竟就連趙平自己都說以上言論僅僅只是其個人猜測。
氣氛再次轉變,思緒隨之轉移。
此刻,注視著眼前眾人表情風云變換,趙平選擇沉默,沒有繼續發聲,看似如此,然一直在揣摩對方用意的彭虎卻顯然不打算陪對方一起禁聲,不知是不是期間想到了什么,漸漸的,光頭表情逐漸陰沉下來,微微抬頭,最后用試探性口吻對趙平說了半句話,半句未曾說完但又滿含驚疑的坎坷之語:“你該不會是想…”
盯著彭虎那張臉,趙平扶了扶眼鏡,旋即用平淡語氣回了一句,回了句但凡聽到者皆內心發寒的回答:
“目前僅為猜測,加之證據不足,所以近期我需要觀察,仔細觀察劉東那伙人,觀察他們的死前征兆以及…死亡順序!”